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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 第 5 章

作者:明玥心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胡姣心道不好,趁着鲍娘子背对着她们,飞快地压低声音问:“喜姐姐,你是不是哪里不爽利?”


    喜姐儿偷瞄了下鲍娘子的背影,才从牙缝里挤出话:“昨儿回去晚了,撞上我爹喝多了黄汤发疯,被踹了一脚。”


    喜姐儿是外头买来的,家就在陈府旁边,故而她每日下了工都回去住。只是她娘死的早,爹又娶了一个。这后娘才来的时候倒待她还好,可自从生了弟弟就越发不待见她了。他爹也不晓事,每每听信后娘挑拨,对着她不是打就是骂,就连她的月钱都要全部拿走,连一个子儿都不留给她。


    这不,虽然开了春,可天气依旧冷得不行,大厨房的几个小丫头哪个不是裹着一身厚袄子,就她一个穿着夹棉的外衫,冻得像个鹌鹑。


    这些话都是翠姐儿和她说的,她是个话痨,又爱八卦,府里上上下下没有她不知道的事儿。


    胡姣看着喜姐儿疼得身子都在抖,心里也跟着发沉。可眼下这节骨眼,鲍娘子绷紧了弦预备开席,哪里容得了出岔子?


    她纵然有心替喜姐儿分担些活计,只怕刚开口,就会招来鲍娘子一顿劈头盖脸的责骂,斥责喜姐儿骨头轻、装病躲懒。这两日她也看出来了,这些管事娘子向来只认结果,不问缘由。


    且她刚来大厨房,也不好太掐头冒尖儿,做好人可以,烂好人就算了。


    不过,等今日空了的时候,倒是可以拿些自家的药酒给她。这药酒是她爹胡舫带回来的,他常年在外奔波,难免有磕着碰着的时候,所以家里常备着。虽不知对这内里的伤痛是否顶用,也算是她的一番心意。


    忙忙碌碌间,日头渐渐攀高。厨房里热气蒸腾,各色菜肴的香气混合着油烟,浓得化不开。终于,外面再次传来脚步声,一个穿绿比甲的小丫头脆生生地立在门口通传:“鲍娘子,老太太传饭了,快上菜吧!”


    这一声令下,厨房里众人立刻绷紧了弦,因为所有菜都得立刻、稳当地送过去。


    陈老娘院里的几个丫鬟早已人手一个朱漆描金的食盒候在门外。不过,因今日摆席,大房、二房、三房的女眷并哥儿姐儿们都在一处用饭,陈老娘那边的人手便有些不够用,所以又让张婆子看着安排两个机灵的丫头帮着捧菜。


    张婆子原本想点翠姐儿和喜姐儿这两个熟手去,可眼光一扫到喜姐儿——面色惨白如纸,额上冷汗涔涔,整个人佝偻着几乎缩成一团,莫说捧菜了,怕是端个空碗都要打晃。暗道:这幅样子便是去了怕也当不好差事,更丢了大厨房和她张妈妈的脸。不由得眉头一皱,目光在灶下逡巡一圈,最终落在了姿态恭谨的胡姣身上。


    这丫头昨天才来,但眼里有活,手脚也利索,看着还算稳当。张婆子略一想,抬手指点:“椒姐儿,翠姐儿,你们两个,跟着老太太院里的姐姐去捧菜!眼睛亮些,手脚稳当些,若出了差错,别怪妈妈我不留情面!”


    胡姣和翠姐儿赶紧应了声“是”。两人都是头一回进内院当差,心里七上八下。翠姐儿放下火钳,使劲在围裙上擦了擦手。胡姣也吸了口气,定了定神,学着翠姐儿,把衣襟扯平了些。


    沉甸甸的食盒递到手上,分量压得两人胳膊一沉。却不敢抬头乱看,只垂着眼,盯着前面引路的丫鬟,一步一跟。出了大厨房的小门,便是通往内院的回廊。


    廊外是薄雪覆盖的院子,几株老梅正开的旺盛,偶然有几只鸟雀发出鸣叫声,此外便是长久的寂静。


    这不同于大厨房的氛围,让胡姣和翠姐儿越发不敢出声,眼观鼻,鼻观心,一步不多走,一句不多言,只牢牢捧着手里沉甸甸的食盒。


    穿过回廊,眼前豁然开朗。但见一座轩敞厅堂,飞檐斗拱,上书“致爽斋”三个大字。早有穿红着绿的丫鬟打起猩猩毡门帘,霎时间一股暖融融的脂粉香、果子香并炭火气扑面而来。


    胡姣垂首敛目,跟在引路丫鬟身后,踏入厅内。甫一进门,便听得一阵极爽利的笑声。抬眼偷觑,但见厅中主位坐着两位鬓发斑白的老太太,一位是陈府的老孺人陈老娘,另一位想必就是王娘子的舅母张老娘子。下首陪坐的,是各房的娘子、姨娘。


    那笑声正是来自三房李娘子。只见她不过二十出头年纪,身穿一件簇新的玫瑰紫遍地金通袖袄,下系鹅黄色织锦镶花绫裙,满头珠翠,一张鹅蛋脸儿粉光脂艳,眉眼含春。此刻正拍着手,不知说了句什么趣话,直把两位老太太逗得前仰后合,笑得眼泪都出来了。张老娘子更是拉着她的手,直道:“我的儿,你这张嘴哟!真真是笑死人不偿命!”


    再看那大房王娘子,一身半旧的藕荷色袄裙,端坐一旁,脸上虽也挂着笑,却是寡淡无味,尤其是在妯娌李娘子的映衬下,更像是根木头杵在那里。


    二房的梅娘子,身穿月白色提花暗纹缎袄,外罩一件银鼠灰的比甲,通身素雅,只腕上一对水头极好的玉镯显出她当家娘子的身份。她面上带着得体的浅笑,手里捧着个官窑白瓷盖碗,慢慢拨弄着茶沫,并不接李娘子的话茬。


    厅角花梨木嵌螺钿的罗汉榻上,几个哥儿姐儿正围着玩双陆。二房的蓁娘、英娘并晖哥儿笑语晏晏,落子清脆。大房的兰娘,却是穿着一身半旧的杏黄袄子,独自坐在一旁,眼神也有些怯怯的,偶尔抬眼望向主位那边,也是飞快地垂下。


    陈老娘笑罢了,指着李娘子对张老娘子道:“老姐姐快莫夸她。这老三家的是个猢狲,也被我惯得越发没个样子,疯疯癫癫,不成体统。老姐姐莫要笑话才好。”


    这话听着似嗔怪,可那语气里透着的宠溺,却是掩也掩不住。要知道李娘子虽然是李县丞之女,但嫁的是庶子,并非陈老娘嫡亲的媳妇,能得此评价,足见其平日得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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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张老娘子何等世故,立刻笑着接口:“老姐姐这话可折煞我了!三娘子这般年纪,花儿似的,我哪里舍得。再说,娘儿们一处说说笑笑,图的就是个开心自在。我家里那几个小的,也从不拘着她们。规矩是死的,人是活的,太板正了反倒没趣儿。”


    这话说得圆融,既捧了陈老娘,又抬了李娘子。只是不知道她嫡亲的外甥女王娘子听见了心里又是个什么滋味。


    这李娘子一听,越发得了意,扭股糖似的蹭到张老娘子身边,挽着她的胳膊撒娇:“张舅母(她跟着王娘子叫)既这般疼我,不如索性收了我做个干女儿罢!我定比那亲生的还贴心孝顺。”那娇憨之态,又引得众人一阵哄笑。


    正说笑间,陈老娘身边的大丫鬟惠姑进来了,对着陈老娘和张老娘子福了一福,恭声道:“老太太,张老娘子,席面已备妥,请入席吧。”


    李娘子闻言,忙不迭地亲自搀扶起张老娘子,亲亲热热地道:“舅母慢些,我扶着您!”又招呼众人,“老太太也请!嫂子们快请!”那热络劲儿,倒似她才是今日的主家。


    众人这才移步到隔壁花厅。花厅中央一张檀香木嵌大理石的八仙桌早已摆开,铺着大红色的桌围。一道道珍馐美馔早已摆上桌面。羊头签的焦香、蟹酿橙的清甜、群仙炙的浓烈、缕丝羹的滑润……各种香气交织,令人食指大动。


    陈家虽是新贵,但并无那等“食不言,寝不语”的刻板规矩。众人依着辈分尊卑落了座,陈老娘陪着张老娘子坐了上首,王娘子、梅娘子、李娘子并姜小娘依次相陪,几个哥儿姐儿则另设一小桌。


    席间杯箸交错,笑语喧阗,依旧热闹非凡。李娘子嘴最巧,一会儿给张老娘子布菜,赞这蟹酿橙鲜甜“舅母该多用些”,一会儿又夸那羊头签炸得酥脆“最合老太太口味”,直哄得两位老太太眉开眼笑。


    胡姣、翠姐儿等几个捧菜的小丫头,此刻便暂时没了差事,被安排在花厅角落里待着,总算是可以松一口气,但是也不能随意走动,以备主子们的不时之需。


    突然,厅内的暖香笑语被一个突如其来的小插曲打断了一瞬。


    原来是吃完饭,正在玩耍的几个孩子起了争执。其中,晖哥儿被英娘猛地一推,身子踉跄着向后倒去,不偏不倚撞在了正默默站在一旁、努力降低存在感的兰娘身上。


    兰娘猝不及防,惊呼一声,整个人向后跌坐在地,额角“咚”地一声轻磕在摆放着果碟的小几边缘。


    “哎呀!”


    “哥儿!”


    “姐儿!”


    惊呼声四起。离得最近的几个丫鬟,如同被惊起的雀鸟,呼啦一下全围了上去。


    两个手脚麻利的,一个赶紧扶起被吓懵了的晖哥儿,连声哄着“哥儿没事吧?”,另一个则半蹲下去,扶住同样吓白了脸的英娘,低声安抚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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