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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第十八章

作者:发电姬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何桂娥和呆头鹅似的,跟在云芹身后,进了东北角的小院子。


    屋内,何玉娘见是何桂娥,松口气。


    何桂娥声音沙哑,乖乖唤了何玉娘姑祖母。


    云芹理衣裳坐在门槛上,将陶枕让给何桂娥,何桂娥有些不习惯,犹豫了一下,才坐好。


    云芹把她编的笠帽给何桂娥:“我编的这个,没法戴。”


    何桂娥:“这是笠帽吗?”


    云芹眨眨眼:“这不是笠帽吗?”


    虽然她也发现形状编坏了,和簸箕有点像,但她是冲着编笠帽去的,出现簸箕,应该是簸箕的问题。


    她也不嫌丢人,说:“你帮我拆了,等一下,我去拿点新的竹条,你再手把手教教我。”


    何桂娥抹了下眼泪,点点头。


    云芹进了屋子,方才淡定的神色,终于微微一变,她抚着胸口,缓缓吐出一口气。


    何桂娥说想去死,她是紧张的,又有些难过,她十二岁时,甚至到现在,没有想过这个问题。


    这得是天大的委屈。


    没多犹豫,她就请何桂娥留下来做点事。


    虽然,编不出笠帽也是真的。


    云芹拍拍脸颊,在屋里转了一圈,出来时,手上不仅多了竹条,还提溜了一碟绿豆饼。


    云芹示意何桂娥:“吃绿豆饼。”


    何桂娥只顾着拆手上竹条,摇摇头,不吃,她已经要去死了,吃这些也是浪费。


    她三下五除二拆完了,就按照形态编起来,一边和云芹说:“婶娘你帽筒那儿,编歪了,要这样。”


    云芹伸着脖子,认真看何桂娥怎么弄,也绕着竹条,开编。


    好一会儿,何桂娥手上的笠帽,已初具雏形,而云芹手里的“簸箕”,也显现原型。


    何桂娥:“……不对不对,你这里三步歪了。”


    云芹:“唔。”


    又过了许久,何桂娥手里笠帽都编完了,云芹也编完了,只是又编了个“簸箕”。


    云芹试着戴了一下,笠帽掉了,她眼神清明,无辜地看着何桂娥。


    何桂娥很不能理解,皱起小脸,一时也忘了什么死啊活的,比划道:“是帽檐不对,再来。”


    云芹:“好吧。”


    唉,她有些犯懒地想,要不就把这东西当簸箕用,不过一来房里不缺簸箕,二来孔洞有些大,存不住灰尘。


    但何桂娥“屡战屡败”,比她更上心,她只好哼哧哼哧解竹条。


    这次,何桂娥全程眼睛不错地盯着云芹。


    原来,云芹每一步看似都对了,但都有一点点不对,这点不对,单独拎出来,不影响笠帽,积累在一起,笠帽的形就都歪了。


    何桂娥发现这异样,赶紧说:“我知道了,应该这样子!”


    她抓着云芹的手,勉强掰了回来:“这个从这里穿过去,到时候再锁边。”


    云芹沉下心,也听话地照做。


    终于,在太阳微斜的时候,云芹手里出现一顶还算能看的笠帽。


    就是看着很粗糙,和何桂娥的不能比,何桂娥却比云芹还开心,小小跳了一下。


    云芹也很有成就感。


    文木花也教过她,就是耐性不够,看她编得乱七八糟,教又教不会,恨不得拿扫帚撵她。


    通常得云芹唤醒她的母爱,才能逃过一劫。


    所以,云芹这么多年,只学会编竹筐。


    这是她第一次编好了笠帽,她也有些成就感,拿着一旁绿豆饼,自己咬了一口,这回没叫何桂娥,直接递了一个给她。


    何桂娥没有多想,就接了过去。


    她捧着绿豆糕,盯了许久,终于被绿豆隐隐的甜香吸引,咬下一口。


    绿豆饼饼皮十分薄,绿豆馅研磨得十分细腻,咬下去又厚又软,却不过分甜腻,化在嘴中,豆香漾在唇齿,实在好吃。


    不是馊了的糖糕,是好吃的绿豆糕。


    何桂娥低头,极力忍着哽咽,憋不住想呼吸,突然,鼻头冒出了一个圆圆的鼻涕泡泡。


    云芹被逗乐了,小声笑了一下,何桂娥大窘,赶紧侧过脸擦眼泪鼻涕:“对、对不起……”


    云芹说:“没关系,”又补了一句,“你道歉什么?”


    何桂娥:“我也不知道。”


    她一直在道歉,习惯了而已。


    云芹等她哭得够了,才说:“我会和你娘说,你没有偷糖糕。”


    何桂娥抽泣:“婶娘,你不用说了。”


    她还是想要去死。


    她死了,她娘就知道,她是被冤枉的,肯定会后悔打她,说不定,还会大哭一场,一辈子记得这件事。


    云芹瞧着何桂娥,用笠帽扇扇风,突的道:“我有一个主意。”


    ……


    …


    陆挚这日比平时早了片刻回何家。


    他一开始跑回来,有些拿捏不好节奏,现在慢慢习惯了,呼吸调节得好,也没出那么多汗了。


    姚益得知他每天都跑回去,还赞叹:“乡试会试都得熬体力,那些体弱的甚至是从考棚里抬出来的,拾玦此计未雨绸缪,实在妙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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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p>陆挚见他误会,也没解释。


    如果说他是与云芹约好早点归家,姚益定要说什么话。


    陆挚进了家门,就觉氛围不对,穿过东边的小路时,遇到何善宝。


    何善宝带着酒气,对陆挚挤眉弄眼:“你知道吗?家里出事了!”


    陆挚:“什么事?”


    何善宝说:“侄女投河了!就那个叫桂娥的,大房那边排老二的,啧啧啧。”


    陆挚步伐一顿,声音微沉:“尸首捞上来没?”


    何善宝:“没呢,就看一双鞋在河边,要不是二嫂去河边洗衣裳,这都一天了,没人发现,老太太是还不知道,若知道了,大家就惨了,都得遭殃。”


    陆挚想到在县学读书的大表兄,又问:“可曾通知县里那边了?”


    何善宝:“才刚邓大去找大伯说了这事,大伯不让他找大哥,怕是耽误大哥读书。”


    “你说好好一个人,怎么就投河了,再养两三年就可以嫁了……”


    一条人命,还不如读书重要。陆挚不合听,沉默着,径自去了屋里。


    侧屋有些昏暗,何玉娘依然在老太太那边吃饭,房中只他和云芹。


    陆挚在净手,云芹揭开扣着饭菜的竹罩,把饭菜摆好,她一只手捧着碗,有些呆呆的。


    陆挚问:“吃不下么?”


    云芹摇摇头。


    夕阳斜落,家里很是沉闷,仿若狂风骤雨前的预兆,一个不小心被泼湿一身。


    陆挚不是很有胃口,停箸。


    云芹见状,小声问:“表侄女的事,你听说了吗?”


    陆挚:“嗯。”


    云芹又说:“起因是我送她一块糖糕。”


    她言简意赅,说了何桂娥受的委屈,陆挚皱起眉头,看不惯韩银珠的做法,然而,这不是他的孩子。


    实话说,何家某些作风,他着实不喜,便是借住在何家,他也没什么归属感,就等还了姚益的钱,也要还何家的钱。


    云芹嘀咕:“如果桂娥没死就好了。”


    陆挚:“是啊。”


    忽的,云芹也搁下碗筷,站了起来,陆挚疑惑,随着她的动作,微微仰头看她,她姣好的眼眸闪烁,藏着一抹狡黠。


    就是在暗淡的天光里,也像是曜石一般。


    她脚步一旋,撩起一旁隔开床和桌子的布帘。


    何桂娥正躲在帘子后,怀里抱着一张烤饼,脚上踩着云芹的鞋,有些畏缩:“表叔……”


    云芹瞄着他,小声:“桂娥没死。”


    陆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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