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毕竟是古代嘛,不适应很正常。”
李若寒叹气,她拍了拍我肩膀,“坚持坚持,不到半个月时间我们就能回去了。”
我点点头,继续走在巷子里,石板坑坑洼洼,空气里是散不去的血腥味和焦糊味,气氛沉闷。
主要是那些麻木的士卒,总让我觉得很不安。
放在现代世界,有人名子弟兵在的地方就只会感到安定,但眼前同样是兵,带来的却只有压抑。
“史可法这防的里三层外三层,苍蝇都飞不进来。”
李若寒低声说了一句,目光扫过沿途那些靠着墙根眼神空洞麻木的士兵。
他们身上的号衣破旧肮脏,像一尊尊泥塑木雕,只有偶尔转动一下的眼珠证明他们还活着。
“有什么用?防得住萨满那些神出鬼没的手段?还不都是填线宝宝?”
我低声嘟囔了一句。
陈雪走在前面半步,素白的衣衫在昏暗中像一抹不合时宜的月光。
她没回头,语气清冷的回答说:“乱世人命如草芥,活着,对他们来说已经是奢望了,你共情不共情没人在意。”
她顿了顿,补充道,“我们比他们还好一点,至少我们还有希望,他们哪怕不知道解决,眼前也已经没有希望了。”
我叹口气,跟在陈雪身后七拐八绕,越往巷子里走,那种压抑的死寂感更重了。
就在这时,一阵断断续续的哭声飘了过来。
“呜……呜呜……”
声音很轻,带着压抑的恐惧,从旁边一处低矮破败的民居门缝里透出来。
“嗯?”
我脚步一顿,有些诧异,“这一片区域不都被史可法率军占了吗?竟然还有平民在?”
李若寒也听到了,她眉头微蹙:“这里本来就是人家的家,官兵占了街面布防,直接赶人走也不适合,尤其是老弱妇孺,咱这片区域,应该还有不少本地平民没撤走。”
她的话音刚落,我眼角余光猛的瞥见一道白影从脚边“嗖”一下窜了过去!
那东西速度极快,贴着墙角阴影,几乎无声无息。
但我还是看清了,那是一只通体雪白的狐狸!
“狐狸?!”我低呼一声。
陈雪的反应更快,在我出声的同时,她的手已经按在了腰间暗藏的短刃上,身体微微绷紧,清冷的眸子锐利地扫向白狐消失的角落,“扬州城里……怎么会有狐狸?”
我定了定神,“古时候有点野生动物不是很正常?说不定是城里哪家大户养的跑出来了,或者……”
我想了想电视剧里的场景,“战乱把林子里的动物惊出来了?”
“不可能。”
李若寒立刻摇头,“侄儿,你被电视剧骗了,古时候城池周围几乎没有什么植被,你想,那时候几乎不怎么烧煤炭,全是烧柴火木炭。”
“城池边缘但凡有点树,早就被砍光了当柴烧,连树根都刨干净!方圆几十里光秃秃的,哪来的林子?没有林子,哪来的狐狸这种野物能溜进戒备森严的城里?”
我被她问得一愣。
原来电视剧里那些郁郁葱葱环绕城池的景象,纯粹是扯淡!
现在正是明末最乱的时候,哪有功夫搞什么植树造林的事儿,所以这狐狸绝对有问题!
就在我们为白狐的出现惊疑不定时,前方不远处的牌楼,爆发出一阵激烈的打斗声。
我们三人对视一眼,立刻加快脚步冲了过去。
绕过牌楼,就看到空地中央,史可法正带着几十个官兵,死死围住两个状若疯魔的身影。
其中一个身材异常高大魁梧,皮肤泛着不正常的青灰色,肌肉贲张,每一次挥拳都带着沉闷的破风声,砸在官兵举起的盾牌上发出“砰砰”巨响,那盾牌肉眼可见地凹陷下去、
他身后,一个模糊却凶戾无比的虎形虚影时隐时现,每一次冲击都让那虚影波动一下,发出无声的咆哮,是请了“虎仙”上身的萨满!
另一个身影则极其矮小灵活,像一道贴地游走的鬼影,速度快得惊人,在官兵的腿脚间穿梭。
他身上没有明显的兽影,但每个被他攻击的人,都会陷入癫狂的愤怒,分明是“黄仙”的手段!
官兵们已经付出了惨重代价,地上躺着十七七八具尸体,还有十几个受伤的。
但他们依旧在史可法嘶哑的指挥下,组成人墙,用盾牌和长矛死死顶住那力大无穷的虎仙萨满。
“狗血!泼他!”
史可法眼睛赤红,官袍上溅满了血点和污泥,嘶声力竭。
几个士兵从腰间解下水囊,奋力将里面暗红粘稠的液体朝着那虎仙萨满兜头泼去。
“滋啦!”
如同烧红的烙铁烫进皮肉的声音,黑狗血淋在虎仙萨满身上,他体表瞬间腾起一股浓烈的黑灰色烟雾,动作猛一僵,发出痛苦的惨嚎。
那凶戾的虎形虚影剧烈地扭曲波动,颜色瞬间黯淡下去!
“就是现在!放箭!”史可法抓住这稍纵即逝的破绽。
早已准备好的弓手松开弓弦。
十几支箭头涂抹了浓烈阳性药汤的箭矢带着尖锐的呼啸射向目标。
大部分被萨满身上残余的邪气或他胡乱挥舞的手臂格挡开,但仍有几支刁钻地射中了他的肩胛和大腿。
虎仙萨满的动作瞬间变得无比僵硬,膨胀的肌肉般萎缩下去,眼中的红光彻底熄灭。
那股附体的邪异力量,被强行中断了。
“杀!”
官兵们发出怒吼,无数杆长矛疯狂攒刺过去。
失去了“仙家”加持的萨满,瞬间被捅成了血葫芦。
那个一直在策应的黄仙萨满见势不妙,身体一扭就想往旁边的断壁残垣里钻。
“想跑?”史可法厉喝一声,“网!”
一张浸透了药汤、散发着怪味的粗大渔网当头罩下。
那矮小萨满身形再灵活,也快不过早有准备的撒网。他被渔网缠住,动作一滞。
下一刻,无数把刀枪从四面八方捅了进去!
战斗结束得很快,却异常惨烈。
空地上一片狼藉,血腥味浓得化不开。
官兵们沉默地清理着尸体,拖走同伴的遗骸,脸上只有麻木的疲惫,看不到丝毫胜利的喜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