“我被人挂在了表白墙？”
“准确来说也不算挂啦，是有人跟你表白。”
黎枝眉飞色舞，把手机递到余淼淼眼睛下。
“还是实名哦，隔壁班那个林昭你记得吧，跟我们一起上过课的，长得还不错，很爱笑。”
余淼淼在敲打键盘的间隙，乜一眼手机屏幕，唔，陌生的人类男性。
“不认识。”她毫不在意。
“啊，我觉得他的表白还挺真诚的。”
黎枝不死心：“我给你念念。”
“余淼淼同学，见到你的第一眼我就深深被你吸引了，你惹人怜爱的外表，你认真学习的态度，你的反差总是给我惊喜——呜呜呜干嘛捂我嘴……”
“你好吵。”
余淼淼收回手，继续敲击键盘，声音哒哒，神情平静，就好像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一样。
“好啦，不跟你开玩笑。”黎枝正经起来，“你上次问的那个动物医学系的第一名的资料，我给你搞到了。”
哒哒声停下，余淼淼终于抬起头，几绺浅褐色的头发垂在苍白的眉眼间，“有什么资料？”
黎枝哼哼：“我就知道这个你肯定感兴趣！”
她打开电脑，调出一张照片。
“你看，这是那个第一名的FA奖学金报名表，淼淼，你不知道我花了多大代价贿赂他室友，你必须请我吃顿饭，我要二食堂……”
后面的话余淼淼一句也没听进去。
在照片完全刷新出来的第一秒，她就把注意力集中上去，敷衍地嗯了几声回应黎枝。
她的眉头因专注而微微蹙起，乌黑的瞳孔随着电脑上的游移，嘴唇无意识微张，水红的唇珠翘起，这几乎是这张过分苍白且小巧的脸上，唯一的色彩。
卷发爆炸头的女孩黎枝噤了声，夸张却无声地叹了口气。
心里默默道：林昭同学，你错了，最有反差的不是她可可爱爱的外表和认真学习的态度，而是她冷酷的内心啊！！！！
FA奖学金是A大含金量最高的奖学金，没有之一，共8个名额，硕士4个，本科4个，其中大二只有一个名额，要求非常高，竞争极为激烈。
余淼淼未雨绸缪，把几个有力竞争的报名信息全部查了一遍，其他的都不足为惧，还剩下个动物医学专业的第一名信息没弄到手。
她迅速在报名表上提取出关键信息：
男，大二，动物医学专业，专业课平均绩点4.9，全系第一，曾获A大新生奖学金、校长奖学金、国家奖学金；国际动物医学技能竞赛亚洲赛区第一名，曾在核心期刊发表论文8篇，其中一作2篇、二作4篇，引用超30次……
看完最后一行，她的视线上移，来到右上角，蓝底一寸照略有些模糊，但看得出来是一张锐利的脸，寸头，眉乌黑而飞扬入鬂，扫过姓名那一行：
江澄一
“咔哒”一声，余淼淼把电脑合上，惊醒了昏昏欲睡的黎枝。
“啊，淼淼，你看完啦，怎么样。”黎枝睡眼惺忪，“是不是很牛逼，我感觉跟你差不了多少。”
她掰着手指数数：“你绩点4.9，全系第一，他也绩点4.9，全系第一；你在那个啥ICPC拿了一个金奖，银桥杯还有什么GCJ上拿了一等奖，这个江澄一虽然没比赛，但是发了好几篇论文，也挺厉害的。”
“还行吧。”
余淼淼语气淡淡，不带什么情绪，只是在简简单单陈述一个事实。
“当然啦，我们淼淼肯定是最厉害的，等拿到奖学金，不要忘了我这个探子哦。”黎枝眼睛冒光。
余淼淼可是计算机系的超级大学霸，在整个学校都数得上名号，黎枝作为她最好的朋友兼前舍友，与有荣焉。
“嗯，钱分你一半。”余淼淼随口道。
对她来说，FA的奖学金不是最重要的，她要的，是这个名头，帮助她更快地进入……
“诶，太多了吧，你再请我吃顿饭就行，等等，有人给我发消息。”
黎枝摁亮手机，然后大叫：“不好了淼淼，线人最新情报！”
“江澄一联合市小动物救助中心推进落地了一个流浪猫TNR项目，学校公众号刚刚发了推文！”
余淼淼不以为意，她连校公众号都没关注，“这个项目有什么含金量吗？”
“当然有啦！”
黎枝翻找推文，“现在评奖学金，不仅要看你发的论文和拿的奖，公益也是很重要的一个部分。”
“你看去年那个谁谁，论文一般般，能拿到奖还不是因为志愿工时五百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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个，还参加了好多个志愿项目吗。”
“终于找到了，我转给你，哇，还采访了校长。”
“江澄一同学以高度的社会责任感，积极推进公益事业，推动了A市流浪动物公益事业的发展……A大学子应该以江澄一为榜样！”
“完了，淼淼，我觉得你有点危险。”
黎枝对手指，“你貌似……一个志愿工时都没有呢……”
“这可不一定。”
余淼淼盯着那篇满是溢美之词的推文，长而直的眼睫垂下，遮住冰冷且傲慢的眼神，“旁门左道罢了。”
语气却是少见的郑重。
黎枝晚上还有选修课，快到点了，抓起电脑就跑。
余淼淼把代码收尾，收拾好电脑，也离开自习室。
她从高中开始参加各种编程比赛和给人写代码，赚了不少钱，大二外宿申请通过后，就在学校附近租了一个单间。
黎枝曾数次向她抱怨一个人住宿舍的孤独。
余淼淼走出教学楼，校车还有五分钟到，她无聊地在人行道上踱步。
旁边是校级奖学金的宣传栏，她看见了自己的照片，放在第一列。
长而直的浅褐色头发，脸尖且窄，只有巴掌大，漆黑的瞳孔直直地向前看，仿佛透过玻璃，和人对视。
她对这张照片有点记忆，当时学校请来的摄影师让她重拍了很多遍，反复说笑一笑，表情柔和一点，可笑起来的效果比不笑还糟糕，最终还是用了第一版。
余淼淼仔细检查了一番宣传栏上自己的履历，确保没有一个大的荣誉被落下，才满意地点了点头。
她正欲离开，余光扫到旁边一张有些眼熟的脸，又停下来。
在高清打印下，那张脸锋利得逼人，即使在中国人里也少见的纯黑色头发和瞳孔，眉眼如工笔绘成一般细致而清晰，恹恹地浅阖着，唇微抿，显出清晰平直的唇线，有一种不近人情的冷漠。
照片旁同样是一连串的荣誉，余淼淼一行行看下去，这是她第一次这么认真地看另一个人的事迹。
看到最后，她吐出一口气，念出了那个即使只是扫一眼，也依旧记得清晰的名字，一字一顿：
“江、澄、一”
她说：
“我记住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