满手的血淋淋的红就好似扒开他的心脏，在看着伤口一点点愈合，王林眸底藏起一丝痛苦。
“师父错了。”王林也不知该说什么，只一遍遍道自己错了，李慕婉靠在他怀里，王林手臂紧紧搂过，“是师父想错了，婉儿，我们回家。”
此后在断霞峰，王林不再如以往那般避讳李慕婉。
月圆之夜，李慕婉取出先前记下的剑诀，邀请王林一起修炼。月色如银，双影在月下轻盈而起，搅起漫天花瓣。
山谷隐约传出剑芒，在瀑布砸落声中直冲而起。王林手掌覆在李慕婉腰间，托起时她跃向星空，俯视跟随而来的师父，银发飘落。
他手臂再次环住李慕婉腰身，两人弯腰划出剑招，如银龙般刺破夜空。剑气化成一道蓝紫色光线，最后合一落在瀑布寒潭之下，激起千层浪花。
李慕婉手中昆灵鞭化作长剑扫在星光下，王林捏住她握剑的手腕，脚尖点水，轻盈如燕，引着李慕婉身躯耍出招数。
后背贴着前胸，两人身影压下，如双燕飞舞，掠过夜风。李慕婉于舞出的动作中侧眸回看一眼王林，王林正俯视瞧着自己，两人于月色中相视。
只是，师父的眼神里，比以往都多了一种她还无法读懂的情意。
那是超越师徒关系的情愫。
“师父。”轰鸣的瀑布声中，李慕婉宛若月色惊鸿仙子，波光粼粼的水面照着流光溢彩的广袖。
王林接着从天而降的李慕婉，她收了剑，王林唇角勾笑，手臂摊开，接住落下的李慕婉。双影在水面打转，近在咫尺的轮廓，她舞剑后的气息扑来，扰乱了他的心，“婉儿？”
“师父，星月剑诀威力惊人，配合师父送的昆灵鞭，我都能独挑荒山上的凶兽了。”李慕婉感受体内灵力流动，运功吸收圆月下的灵气。
王林指尖朝空一点，漫天花瓣定住，“散。”
他一念间花瓣飘落，李慕婉月白衣裳接住几瓣，似点缀的花样。
清晨，李慕婉在矮榻醒来，王林抱着手臂倚在李慕婉那间屋子的矮窗，阳光照进来，晃着她眼睛，玉臂探出，在空中滑动，她伸着懒腰。倚在门外的王林见着一幕，唇角若有似无挂着笑意，溢出眼眸的宠溺化开晨雾。
李慕婉睁眼望向窗口，师父的身影盛着朝阳，身后是未散尽的早雾，“师父？”
她惊地爬起榻，木屐未穿，光着脚丫碎步靠近矮窗，“师父。”
及腰乌发铺在身后，把纤细的腰身遮挡，寝衣与那散发衬得慵懒中带了几分素雅，晨起的沙哑还未散，“师父，你找婉儿吗？”
“见你未醒，我来看看。”王林抬指将她眼角那缕发丝撩到她耳后，“朝食做好了，婉儿洗漱后来吃吧。”
李慕婉眼眸微垂，王林手指离开后才再抬眸去看他，“好，婉儿换衣裳。”
她转身去衣柜挑了身鹅黄广袖，王林在矮窗站了片刻，视线收回往院子走去，桃枝又长出来，树枝下压，王林在给新栽种的树苗浇水，施法扫掉多余的落叶。
厨房传来声音，李慕婉端着朝食摆在院里的竹几，唤王林过来一起吃。
这几年来，他给李慕婉做饭，自己也会陪着吃少许，用过朝食，她又在房里研究炼丹术，王林在净室旁给她起了一间药房，用来存放草药和炼制丹药所需之物。
烟雾从药房烟囱飘起，王林坐在院里品茶，与自己对弈，日光正照桃枝，打在那张绝美无暇的轮廓上，一声欢呼在后院传出，金光笼罩小院，李慕婉身影现在小院，“师父你瞧，婉儿的炼制的驻颜丹成了。”
王林指尖捏着棋子，身形一顿，“嗯？驻颜丹？”
“对啊，”李慕婉坐他身旁，挨着说，“瑶阳师叔与流风流云师叔年纪相差不多，可瑶阳师叔能够永驻容颜，都多亏了这些驻颜丹。”
“那婉儿这是，给长乐殿炼制的？”
“非也，给婉儿自己炼制的。”她嘟唇说。
“婉儿正是年华大好时。”王林落子，有些不解。
李慕婉接过黑子与他对弈，思索该下哪里，“师父不会老，婉儿也不想老，这样就可以一直陪着师父了。”
王林又执棋，悠悠说：“人的寿命都会有尽时。”
“那师父活了三百年，婉儿也要一直活着，陪在师父身边。”她寻到落子处，拿了棋子跟王林下，撑着半张脸瞟他。
王林正视她，“想好了，不悔棋？”
“落子无悔，”李慕婉坚定说，“这是师父教的，婉儿不悔。”
“师父，婉儿要修炼何时，才能与你一样能够长生呢？”
王林也不知，他在这个世界历经岁月，一路修行，墨发生华发，容颜却不变。
“还是师父修炼了什么永葆容颜的术法？”李慕婉凑近去看他的脸，细腻光泽，不见丝毫皱纹，“也教教婉儿呗？”
王林指尖顶在她额头，往后一推，“该你落子了。”
“婉儿是不是要输了？”她说。
王林轻笑，“让让你。”
李慕婉不乐意，小脸板得很认真，“师父看不起谁？尽管落子就是，婉儿也能起死回生。”
“是嘛，”王林说，“婉儿长大了。”
李慕婉想起一事，前几日去天元门查看古籍，遇见扶光，他邀请自己去其他仙门讨教，李慕婉应了约。
“师父，婉儿明日和师兄师姐们下山玩。”
“去哪？”王林眉心吊起，落下的子慢了一步。
李慕婉得以喘息，乘胜追击，打散师父包围棋局的计划，她手里捏子落下，“师父，你分心了。”
王林眸子装着她挑衅的逗趣，并未露出急色，只是追问，“婉儿去哪？”
“师兄说不周山东边奇珍异草雨季后长势好，我们一块去寻。”
王林无心应着，“是嘛。”
“师父放心吧，婉儿会小心的。”她打散了王林的棋局，赢了上风，“师父，你要输了哦。”
王林落下最后一子，满盘皆输，“是婉儿赢了。”
乌云气势汹汹，黑压压地笼罩不周山，“师父，要下雨了。”
黄昏后骤雨乍来，不周山压在一片漆黑中，檐下砸落的雨滴溅在廊前，李慕婉坐在房间吐纳，王林在水雾中拖着长袍沿廊下走来，定在窗外，指节敲在木窗，“婉儿。”
李慕婉睁眼，王林两手托着棋盒，“下棋吗？”
窗外雨势难歇，她起身走近，坐在窗台，接过王林手心的棋奁，“去师父房里下。”
王林温润一笑，雨中的风势吹打他的宽袍，李慕婉双腿一抬，从矮窗出去，轻盈地踏在水汽中，“师父可是想扳回今天输的那局？”
她长发随风搅动，双手背在腰后，压下宽松的外衫，露出朦胧的腰身。
“那是师父走神，婉儿讨了巧，才得以赢师父一回。”她推开房门，师父房间的熏香淡淡袭来。
那是她炼制的香。
“还是师父这舒服。”李慕婉娴熟地倒在他矮榻，滚了一圈，都是师父的气息。
“那把这间屋子让给你。”王林一本正经说。
李慕婉抬起头，“婉儿要您房间作甚？”
王林手袖一挥，棋盘摆在矮榻，李慕婉盘腿坐起，把白子给了王林。
只是这回她输狠了，想耍赖来着，见王林那副挑衅的神色，又只能硬着头皮下完，王林唇角噙着淡淡笑意，一副了如指掌的模样。
“不玩了。”李慕婉推开棋盘，插着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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气鼓鼓说，“师父故意的，杀的婉儿那么狠，丝毫不留情。”
“师父欺负小孩。”
见他不说话，藏着笑，又不笑，李慕婉越急，扑上去轻推一把王林肩头，那力量不足以让他倒下，可王林却仿佛失去了平衡，往矮榻倒下，顺带拽了她手腕一起，李慕婉惊呼一声，趴在王林身上。
“师父。”李慕婉鼻尖碰在他唇角，那股热流从心头滚至四肢百骸，覆在她背后的手臂不自觉扣紧，喉结在滚动。
“师父，婉儿不是故意的。”鼻尖划过他的肌肤，滑滑的，就着微凉清爽的雨天，李慕婉觉得很舒适，想要再去蹭一蹭，而那细微的触感迫使王林心绪翻涌。
他猛然翻身，与她调了一个方向，俯视盯着她的眉眼，李慕婉情未开，只是展开笑颜天真无邪道，“师父，你的眼睛真好看。”
王林身躯缓缓压下，唇瓣凑近，她的呼吸伴着清露的淡香，扑至他脸侧，就要贴上了，李慕婉眼睛盛着笑意不散，并不知道王林此举为何，可她一点都不排斥师父的靠近。
就是那双纯真，不带任何情愫，清澈的眼眸，让王林再次打碎那股想要进一步的欲望，他别开脸，身躯转回，起身离开矮榻，那气息还很重。
重的一时半会驱不散，他只觉偌大的房间敞开的窗不足以让他呼吸顺畅。
李慕婉还躺在榻上，不懂师父的举动出于什么，只是方才贴近时，脑中出现一种前所未有的愉悦，仅仅是一瞬间，又没了。
木墙隔着两个人，王林走入雨帘中，试图用雨水的冰凉冲散那股燥热的劲头。
任雨水砸在脸颊，他睁眼看雨滴簌簌落下，连成的线在白皙的面颊上砸出红色，李慕婉不知何时扶在门框边，看师父在雨中颓然淋雨。
她有些茫然，打湿的长袍黏在师父紧致的身形，“师父，是婉儿做错了什么吗？”
王林背着她，仰天苦笑，却未出声。
李慕婉撑起伞，踩入雨景，沾湿了她的裙摆，面颊雨滴砸落的感觉消失，王林睁眼，一把桃花纸伞盖在头顶，李慕婉抱上他手臂，靠在师父肩头，像只灵兽在安抚他。
王林瞳孔微颤，把万千思绪压下，朝她露出一笑。
“师父，婉儿陪着你。”
雨歇山晴，不周山是日迎来朝阳，李慕婉下山与扶光去寻仙草，连着几月，她几乎每日都下山，除去天元门弟子外，还结识不少不周山其他仙门子弟。
她开始接触更多外界的认知，与师兄们比试法术，探讨修行之道，同龄中的意识悄然认同，会谈论少年的趣事。
她开始更向往不周山外的世界。
王林日日见她兴高采烈回来，口中都是山下所遇趣事，念念不断。
“师父，今日我们在临仙门外的山谷收了一条凶兽，那凶兽名为饕餮，性子凶狠，师兄们怕我受伤，掩护我先行撤退，可婉儿怎可贪生怕死，弃师兄师姐们不顾独自逃命，那凶兽被师兄们困住后开始发怒，把几个师兄都打伤了，逃出时还想吃掉其中一个师兄，婉儿用师父送的昆灵鞭，把它吓退，后来大家才得以脱困。”
“婉儿受伤了吗？”王林急切查看她可有伤着，李慕婉摇摇头，“只是衣裳刮破了，还好婉儿躲得快。”
“那日，我们在山下遇见青云宗的弟子，要与扶光师兄比试，师父猜猜谁赢了？”李慕婉一脸骄傲的神态，王林不用想也知道是扶光赢了。
而且她张口闭口，三句不离扶光，王林板着脸色，入了屋子关上门，李慕婉望着空荡荡的小院，矮凳是师父坐过的余温，她挠着头不明白，“师父怎么了？”
整晚，李慕婉不见师父从房间出来，夜里睡前在门外道了声自己睡下了，良久里边沉闷的“嗯”了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