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过完，天就暖了，离开校也没几天了。
梁珘给找好了收拾房子的人，开校后花了一周就把楚霏那两处院子的杂物、乱搭乱建的那些全部清理干净，还雇了几个婶子把里里外外的卫生打扫了。
趁着周末，梁珘、楚霏和梁婷婷来看院子。
卫生是打扫干净了，但到底是老建筑，小点儿的那个院子还好些，只是显得陈旧几分，大点的那个院子，因着这些年没好好维护，就显得有些破旧。
“这屋前的回廊咋成这样了？”梁婷婷看着东厢房、正房到西厢房前连起来的一圈回廊，眉头皱得能夹死苍蝇。
明显能看出这圈回廊之前搭建了不少东西，烧黑的地方估计是搭了厨房，还有一小节一小节隔开的那些，估计是为了增加房间打的隔间。
“前些年京市的普通人住房紧张，特别是分房那些年，孩子多的人家挤在几十平的屋子里，不想想办法怎么住得开？”梁珘道。
梁婷婷想到以前在西北，和杨家人一起住在店里时，也是为了节省空间，才打了二层当杨家爸妈的卧室，她眉头慢慢松开，有些理解原来住在这里的人家了。
“这收拾起来……得花大功夫吧？”理解归理解，但她还是看着发愁，“别说人工了，这要拾掇出来花的钱怕是不少。”
梁珘点点头：“确实不便宜，不过既然买下来了，总得收拾个样子出来，不然越放越破败。”
他没说的是，近些年京市大面积搞城市建设，搭着这股风找人工、材料其实不算太费劲，而且，好些被圈起来当文物保护的地方，也要找老匠人做建筑修复，他们打问一下总能找到合适的人。
楚霏：“等杨旗高考后，杨家爸妈就要搬来，不管怎样都得在那之前收拾得能住人，看这房子的情况，修整完再重新粉刷，还得晾一晾……时间挺紧的。”
“这要看怎么收拾了，要是从里到外大修，那时间确实挺紧的！”梁婷婷摇着头，指着支撑回廊的柱子，“你们看这些柱子，连个漆色都看不出来，有的地方还朽了，还有这地面，坑坑洼洼的，走路都高低不平的。”
院子是好院子，就是被糟践的不成样子，三人又去了屋里。
屋里到底比回廊强些，门关着至少不受风吹日晒，只是墙面东一坨西一块的脏，像是一块块补丁，还有摆放了家具的印子。
这屋里原本还残留着一些破旧的家具，原来的住户搬走时，能用的肯定都搬走了，剩下的一直这么放着，收拾房子的时候，楚霏就让来清理杂物的人一并都清走了。
“这墙得重刷，地上也得重新铺砖吧？”梁婷婷环顾一圈，又仰头看房顶，“这上面还得吊顶？”
他们站着的地方是东厢房，这里原来被打了好几个隔墙隔成小间，大概是不同人家住的，所以原来的吊顶五花八门，有用报纸的，有用塑料彩条的，还有用哪里捡来拼拼凑凑的塑料板，纹路颜色明显是不同的来源。
拆杂物时一并拆了，只是墙上难免有残留，还有些太牢固的，这屋子顶层高，没个建筑用的那种高梯，连够都够不着。
“地上铺瓷砖吧，用这个敞亮，回头再挑花色。”梁珘一扫地面，心里都想叹气，这院子是真的处处都得收拾，“至于顶上，想便宜点就选PVC材质或是石膏板，如果想好看，那就走古建筑风格，让老师傅选合适的材料，再请人彩绘。”
这院子从前就是民居，末代王朝时这彩绘也不是谁家屋子都能有的，民居自然不像官员府邸，就没那个资格用彩绘装饰屋子。
三人又去看了正房和西厢房，这两处和东厢房大差不差，都得下大力气好好修整。
梁婷婷叹气：“看这样子，要不先列个清单出来？把要换的、修的都写出来，再一样样算算得花多少钱，我怎么感觉这院子买的……光收拾屋子的钱都得有买房钱的一半以上？”
“花钱都是小事，这样的院子，不收拾出来可惜了！”楚霏并不觉这是个吞金兽，她已经打量着屋子、院子，盘算着都要修整些什么了。
梁珘：“确实得先列个预算，材料和匠人我会联系，价格也会谈一谈，能便宜多少算多少。”
“那我先列单子吧，根据要干的活儿再找人谈价格。”
梁婷婷听着两人商定，心里惦记着回去数数存的钱，能支援一点也是她的心意。这以后是杨家爸妈住呢，她作为女儿哪能一毛都不出？
不到一周，楚霏列出了两处院子修整的清单，甚至还给两个院子画了大致的图。
小点的那处得在院里加盖一大间屋子，原有的正房只需要在原有基础上修复，没有大动，唯有倒座房得把临胡同的外墙靠上的大部分打掉，只留下承重的柱子，再安装玻璃柜和上翻门，明眼人一看便知这是改成做生意的门脸了。
大点的那处院子就复杂了，楚霏不止要把正房、东西厢房修复个样子出来，院里还要挖小池子、搭攀爬架，连原本的瓦，要是破的太多都得重盖。
梁珘拿到这个清单时，不由得深深看她：“你这真打算搞个园子出来？”
这哪是修整旧房子、旧院子啊，要不是那院子不大，估摸着都得建花园了。
楚霏蹙眉：“院子太小了，只能弄这么简单的。”
梁珘被她给弄得，都不知道说什么好，感情人家还觉得勉强呢！
但房子是她买的，做主的也是她，即便他是哥哥，也只能从旁帮助，而不能左右她的决定。
“几个月时间应该够了，修复房子和建池子互不影响，他们同时干的话，完全来得及。”
“好，我找师傅去谈，回头给你报价。”
楚霏应了，她也知道这样收拾房子得花不少钱，为了赚钱，又开始废寝忘食地翻译专业书，快的话这学期她翻译个三四本，也能赚几万块钱。
在如今几万就能全款买套小房子的情况下，用这些钱来修整院子，哪怕工钱、材料钱贵一些，应该也够了。
梁珘去找人谈价进行得挺顺利，这年头顺应时代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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流和城市建设，搞工程、做土建的人多，那些老手艺的匠人因能修复被列为保护文物的古建筑，不像前些年似的死命藏着自己会这门手艺的事，反而为了养家糊口陆续出门找活，所以这两类人其实都不难找。
他本以为谈价格可能不大顺利，人家多的是活干，未必肯让价，谁知他找到合适的人后见面一聊，竟利利索索就把活计和价格都谈好了，比他预期的还低一些。
再一了解，才得知别看这些人活多的得排队，但工钱结的却没那么利索，好些工程是政府承揽的，又交给一些建筑公司承建，可工程款却未必能那么快拨下来，政府部门使用国家财政资金，这得各种审批、申请，流程走下来就得花不少时间。
而建筑公司要干这活，要跟同行竞争，就得先垫付材料款，能让工程顺利干下去，已经是他们尽了最大努力了，政府不给他们结工程款，他们自然没钱给工人付工钱。
好些的公司，老板和政府部门关系搞得好，迟迟早早地赶个入冬停工或是年底，总能要来一部分工程款把工人的工资给付了，这就已经算是好老板了。
所以，国家在建设、在发展，城市变化日新月异，可这些下苦力的底层工人们，仍是各有各的困难要面对。
梁珘谈完这事回来，心情就有些沉重，等见了回家的梁父、梁母，就和他们说起这种现象。
梁父叹气：“国家建设力度大了，需要建的工程很多，动辄百万、千万的，甚至上亿的项目，这么多的钱得有多大的利润？不止那些公司、老板们盯着，各部门的领导干部也盯着呢！”
梁母蹙着眉：“随便一个百万的项目，剐蹭点汤也能喂饱不少人……那请客吃饭的，参加酒局应酬的，还有出去招商一跑十天半月的……”
这里面的意思，在座的三个人都心知肚明，梁父、梁母就在中央部门，他们洁身自好不沾染这些，不代表人人都如此。
梁父冷哼：“瞧着吧，眼下是要大力发展经济，这些个硕鼠早晚得收拾！”
“旧社会也好，新时代也罢，难得都是普通人呐！”梁母一下下拍他，不想让他被气坏了。
梁父闭了下眼：“这事得重视，至少不能让干活的人付出劳动却得不到报酬，谁不养家糊口？没有工钱让他们吃什么喝什么？”
“从建国那会儿，老领导就抓过腐败，不仅搞了运动，还□□整党，但咱们都读历史，从古到今这贪腐就从未断绝，这是得长期进行的斗争。”梁母道。
“发现问题就得反映，我相信党不会容忍这些人以权谋私、中饱私囊。”
梁父、梁母讨论起这事就没停，梁珘看着父母为此争论，暗自叹了口气。
不止体制内有这样的人，他之前在学校跟着教授搞研究，学术圈子里也少不了这种人，第一次见到时，真是颠覆了他以为的搞研究的地方就清净的观念。
但尽管如此，他还是和父母一样，对国家、对党抱有无比的信心，相信华国的未来肯定会越来越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