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攸的唇角不自觉勾起，溢出一声笑来。
随后时攸就见章云璟就放了手里小家伙的自由，将手中粘上的灰拍干净，站起身转了过来。
“阿攸可算是醒了。”章云璟笑着上前了两步站至时攸面前，略弯下腰望向她，轻声问道，“可是有哪里不适？”
时攸的视线自棱角分明的下颌划到高挺的鼻梁，再转到那双掺着担忧的，眼神澄澈的眼睛，缓慢地眨了下眼睛。
“咳咳......”很快，时攸轻咳了两声，移开视线，抬手摸了摸鼻子，“没有，昨晚对账对的久了些。”
头顶传来一声轻笑，遮在时攸面前的身影稍稍退了一点，恢复到往日的距离，章云璟道：“那就好。”
时攸压下心里面的那点心虚，视线被章云璟身后的花圃吸引了目光，眼睛也不觉一亮。
在这之前，被人遗忘了许久的花圃早就长满了杂草，孤零零的几朵花都不知道被淹没到了何处。
现在被章云璟一整理，时攸才发觉原来已经到了它们竞相开放的季节。
不过大概是太久没有人注意过它们，除去了杂草，只留下零星几朵花还留存在花圃中。
“有几朵的根已经坏了，我就一并处理掉了。”时攸转头看向章云璟，后者也正好低头看向她，“若是有喜欢的花告诉我，以后......以后我帮你种上。”
莫名的，时攸的脑海里又浮现出那日在将军府的花园中见到的景色。一簇簇花丛错落有致，甚至兼顾了颜色上的搭配，将军府的管家说“从花朵的摆放到布局，都是将军一手操办的”。
时攸还记得，章云璟时常喜欢带些新奇的吃食或者小玩意给她，对都城内的各处如数家珍，知道东街的糕点比西街那家更清淡一些，知道时攸爱吃的那家店的小吃何时出炉，风味最佳。
一个不注意，不知道什么时候又跑回来的小黄狗正一口咬住了章云璟的衣摆，像是为了“报仇”般咬住就不松口。
时攸望着蹲下身和小黄狗谈论道理的章云璟，嘴角的笑意不免又深了几分。
一位被称为骁勇善战的将军却也精通都城内的吃食，花朵的培育，以及和小动物“友好的交流”。时攸恍然。
小黄狗最终还是吃了不会说话的亏，被章云璟以“认错”为由赶到了门外。
时攸回头看了一眼花圃，朝着章云璟的方向走了两步。
有些干枯的绿叶在红色的衣衫上格外明显，时攸微愣了一下，下意识抬手想要把它摘去。
章云璟大概也是顺着时攸的视线注意到了那片叶子，抬手挡住了时攸的动作，自己伸手将它拿了下来。
叶子被章云璟捏在手里转了转，对上时攸不解的眼神，他笑着解释道：“这种植物上面有倒刺，很容易勾到衣服上，也容易划到手。”
时攸没有在意地点了下头，想来那花圃里杂草丛生，有什么稀奇古怪的植物也显得不奇怪了。随后，她开口问道章云璟此行的来意。
章云璟的眼中露出无奈：“是我唐突了。本来想趁着今日天色好邀阿攸出去的，到了这才想起来，我应该先问问你是否有空。还好没扰了你。”
接连几日的阴天，今日确实是难得的好天气。时攸的心里漫上一丝遗憾。
“不过无妨。”章云璟轻快的声音再次响起，“总归还是会有艳阳天的。”
“倒是你。若是遇到什么难题尽可来找我。”说着，章云璟的眉眼一弯，露出和煦的笑来，“送上门的人脉不用白不用。”
时攸只犹豫了一瞬，脸上便露出了笑意：“那是自然。”除此之外便没有再多说些什么。
章云璟也没有继续这个话题，陪着时攸又略坐了片刻便起身离开。
待章云璟的身影消失在街上，时攸蹲下身细细看着大门四周。拾秋见状也好奇地凑了上来，瞧了半天却没瞧出些什么不一样的：“姑娘，您在看什么呢？”
“花圃里那些杂草是从这里运出去的吗？”
拾秋闻言没觉得有什么不妥，点了点头道：“是啊。您别看那花圃小，里面的杂草还挺多，还有好几只小虫子吓了我一跳。”
时攸眉头微蹙，许是还没来得及打扫，大门四周还有许多散落下来的树叶，各式各样的。她之前从未特意关注过这些，此时不免看得有些眼晕。
时攸站起身回到花圃周围，想找到刚刚被章云璟随手抛了的树叶，但当她看到四周数量依然不小的树叶后缓缓叹了口气。
昨晚夜色深沉，要是真有什么东西粘在身上被时攸带了回来她也未必察觉到了，更何况还只是那么一片叶子。
不过很快，时攸转念一想，也不过只是一片不起眼的叶子，大抵是她多想了。
几天后，夜色深沉时望江楼的后门被人开了条小缝。虽然没有宵禁，但这个时辰街上已然是见不到什么人了。
照着记忆中的路线，时攸带着拾秋朝着暗巷的方向走去。为了方便，二人依然扮成了男子的模样。
不过二人并没有去时攸所探查到的暗巷地点，反而去了无意中发现的那个赌徒的家中。
虽然知晓了暗巷的地点，但时攸不敢贸然前去，料想那里出入的也必然是被人暗中观察的，两个生面孔必然也会招来其他人的警惕。
破旧的木门被敲响，不出时攸所料，明明时候不早了，屋内也没有亮灯，但很快就传来了匆匆的脚步声。
“你怎么回......”欣喜的话刚说了一半，面前的妇人就硬生生卡住了话头。
......
门外的梆子声响了四下，又过了片刻门外才又有了动静。
先前开门的夫人忐忑地看了一眼时攸，后者安抚地笑了一下，示意她前去开门。
可不过片刻，时攸就听见有女子压低了声音的惊呼声。
时攸眉头一蹙，站起身也朝门口的方向走去，只见一人坐靠在墙边，侧脸上黑乎乎的一片，没有亮光看得也不甚清晰。
待时攸凑近了，才看清那黑乎乎的一片原来是已经干涸了的血迹。那靠在墙边的男子像是还心有余悸，不断伸着脑袋朝门外看去，不见有人跟来才松了口气般道：“小声点，也不怕被人听......”
他这是才回过头，看见了站在院内的时攸二人，声音如出一辙般戛然而止，指向她们的手不住地抖了起来。
又过了片刻后，那人才缓过气来，也许是想起这里是自家的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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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时攸二人的穿着也不像是打手。
时攸见他硬生生站了起来，微扬了下眉，随后就听他叫到：“你们是什么人，来我家做什么？私闯民宅不怕我报官吗！”
时攸轻慢地笑了一下：“报官？那你不妨先想好说辞，怎么跟他们解释你好赌几乎花光家产的事情。”
“你胡说八道些什么！”
本朝虽然没有严格禁赌，但却在赌注上有所限制，看着面前人的惨状再结合不久前听到的借贷的事情，时攸也能想到他所花的银子数量必然不会少。
“是不是胡说，你去报官不就知道了。”
冯二脸色铁青，突然像是想到了什么，立马转头看向站在一旁的云娘，骂道：“是不是你瞎说了些什么！”
说罢，冯二身上的上仿佛一下子就好了，瞪着眼睛就朝着云娘的方向走去。
时攸早就盯上了冯二刚刚一直捂着腹部的动作，见状抬脚便踢了过去。
冯二本就是硬撑着站起来的，这一脚虽然力道不算重，但也让他失了重心，摇摇晃晃的就又摔倒在地上。
时攸上前两步居高临下地看着他，语气里满是随意：“少在我面前耍威风，你这条命要不要全在你。”
“瞧瞧身上这伤啊。”时攸摇了摇头，“也不知道下一次还有没有这个运气。”
冯二满脸痛苦道：“你到底是谁？”
“我是谁不重要，但你只要知道我可以帮你。”
“帮我？”
时攸半蹲下身子，语气蛊惑：“我可以给你一笔银子，帮你还了赌债。事成之后可以再给你一笔银子，让你安家立命。”
冯二浑浊的双眼霎时间闪过了亮光，但时攸知道，他并不是因为有人给他解了燃眉之急，而是听到了他又有了上赌桌的资本。
不过这就不是时攸会考虑的事情了。
站在几人身旁的云娘静默不语，冯二的态度却登时有了改变，谄媚的笑容配上满脸血污的脸让时攸不免生厌。
“贵客，外面风大，您随我进屋，进屋说。”说着对一旁的云娘道，“还愣在这做什么，倒茶去！”。
一旁的小屋的门发出轻微的声响，但仔细看去却又不见什么异常。一旁被喜悦冲昏了头脑的冯二更是不会注意到这点被风吹起的响声。
暗巷之所以叫暗巷，顾名思义便是一个不会被人轻易找到的地方，见不得光。
最为稳妥的打算便是找到散落在城内各个角落的中间人代为传话或引荐，冯二的出现让时攸少了一桩麻烦。
待说完她的要求后，时攸将手中的钱袋子转了转，对上冯二那发直的视线不觉想发笑。
“这是定钱。”时攸道，“也可以是你的卖命钱。”
冯二的手一颤，险些没接住。但这种时候他的脑子倒是格外的灵光，知道恩威并施的道理，连忙道：“您放心，我的嘴最严了，绝不会透露半点关于您的消息。”
“那我便等着你的好消息了。”
说罢，时攸也不欲再在这里多待，起身朝门外走去。
破旧的大门再次响起，冯二讨好的话在夜色中格外清晰。时攸回头的视线不经意间望向云娘，夜空中似有繁星闪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