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涂在目送完Diego和Clara之后，一直保持礼貌局促的微笑的嘴角都快僵了。
在一上午的接待安然无恙告终后，她紧绷的神经啪的一下松了，刚才不觉得，这会儿才发现自己双腿发软，转身上扶梯时脚下险些一个趔趄，好在眼疾手快扶住了把手，这才不至于跌落下去。
等电梯的间隙，Judy跟鬼一样突然出现在面前，她双手抱胸站在电梯里，见到电梯外的姜涂，立马切换八卦脸，兴冲冲地走出电梯，不由分说拉住姜涂的胳膊往大堂里的咖啡店走。
由于是周末，往常人气火爆的咖啡店，在中午时间显得人烟萧条，两人并排坐在冷清的咖啡馆吧台边。
Judy：“今天我请你喝咖啡，快说说那天是什么情况？你……真跟老板有说法？”
姜涂表情为难，明显给Judy的直球提问问倒了，Judy算是在公司里跟自己为数不多比较亲近的同事了，作为前辈也帮了自己许多，过程中兜底了不少她捅的篓子，而且Judy是唯一一个她亲口承认过自己跟陆清泽关系的对象。
姜涂进退两难，说也不是，不说也不是，只能采取迂回态度：“你的直系领导不是Gigi姐吗？她不跟你说这些？”
Judy闻言翻了个白眼，语气稍显鄙夷：“她才不会跟我说这些呢？我就是她在国内的工具人助理罢了，要真看得上我，我还能是个小前台不？再说了，Gigi姐在公司也就跟Grace姐比较亲密，其他人她都看不上眼的，我在她眼里不过是个小喽啰罢了。”
“你放心，你告诉我的事我不会瞎说的，嘴巴很严的，”Judy比了个缝嘴的动作，眼神很真诚地望着她，眼里隐隐盛着担忧，“我是看你最近状态不太好，情绪起起伏伏的，再加上前几天看到你跟陆总那样子……真不是纯八卦，更多的是关心你。你跟陆总的关系，我跟你实话实说吧，公司里好多人都在打听呢，你就算了，陆总那是演都不演，所以聪明点的都能猜到，你俩之间多少有点事，只不过现在还是空穴来风的传闻，没有一锤定音，但我反倒觉得是你好像快兜不住了，你刚出社会，一张白纸，肯定玩不过高层的人精啊，怕你再这样下去要被玩坏了。”
Judy一番情真意切的剖白，说得姜涂快掉眼泪了。
这段时间她一直隐忍不发，其实隐藏了许多坏情绪，没想到她蹩脚的演技，叫Judy早就看出了逞强。
人就是这样子，若别人不说，她就能一直自欺欺人故作坚强，可一旦别人察觉到了，关心了，委屈的情绪就如决堤一般，城墙倒塌，倾泻而出。
姜涂顷刻间泪流满面。
“诶，你干嘛呢，怎么突然哭得稀里哗啦的。”
Judy没料到姜涂会来这一出，手忙脚乱地找吧台的服务生要了几张纸巾给姜涂擦眼泪。
这阵子，姜涂憋坏了，有太多的难言之隐，跟陆清泽之前暧昧不清的关系和隐患，和秦知知的对立和针锋相对，发生了太多让她难以抉择的事。
如今，Judy的关怀就像一束阴霾中出现的光，瞬间捣碎了她坚硬的防御外壳。
“是，我是喜欢陆清泽，没有像之前说的，只把他当哥哥。”
说出口了，她第一次当着其他人的面，将自己的真心倾诉。
Judy一副果不其然的表情，但并没有拘泥这一点太久，反倒说：“那现在你俩是遇到什么阻碍了？还是……他变心了？”
陆清泽对姜涂的喜欢和偏爱几乎是摆在明面上的，Judy不需要去过多揣测，她唯一好奇的就是姜涂的态度，如今她说了实话，一直困扰她的疑惑就得到了解答。
最近公司都在传陆清泽和秦知知这次回国是为了宣布两人的婚事，此事若是真的，那姜涂一夜之间就会变成那个尴里不尴尬的局外人，在公司的日子将会寸步难行。
“我听说前阵子的会议上，Gigi姐是不是跟你发生什么不愉快的事了？”
尽管谢星野在会议上用威胁的口吻下达了封口令，但天底下没有不透风的墙，此事还是难以避免传出风声。
姜涂点点头，将会议上的刁难和互相骂架和盘托出。
Judy听完后对姜涂翘起了大拇指，“我的妈，你居然敢当面顶撞Gigi姐，勇士啊，你知道她的脾气是出了名的大，别看她平日逢人就是笑嘻嘻的，背地里可瞧不上人了。”
看来Judy也是对秦知知积怨已久，明明是互诉衷肠的场合，愣是被Judy搞成了秦知知批斗大会。
她对秦知知近些年来的资本家行径非常嗤之以鼻，不知不觉就说了许多秦知知私底下的糗事。
姜涂听着听着，原本阴沉郁闷的情绪也缓解了许多，听着听着甚至破涕为笑。
“哎，你笑了，是不是好些了？”
姜涂这才反应过来，原来她是特意在安慰和陪伴自己。
她点点头，真诚地感谢Judy，“谢谢你，我真的好多了。”
姜涂的鼻头因为哭泣还是红红的，一双湿润的眼眶看得人心都软了，Judy心想：恨自己是个绝望的直女，更恨自己不是男人，这种小绵羊一样湿漉漉的眼神，莫不是说陆清泽，女的看了都架不住喜欢啊，真是我见犹怜。
Judy怜爱地揉了揉姜涂的脑袋，她年长她几岁，比她更早进公司，本身在“清科”也没有什么突出的能力，家庭背景也算不得好，以至于在公司呆了五年都还是籍籍无名的小前台，虽然心有不甘，但遇到姜涂，经过相处，一反她往常疏离的态度，谈心间真的把姜涂看作了惹人疼爱的后辈，想着能帮衬一点是一点。
“其实，我跟你坦白一件事吧，”Judy神情犹疑，她纠结了一会，却道：“其实我来找你，也并非真的想要八卦你。是……陆总让我来看看你的状态的。”
半个多小时前，在姜涂送西班牙客户下楼时，Judy正准备收拾收拾打道回府，就被身后的陆清泽叫住了。
男人试探道：“你跟姜涂关系很好？”
Judy迟疑，思考了一下陆清泽口中的‘好’的程度，还是点头：“确实挺好的。”
就全公司的人而言，姜涂是她唯一愿意带出去玩的同伴，而她也是在公务上帮助姜涂最多的人，怎么能算不好呢？
陆清泽嗯了一声，用吩咐的口吻说道：“你一会儿下去看看她。”
“啊？”
这让Judy有些诧异，下意识转头去看一旁的Grace，Grace跟个人精似的，早就一溜烟跑没影儿了，怪不得陆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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泽要叫住她，自己到底是溜慢了。
“姜涂她……怎么了？”
看她今天的状态，明显很好啊，工作的时候利索得很，表情也没有什么异常。
可既然陆清泽都亲口提了，她没有不照做的理由，可她仍旧很想问为什么。
“既然你跟姜涂关系很好，我就不瞒你什么了，她……前几天因为我，很不开心，你帮我下去照看一下她的状态，可以吗？”
陆清泽打了直球，虽然没有直接道明二人间暧昧的关系，可再蠢笨的人都能听出二人关系不一般。
“哦……那我要回来跟您汇报吗？”
“你只要确保姜涂这段时间情绪稳定就好，还有，如果秦知知这段时间吩咐你做别的什么事，我指的是，任何事，你能第一时间repo给我？”
Judy为难地挠了挠头，几乎只犹豫了一瞬，“这倒是没什么问题，我……我知道了。”
“嗯，谢谢，若是做得好，我都会看在眼里的，不会让员工的付出白费。”
能得到一向高冷淡漠的陆清泽的一句谢谢已是难得，这是她在这公司几年内都不曾有过的待遇，如今仅仅是因为姜涂的缘故，她非但得到了老板的直接命令，甚至看起来到了年底还能有丰厚的晋升奖励？
——虽然前提是要背叛秦知知。
可那又如何呢？
她帮秦知知干了几年的脏活累活，至今只能匍匐于前台，而今因祸得福，只需要跟老板报备一下秦知知的行程，前程便唾手可得。
她何乐而不为？
Judy没有心思去想老板的目的到底是想要拿下姜涂还是捉到秦知知的把柄，她并不很在乎这些，她只知道，从今天这番简短的对话中可以得知，自己只要哄好了姜涂，对自己就已是胜券在握。
思绪回笼，眼前的姜涂摆出了一副错愕又意外的表情。
Judy拍了拍她的肩膀，语重心长的好言劝她：“老板看来挺在乎你的，你不要跟他赌气了，你想啊，这种事业型的男人，能把你放心上愿意关心你，迁就你实属难得，更何况，他愿意为了你低头不是么？无论如何，男人都是要面子的，你若太下他面子，不给他台阶下，以后恐怕有你后悔的。再再再退一万步讲，如果两个人互相都对对方有情意，为什么又要相爱相杀自寻烦恼呢？”
谁曾想这一番劝告反而令姜涂激动起来，“可他就要跟Gigi姐订婚了，这样我不就成了小三吗？明明是他答应我让我等他的……是他不守信在先，凭什么到头来要我包容他。”
“道理是这个道理，可你爱他不是吗？我看你的样子，也不仅仅只是小孩子过家家的喜欢，你们俩明明从小就认识，算是青梅竹马了，这么多年下来，能重逢也需要很大很大的缘分才行，更何况再续前缘呢？如此千载难逢的机遇，不应该牢牢把握住嘛？再说了，跟秦知知订婚这件事，还没准呢，你怎么就笃信成这样？”
若是真的板上钉钉，按照秦知知的性格不得方圆百里敲锣打鼓公之于众。
这件事必然还有回旋的余地。
姜涂心思单纯搞不清楚其中利害，但Judy分明闻到了其中的猫腻。
直觉告诉她，大老板这样的人，一定不可能任由秦知知摆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