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澎”的一声枪响,任明明朝着自己的太阳穴扣动了扳机,她穿着小丑的衣服倒在血泊中。
林知微还处在震惊中没有缓过神,船只却猛然摇晃了起来,一层层的海水从船板上渗了出来。
很快就淹到了她的膝盖。
——船漏水了!
她死死扒住船舱中的门框,尽力稳住自己的身体不被湍急的河流冲走。
船只离岸不远,可林知微是个旱鸭子,不会游泳!
眼看着水漫上腰际,她正不知所措的时候,一个黑影猛然游到她的身边。
水面咕咚冒了一串水泡后,一张熟悉的脸浮出水面。
是段言澈,他抹了把脸上的海水,向林知微伸出了一只手,“微微,船要沉了,快跟我走。”
林知微没想到在她最绝望的时候,竟然是段言澈出现在她的身边,给了她生还的希望。
她刚想将手伸过去,猛然间手臂被其他人给拽住,顾时宴从水中露出头,一把搂住林知微的腰肢。
他的手臂结实有力,说是搂,实则单手将林知微半个漂浮的身子都举了起来。
顾时宴清萧立体的俊脸露出水面,神色不虞地看向段言澈,“我的夫人,我自己会救,不劳段先生出手。”
说罢就揽着林知微的腰肢,半托着带她游到了岸上。
不远处一艘巨大的船只猛然调个头离开了,一圈圈的涟漪在水面荡漾开来,段言澈却一个猛子扎进了水里……
林知微坐在岸上,身上披着顾时宴的军装外套,清烈的松香味道混合着淡淡的烟味涌进鼻腔,风一吹却让她忍不住打了个喷嚏。
段锦平死了,南省与江省的谈判也黄了!
平静的海面上打过一个浪花,一层层的海水波浪着在脚边荡开。
林知微也理不清是哪里出了问题?总觉得今天发生的事情怪怪的。
任明明那么孝顺的一个女儿,为了替母亲治病,她可以扮小丑供人取乐,可以放下尊严跪求所有人……
她怎么就会去冒这么大的风险来帮段锦平!
不……她的行为又好像不是为了帮段锦平,而是想要把他拉进地狱。
用自己的命来填补一个没有心肝的烂人值得吗?!
林知微正想的入神,突然一片海水浇在腿上,让她猛地回过神,看向刚刚蹚回河岸的人。
段言澈甩了甩头上的水,从湿漉漉的长褂口袋中拿出一瓶药膏,眼带关切地走到林知微面前,挨着她坐下。
“微微,你手臂受伤了,给我看看。”
被他这么一提醒,林知微才感受到手臂上传来的阵阵刺痛。
段言澈拉开她的袖子看了看,伤口处沾染了不少泥土污渍,周围已经泛红肿胀。
用指腹沾了些药膏刚想给她上药,却猛然被人给一脚又踢回了水里。
他在水里扑腾两下,站直身体,眼睛猩红的看着立在岸边的男人,“顾时宴,你什么意思?”
顾时宴居高临下地看着他,“我倒是想问问段先生出现在这里是想要干什么?”
他明明已经下令封锁了码头,段言澈是怎么进来的?为什么每次都出现得那么巧?!
段言澈无言以对。
林知微低着头若有所思!
“还有,我夫人的伤我会给她上药的!”
顾时宴蹲在林知微的身前,拿出刚从军医那拿来的药膏,小心翼翼地为她上药。
他头发湿漉漉的,还在往下滴水,清冷的眉眼中带着一抹心疼。
心疼她吗?
林知微被她心中的想法吓了一跳,手臂忍不住地缩了回来,“督军,我自己来就行。”
顾时宴重新拉过她的胳膊,“别乱动,伤口已经感染了,得小心处理。”
这么近的距离,这么美的男人,林知微老毛病一上来,心脏忍不住的咚咚直跳。
段言澈看着林知微不自觉地红了脸,双拳紧紧握住,他闭了闭眼,压下心中汹涌而起的妒意。
他转向林知微解释,“我刚在街上看到了你被人挟持想要跳车,实在担心你所以才跟着到了码头。”
他看了顾时宴一眼继续道:“督军权衡利弊后能够任由你被人劫走而无动于衷,可我做不到。我悄悄地潜下水,凿透了船只,是想要救你的。”
林知微抬起头看向段言澈,“船是你凿破的?!”
潜在水下凿船,这可是相当危险的事情!
段言澈能为她做到这个地步,已经远远超出了朋友的范畴。
“我看你不是凿船是另有所图吧!”顾时宴意有所指地道。
他对自己手底下的兵很有信心,他们绝对不会放任何人靠近码头,那只能说明段言澈是一早就潜伏在附近的。
他的目的无非是冲着巡洋舰来的。
只是他竟然狡猾地想要利用这件事俘获林知微的心!
真是不要脸得很!!
码头不远处传来了一阵阵喧哗,罗少卿走来先跟林知微打招呼,“嫂子,你没事吧?”
林知微摇摇头,“没事,谢谢罗少爷。”
罗少卿笑笑,又面色严肃地看向顾时宴,“督军,不知谁走漏了消息,引来了记者。”
他面色不善地看向段言澈,而段言澈却若无其事地爬上岸,站在一旁拧着大褂上的积水。
段锦平与任明明的尸体已经打捞上来,此时盖着白布放在担架上。
不远处的记者看到真的有尸体,都拿着纸笔纷纷叫嚷着,“督军,死的是不是南省督军的儿子?”
“他是怎么死的?”
“督军,您现在对南省的态度是怎样的?”
“发生了这样的事情,您与南省的联姻还做不做数?”
“……”
随着一声汽车鸣笛声响起,孙尘书与段锦云从车上匆忙下来,穿过围堵的记者跑来,却被站岗的卫兵给拦住了。
“大哥!!你们放开,我要去找我大哥!大哥你不能死啊!”段锦云哭喊着摇晃卫兵手中的枪支。
孙尘书则一脸苦状地看着放在码头上的两具盖着白布的尸体。
若真是段锦平,他可怎么向段督军交代啊!
顾时宴头疼地看了罗少卿一眼,罗少卿走过去对着卫兵挥手,卫兵这才放开架在手上的枪。
段锦云借着低头擦泪的时候,脸上露出一抹快意的笑容,放下手后她就怮哭着跑向躺在地上的两具身体,“大哥,你死得好惨啊!”
她扑过来保住其中一具尸体。
“段小姐,抱错了,这才是你大哥!”紧随其后的罗少卿轻轻拍了下她的肩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