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道光影落在断霞峰，断霞峰的阵法又加强了。
王林给李慕婉输送灵力后一直守在榻前，她小脸逐渐有了血色，长长的睫羽在颤，她缓缓睁眼，窗外的光线晃了眼睛，榻下打坐的身影逐渐清晰，那抹白色纵入眼帘，李慕婉撑坐起，扑到矮榻边缘，“师父。”
王林猛然睁眼，看见活生生的李慕婉，抑制不住情绪的一把搂住她，“婉儿。”
李慕婉半个身子还在床榻，他身上暖暖的，埋进脖子时，发丝那股淡淡的香味扑来，她最怀念这个味道，安心又舒适地靠在他怀里，软声哭诉这些日子的委屈。
“师父终于回来了，婉儿好想你，我日日在断崖边盼着你回来，师父去了好久，让婉儿好等。”
王林抹掉了她在天元门的记忆，那关于流风所说的一切，李慕婉都不会记得，她的记忆里，会一直跟师父在断霞峰生活下去，即便不知道这样的日子能度过百年还是更久，她都只想要与师父一起。
“是师父不好，回来晚了。”
“那师父是昨晚回来的吗？”李慕婉捧起他的脸，眼睑是奔波数日的疲倦，藏下一层乌青，“师父回来都不叫醒我。”
“我见婉儿睡的熟，便不忍心唤你，待你醒了，也能看见我。”王林掌心抵在她腰间，风从背后吹来，卷起他的发，两个依偎的身影在清晨的清辉下久久温存，都在贪念彼此身上带来的归属。
“师父不在这些日子，婉儿只能在后山摘灵果吃，好久没吃师父做的饭了，”她撒娇说，“师父，你在山下回来，可有给婉儿带什么好吃的？”
他在感应到结界的异动后便一路疾行，什么都没带回来，见他沉默，李慕婉也懂事，离开他怀里后抓起裙摆去蹬了鞋，“师父定是急着回来见婉儿，故而忘了是不是？”
“抱歉婉儿。”
她走到妆台前，寻着发饰和胭脂，王林转身立在身后，望着琉璃镜的人。
“师父，你来帮婉儿挽发好吗？”
衣摆动起，他走近后接下李慕婉手里的簪子，轻柔插入发髻里，“婉儿生的好看，戴什么都漂亮。”
“师父，你戴簪子怎么那么熟练啊。”李慕婉无意说。
却又激起他的往事，朱雀星上，那云天宗南苑里，是他第一次替她簪发，手生的王林生怕弄疼了李慕婉，她还逗自己弄疼了，那样的慌张却是他少有会在她的面前展露。
“因为婉儿。”王林沉声。
“我？”李慕婉想了想，小时候师父是会帮自己梳头，后来长大就她自己梳，“是婉儿忘记了。”
“师父带你下山玩好吗？”王林指尖从发髻缓缓移到她的下颚，抚着她轮廓的线条，酥酥麻麻的触感让李慕婉沉醉。
她闭眼享受这样的缱绻，“真的吗？”
“真的，”王林指尖再次拂过她的发丝，停留在指缝，“师父想送婉儿个礼物。”
“礼物？”李慕婉侧回身躯，“师父是要给婉儿准备的生辰礼吗？可离婉儿生辰还有半年呢。”
是啊，只剩下半年了，王林要在半年时间里，与她完成很重要的事。
那秘境要求的所谓正果，是否能够安稳相伴一生，又或许只需两心相同，结局是圆满，还是离散，是否重要？
他无法眼见这个世界的李慕婉应劫魂散，也不愿那虚无秘境里的她魂魄不全地活着。
“师父想提前把礼物送给婉儿。”
“师父要走？”李慕婉拉住他的手腕，那眼神里闪过的一丝害怕如同万千细针扎在他心口，把他刮的面目全非。
“师父不走，”他无声咽下苦涩，“只是等不及想要婉儿早些收到礼物。”
“好。”李慕婉雀跃蹦起，整个人挂在他身上，王林托住她，李慕婉俯视他的面庞，在他鼻尖轻轻点了一下。
两人离开断霞峰，李慕婉以为会跟之前一样，在山下住一段时间，可王林说采买完东西就回来。
市集还是如往常一样热闹，李慕婉许久未感受人间烟火，她穿梭在人群里，手里拿着冰糖葫芦，又从人群里探出头，“师父，好热闹啊。”
王林衣袖微摆，他此行下山有更重要的事。
“师父，还有什么要买的吗？”她那乾坤镯里存放了许多采买好的物件。
王林手臂放在她腰侧轻轻护着，“前面有家成衣铺子，去那给婉儿买几身新衣裳。”
“给婉儿买衣裳？”李慕婉看看自己这身新衣，“师父，桃林里还有很多新衣，婉儿都来不及穿呢。”
“无妨，先买着。”她身高已经长定了，买了放着也不会穿不下。
两人进去成衣铺子后，王林让店家把所有的成衣都包好，李慕婉想劝阻，师父却一副不可的神态，她只能站在一边看着店家一件件收起。
李慕婉站在堆出小山的包裹里，左探探，右探探，“师父，这些衣裳婉儿能穿好久好久好久好久了……”
他仿若要把往后百年的东西都要给她安排好了，可他怎会不知，妖灵血脉一旦觉醒成功，她会回到妖族，这些都不再需要了。
“无妨，婉儿慢慢挑着穿。”
“那以后婉儿老了，这些还能穿吗？”李慕婉说。
“能穿，婉儿会一直这么漂亮，穿什么都好看的。”
李慕婉笑意盈盈，她又倒着走，王林时刻盯着她身侧的人，生怕别人撞了她，“师父比以前都会哄人了。”
王林端详一张脸，怎么都觉看不够她，几乎出了神，就在这几息间，李慕婉身侧撞上一道士，身形歪了，王林手臂伸出撑住她，两人同时望向那人。
王林眼中腾起的杀意凝住，此人正是玄霜，李慕婉有些印象，疑惑说：“又是他？”
玄霜回眸颔首，似在与二人致歉，随后意味深长地瞟了眼王林，就淹没在人群里。
“师父，你还记得之前咱们住在杏花村，有回在集市也撞了一个道士，就是此人。”
王林状若不识，“是嘛，师父好似不记得了。”
“撞疼了没有。”王林摸摸她的手臂。
“不疼，”李慕婉又恢复兴致，拉着王林穿进人群，“师父，咱们去前面戏楼听戏吧。”
戏楼里的声音丝丝缕缕传出。
两人在山下逗留三日才回的断霞峰。
桃林上空飞过一行白鹭，李慕婉躺在摇椅，手里捏着茶杯，王林在她房间出来，负手立于檐下，温润的声音如清风徐过，“婉儿，你来一下。”
她在摇椅里回眸，小脸挂着笑，乖巧起身跑过去，立在阶下的她头顶齐到王林胸口，她仰着小脸，“师父，怎么了？”
“婉儿看看，褥枕下有什么？”王林侧身，让出路来，李慕婉歪头朝房间瞧瞧，眼睛睁大，提裙就跑进去了，她手伸进褥枕底下摸索，结扣的纹路触在掌心，李慕婉一把抓出来，她瞧了一眼，举给门外站着的王林看，喜出望外喊着：“师父，是同心结。”
王林跨进去，眼里装着她的模样，“嗯，给婉儿的。”
李慕婉打量起来，有些怨念道：“上回那个店家不卖给我们，说师徒间用这同心结乃大道不容。”
王林抓起她的手连同那个同心结藏入掌心，“谁都不能阻止我与婉儿一起，天道也不行。”
“世人如何，我不在意。”王林把她的指尖放在自己唇边，“婉儿也不会在意。”
那指尖传来温热的气息，她眼睛眨了眨。
指尖又从他唇瓣带到他脸颊，王林拿着她的手掌捧住自己的脸颊，像一只需要安抚的小兽，蹭着她柔细的掌心，“婉儿，我们成婚吧。”
李慕婉衔在口中的气息一咽，“成婚？”
“成婚。”王林说，“成了婚，婉儿就不仅是师父的徒弟，而是我王林的妻子。”
“妻子？”李慕婉不知如何形容这样的感受，但此刻心底激荡着一股汹涌的潮浪。
王林虔诚说：“婉儿可愿与我结为道侣，做我妻子。”
“师父，婉儿愿意。”
王林吊起的那口气松下，接过她手中的同心结，系在她的腰带上。
桃林风起，小院外挂满大红绸缎，还有鲜红的灯笼，晚霞从枝杈透过，洒在树下剪纸的双影，李慕婉撑在竹几，转咕着眼珠子，打量王林手中剪下的窗花。
“师父，成婚剪这个做什么？”
“这叫窗花，凡人成婚，都要贴的，寓意喜庆。”
她很好奇，“师父为何会懂那么多，而且还会剪窗花？”
王林拂过她额前的发，那双灵动清亮的眸子装满疑问，这些都是曾经的她教给自己的，在她魂魄消散后的那些年，他一遍遍回忆那些珍贵又少得可怜的记忆。
贴窗花，挂红绸，都是她教的自己。
“婉儿想学吗？师父教你。”
“想。”撑在竹几的手臂收起，她挪着身子靠过去，王林收起手臂，将她揽过来。又把剪刀传给她，李慕婉整个人被他笼在身躯下，呼吸从耳垂慢慢渡来。
“捏着剪刀这里。”王林抓住她的手，“再捏住这些红纸。”
“婉儿想剪什么呢？”
李慕婉沉思须臾，看着他剪下的双喜窗花，“就剪师父这样的窗花。”
“好，先剪开一个口子，然后再转过来。”王林抓着她的手，带着她一起剪下完整的一张窗花。
日光沉入云海，云海覆上金辉，断霞峰成了金光笼罩的山峰，群山环绕远处，浓云滚滚，霞光万丈，桃林也着了一层暖色。
木屋贴上红色窗花，桃枝都挂满了红色绸缎，两人换下王林备好的喜服，王林给她戴上凤冠，情深说：“我的婉儿长大了。”
“这就是师父说的，要送婉儿的礼物吗？”
“婉儿喜欢吗？”
“喜欢，”凤冠珠帘垂在眼帘，隐约盖住一些视线，“婉儿很喜欢。”
他的长发由红色发带束起，红衣衬出更白的发色，王林眉眼透出温润，情深的裹住她的身躯。
“成了亲，我们就是夫妻，往后，婉儿便是我的道侣。”
他拿起床榻那根同心结，扣在她绣了鸳鸯的绿色腰封上。
关于成亲，李慕婉懂的并非那么多，“师父，我们穿上喜服，就算成完亲了吗？”
“不急，婉儿。”王林手轻放在她背后，李慕婉正对着自己，他说，“在凡间成亲还要拜天地，跪父母，我与婉儿在这都没有父母，礼节都免了。”
“那还要拜天地。”李慕婉说着就要拜，王林扶住她举起的手腕，摇摇头。
她小脸疑惑，“不拜天地了？”
那三千雷劫是来锁她命的，不管在哪，他都不信这天，只因天道不公，要一次次夺走他的所爱。
王林拱起手，“夫妻相拜，即算礼成。”
他话音即止，王林俯身，李慕婉学着他的样子，也俯身，凤冠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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帘垂下，轻碰出清响。
两人再次抬头时，龙凤烛火映在彼此的瞳孔，装着对方的影子。
王林伸手，“婉儿，来。”
李慕婉把手交给她，王林领着她坐下矮榻，他心念一动，桌上的酒壶自己倒起酒，那两杯酒盏随即落在眼前，他双手接住，送了一杯给她，“这叫合卺酒。”
“师父，是不是交杯酒？”李慕婉眨巴眼睛。
“婉儿好生聪明。”
她抬起酒杯，主动与他交杯，饮下那杯桃花酿。
“师父在第一棵桃树下埋了几坛佳酿，是给婉儿十八岁生辰备的，到时婉儿记得喝。”
李慕婉道：“师父不是还在呢，师父替婉儿记着。”
口中的酒辛辣过了回味甘甜，可于他却是苦涩的，他牵出笑意，窗外月色正浓，小轩窗打着夜风，红灯笼敲在梁柱上。
“婉儿可知，成婚还有最后一步，才算真正圆满。”
“哪一步？”她傻乎乎地看着他，眼睛充满疑惑。
王林不紧不慢取下她的凤冠，悠悠说：“洞房。”
“洞房？”李慕婉指尖拖着下颌，努力在脑子里找这个词，忽而她想起来了，“瑶阳师叔课上讲过，那是……”
“唔……”王林吻上去，堵住了她的话，也打断了她的思路，那股热气在她猝不及防下扑面而来。
很快，她又接受了这样的占有和掠夺，她开始回应王林的吻。
许久，他眼神涣散含着情/欲，不舍地带出涎丝，指腹压在她面中，“婉儿是我的。”
他指尖嵌入腰封，用力一扯，平整的外袍领子开始凌乱，李慕婉不知所措，她压根不懂自己要做什么，该做什么。
王林也不急，只是一件件褪下她的喜服，李慕婉木讷地不敢动，像被定了法术，这倒是与以前的她不一样，她曾经那样撩拨自己，一次次的让他欲罢不能，如今却乖的像只兔子，一动不动。
“婉儿可是害怕？”就剩下最后一件亵衣了，王林停下动作，声音温柔。
李慕婉不是害怕，只是这种感觉她也说不上来，是那种触碰到彼此身体后，脑袋逐渐空白，她心底是喜欢的，却不知要如何去面对这种反应。
“师父，婉儿不害怕。”李慕婉回了神，有师父在，她才不会害怕。
“师父，”她抱住腰腹的手臂收回，放在他里衣的领口，生疏地趴开，“是，是这样吗？”
她颤抖的声音出卖了她，王林唇角勾笑，“是。”
她逐渐胆大，那胸口的块状映入眼前，变得分明，他欺身压下，李慕婉往榻里倒，帷幔落下，龙凤烛被风吹起，燃得更烈。
她仅剩的那件里衣也被他褪下。
“师父……”帷幔里喘息愈重，他起初压着急切，后来就不受控制的重了，李慕婉躺在绵软的喜褥里，被揉乱了。
清晨露珠挂满断霞峰，她躺在王林白皙的胸口，睡得很沉，被褥下露出她一方肩头，薄纱若隐若现地披在身上，却是乱的，隐约能见事后留下的痕迹，还有乱糟糟的床榻，褥枕也不见了。
王林一只手枕在脑后，一只搭在她腰侧，暖阳晒入窗台，帷幔红光微现，王林醒了。
他睁眼微微抬头，胸前的人还在睡着，枕在脑后的手臂收回，放在她背部摩挲。
“不知我替婉儿挡下雷劫后，是否就能拿回婉儿魂魄，彻底唤醒她。”王林心里暗念，“这一世，看着你长大，一句句唤我师父，我已经知足，谅我不能守约，陪你在这过完一生，待三千雷劫落下，婉儿重生，会有自己新的一生。”
可他也舍不得让她一人孤零零地在妖族生活，王林闭上眼睛，心乱如麻。
“婉儿，我不能再次让这天夺走你，若我能撑过这场天劫，定来寻你，再与你厮守一生，往后便不再分离。”
眼帘下盛着湿润，他这一生，实在孤独，唯有这十八年来，活得像个人样。
胸前的人动了动，王林收回思绪，定定看着她的发梢，李慕婉挪动着脑袋，在他胸口蹭了蹭，她眼皮极重，昨夜后半夜才彻底睡下，手臂也撑不起力。
睁了几回，才勉强打开一条缝隙，鲜红的帷幔闯入那条视线，她眼睑垂下，王林胸前的白皙又撞入眼帘，他房间的熏香熟悉地传入她鼻孔，李慕婉逐渐清醒。
仰着脖睁眼看见王林那张温润如玉的面容，他正溺着神情瞧她，李慕婉回味起昨夜那些荒唐动作和响声，面颊不自觉发红，她软声问，“师父，婉儿该唤你夫君，还是师父？”
昨夜他教李慕婉这么唤自己，李慕婉在撞击下一声声唤着，王林很满足。
“婉儿想唤什么？”
“师父。”她又说，“师父也是夫君，一日为师，终身为夫，是杏花村阿姐教的。”
王林被逗笑了，抚摸她的发丝，“还困吗？”
“困着呢。”她伸了懒腰，从他身上滚下来，挪着身体，又躺在他侧边。王林顺手将手臂摊开，让李慕婉躺在臂弯下。
“师父抱着婉儿，再睡一会儿。”李慕婉唇瓣点在他面颊，“好吗？”
“不好。”王林拒绝她，李慕婉有些突然。
“那，那婉儿自己也能睡。”
“待会再睡吧。”他像一只布下陷阱的狼，等着她钻进来，到了收网时，他开始扑上去，昨夜的事又来一遍，她懵懵懂懂地任他摆布。
李慕婉是彻底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