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子在夜色中疾驰,穿过霓虹闪烁的市区,驶向越来越偏僻的城郊结合部。
最终停在一片低矮、杂乱的城中村边缘。
空气里弥漫着垃圾和劣质煤烟混合的怪味。
李若寒领着我们在污水横流的狭窄小巷里七拐八绕,最终停在一扇锈迹斑斑的铁皮门前。
门虚掩着,一股浓重到令人作呕的血腥味,混合着某种难以形容的腥臊气,从门缝里丝丝缕缕地钻出来。
史之瑶的脸色瞬间煞白,身体微微发抖。
李若寒掏出一把造型奇特的钥匙,插入锁孔无声地拧开。
她推开门,没有立刻进去,而是侧身让开。
屋内的景象在昏暗的光线下闯入眼帘。
这是一间极其简陋的出租屋,只有十几平米。
三具成年男性的尸体以极其扭曲的姿态倒在地上,凝固的血液浸透了地面,形成大片粘稠的深褐色污迹。
空气仿佛凝固了,血腥味和那股怪异的腥臊味浓烈得几乎化不开。
最靠近门口的那具尸体,脖子以一种人类颈椎绝对无法承受的角度向后扭曲着,几乎被拧成了麻花。
他的脸孔因极致的痛苦和窒息而狰狞变形,眼球暴凸,舌头长长地伸出口外,呈现出可怕的青紫色。
致命的勒痕清晰印在他肿胀的脖颈上,深陷皮肉,边缘带着不规则的锯齿状印痕,不像是绳索或人手留下的,但我也说不出这是什么痕迹。
不对劲。
非常不对劲。
萨满请仙家上身,本质上就是请强大的灵体鬼物附体,借其力量行事。
无论请来的是“清风”(男鬼)、“烟魂”(女鬼)还是“悲王”(有威望的老鬼),甚至是一些精怪妖灵,在施法或显形之后,现场必然会留下或多或少的阴邪气息。
但此刻,这间充满了死亡和血腥的屋子里,除了浓烈的血腥味和那股怪异的腥臊,我的感知没有激起任何属于阴魂邪祟的涟漪。
没有阴冷,没有怨毒,没有妖气弥漫。
干净得……令人心头发毛。
就像这三个人,是被某种纯粹物理的,毫无灵异力量参与的暴力,活生生地扭断了脖子撕裂了身体?
这怎么可能?
之前在山上我可是见识到这些人本事的,不说人均阿斯塔特,也至少都是个顶个的好手了。
能悄无声息干掉三个的人,怎么可能不留下任何邪门力量的痕迹?
“看出什么了?”
李若寒的声音压得很低,带着强装的镇定。
我没有回答,目光一寸寸扫过屋内。
墙壁斑驳,挂着廉价的明星海报。
一张破旧的木桌翻倒在地,上面散落着泡面桶和烟头。
墙角堆着几个脏兮兮的编织袋。
也没什么能注意到的地方。
就在这时,一阵极其轻微的声音,钻进了我的耳朵。
沙沙……沙沙沙……
像是无数细小的硬物在干燥的物体表面摩擦爬行。
声音很轻,很细碎,来源飘忽不定。
前一秒似乎来自翻倒的木桌底下,下一秒又好像是从墙角那几个编织袋后面传来。
我猛转头,视线锐利地扫向声音传来的方向。
木桌底下,只有凝固的血泊和灰尘。
编织袋后面,阴影堆积,空空如也。
墙角的缝隙,黑暗狭窄,看不出异常。
那沙沙声,在我凝神细听的瞬间,又消失了。
屋子里只剩下我们三人压抑的呼吸声。
“怎么了?”李若寒立刻察觉到我的异样,手已经按在了腰间。
我缓缓摇头,眉头紧锁:“刚才……好像听到一点声音。”
我调动意识,试图捕捉空气中任何一丝异常的能量波动。
祝诅之术的根基在于沟通冥冥中的力量,感知怨念诅咒的痕迹是其本能。
但此刻,我的意念如同在绝对的真空中延伸,依旧一无所获。
没有怨念残留,没有诅咒的气息。
难道真是我神经过敏?
连续的压力和身体的隐患,让我产生了幻听?
“小心点总没错。”
李若寒眼神凝重,“这地方不能久留,我已经叫了人来处理后续,我们得立刻走,路线必须换,接应点被端了,说明我们可能暴露了,至少行踪被摸到了尾巴。”
她迅速拿出手机,低声安排着什么。
史之瑶紧紧挨着我,身体还在轻微颤抖,眼睛惊恐扫视着房间的每一个角落。
我强迫自己冷静下来,目光最后扫过那具脖子被扭断的尸体,那怪异的锯齿状勒痕像烙印一样刻在脑子里。
没有邪气……这本身,就是最大的邪门!
我皱了皱眉,下意识运用祝诅术,但直到我们离开,都没有任何危险,我只好当自己多心。
回到酒店,我消化小瑶跟外公的对话,他让我成仙这到底是什么意思?
我不明白。
但总觉得,他们的对话似乎不是什么好话。
就在这时,我又听到了奇怪的声音,跟之前那个小屋的声音一样,这绝对不是巧合,我立马警觉起来。
沙沙沙沙!
那声音再次响起!
比刚才更清晰,更急促!
仿佛就在我脑后!
一股冰冷的、带着粘稠湿意的气流,猛地喷在我的后颈皮肤上!
我全身的汗毛瞬间炸起!
前所未有的危机感如同冰水当头浇下!
我根本来不及思考,身体在本能的驱使下猛的反身从床上翻向旁边一侧!
但还是迟了。
足有成年男人手臂粗细的狰狞巨爪,带着撕裂空气的尖啸,擦着我的脖颈狠狠抓了过来!
“咔嚓!”
豪华木床被抓得碎木飞溅,留下几道深达寸许、边缘呈锯齿状的恐怖爪痕!
我踉跄站稳,心脏狂跳如擂鼓回头看!
只见一片浓重的阴影里,两点猩红如血的光点,正死死锁定着我!
伴随着令人无数细足刮擦墙壁的沙沙声,一个狭长的轮廓,正从阴影中缓缓探出!
那是一条蜈蚣!
一条大到超乎想象的蜈蚣!
它的身体长度超过两米,至少有成年人大腿那么粗,一节节暗褐色的甲壳油亮厚重,边缘锋利如刀。细长尖锐的步足在身体两侧划动,支撑着它半悬挂在门框上的墙壁。
三角形的头部高高昂起,一对巨大的腭牙不断开合,发出“咔哒咔哒”的瘆人声响。
那两点猩红的光芒,正是它的复眼!
刚才袭击我的,正是它那只恐怖的前颚足!
这时被吵醒的史之瑶跟李若寒也赶了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