荒郊野岭,孤身男女,被讹上了可就麻烦了。
左子昂第一反应便是如此。
他向来是个怕麻烦的人。
也难怪,生在人均八百个心眼子的贵胄显宦之家,表面看锦衣玉食养尊处优,实则少不了兄弟阋墙、你争我夺的腌臜事。加之他少年早慧,少时初露锋芒便被自家二位兄长暗暗使过几次绊子,惹得老爹不喜。他自此便看透了,索性如兄长所愿,渐渐成了京畿城中远近闻名的纨绔子弟,也少了一堆勾心斗角的破事儿。
等了会儿,见女子静卧榻上并无动静,左子昂四下打量,只见近旁木架上脱下的外袍,榻前摆着的一双皂靴,皆是男子所用之物。
看样子,此女是扮作男子出行,兴许是为了方便。
正打算收拾东西下楼与驿夫挤挤算了,本已趋平静的窗外骤然炸起数声惊雷,榻上人动了一动,慢慢朝外翻转身来。
左子昂下意识地瞥了一眼,登时惊得目瞪口呆——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他误打误撞闯入驿站客房,竟碰上了逃婚的薛清辉!
莫不是天作之合,这也能让他撞上!
尽管屋内光线时暗时明,可那张令他一见倾心的脸,他又怎会忘怀!
悄然靠近矮榻,左子昂居高临下地俯视熟睡未醒的薛清辉,在光亮与黑暗交错的数个瞬间,他分明看到她脸颊和唇角的伤。
静静蹲下身,指尖扫过她面上的浅淡红印,目光一片柔和:你这般外柔内刚的性子,当众拒婚后,想必在家中很是吃了些苦头吧。
这门婚事,本是纪氏撺掇来的。正巧他因声名狼藉无人敢嫁,他娘急于找个人管束他,便直接应下了。
这世间,又有哪家好人会给自家女儿寻一位浪荡子做夫君呢?纪氏居心不良,他打从一开始便是晓得的。
初见到薛清辉画像时,他还不以为意,他一路尝过的美人多不胜数,薛家女不过尔尔……直至在广和楼匆匆一面,那一刻,他心内的激震简直无法言喻,走出画像的美人鲜活而灵动,连生气时蹙起的眉,都让人惊艳不已。
轻轻抚过她的脸,他承认,一开始,他对她本是见色起意。直到他与娘正式登门拜访薛家,从纪氏口中知晓了长宁寺,他前去探访一番后才知晓,她十六岁前竟栖身那般偏僻的寺庙,不由得对她多出一分怜惜。
真正的转变是寿辰那日她当众拒婚,左子昂在愤懑之余,竟油然生出一股强烈的征服欲,想要得到她的念头无时无刻不在心中灼烧。
今夜,便是天降良机。
忍不住凑上前去,闭目沉醉地细嗅美人散发的淡淡清香。
结果下一刻,他便猝不及防地挨了一巴掌,速度极快、下手不轻。
“……醒了?”
左子昂单手握住那只细瘦腕子,吊儿郎当地笑道:“看不出来,薛姑娘手辣如斯!”
眼见另一只素手还要袭来,左子昂眼疾手快地将她两手扣在身前,任她如何挣扎也纹丝不动。
美人那双雪亮轻灵的眸子且惊且惧地瞪他,面上一片鄙夷之色。
“你……何故在此?”
她忍着怒意问。
“薛清辉,难道你以为你逃得出我的手掌心?”
左子昂打小好面儿,自然不会告诉她,此番相遇,皆因一个巧字。
“左子昂,你想如何?”
清辉逃出薛家时,已然知晓祖母和纪氏谋划着将她二人生米煮成熟饭,见左子昂轻慢的目光一直在自己浑身上下辗转游弋,不由得提高声量呵斥道。
“子昂所欲之事,自然是与美人共度良宵……”
他饶有兴致地看她咬牙蹙眉,冷不防将她的细腰往身前一送,旋即将她禁锢在怀中,理直气壮道:“你我即将结为夫妻,我如此待你,亦算不上轻薄。再说,你娘亲也是同意了的……”
“她才不是我娘亲!”
自知与他气力悬殊无法抗衡,清辉微偏过头,避开他的灼热吐息,小心斟酌言语,不敢刺激他的下一步动作:“左子昂,你也是世家子弟,怎可如此莽撞!你若如此,又将置我于何种境地?”
“那你要我如何,才肯嫁我?”
左子昂低头深深看她,目光中闪过一丝迷惘:“薛清辉,今夜你若从了我,往后,那些秦楼楚馆我再也不去,那些莺莺燕燕我再也不碰,如何?我俩成婚之后,你若要我去考取功名有所作为,我亦会照你的心意为之,如何?你究竟愿不愿嫁?”
他连问两个如何,一双含情脉脉的桃花眼直直投向她,眼中的落寞和渴求清晰可见。他其实生得相当好看,五官轮廓像极了他的太后姑母,却多了几分蛊惑人心的特质,和温润如玉的余千里截然不同……
面前陡然浮现出余千里含笑不言的脸,清辉溘然一惊,她此刻已是万分紧急,竟还有心思想到余千里!她莫不是,疯了吧?
“薛清辉,你,想好了么?”
拖着长长的尾音,左子昂跪在清辉身前,可怜巴巴地向她求欢,清辉不禁产生了一丝错觉——明明他在强迫于她,怎反而像是他受了委屈。
“想好了……”瞥见临睡前藏在榻上的那根防身用的木棍,清辉当即有了主意,垂眸装出羞赧的模样:“你若执意眼下与我欢好,便先去把门拴紧,以免,以免有人打扰。”
“当真?”他闻言一喜,又狐疑道:“你真心愿意给我?”
清辉竭力做出一副认命姿态,轻声道:“我若不从了你,薛家我是再也回不去了,我一介弱女子,离开家又能去哪?你若真如你所说那般洗心革面,我今夜便应允你……”
左子昂勾唇一笑,慢慢松开手,见她含羞带怯地乖乖躺在榻上,这才从榻上爬起,几步走到门口,将房门拴紧。
“这下,你可放心了,再无人打搅我们了。”
左子昂几下除去外袍,只着中衣,只手掀开帷帐,正欲一亲芳泽——猛然间,一根木棍毫无预兆朝自己面中袭来!
饶是他急速后撤,仍被击中下巴!要知道,这下巴可是人面部最脆弱的地方,一旦击中,轻则头晕目眩,重则昏迷不醒。
左子昂只觉下巴一阵剧痛,紧接着便一头栽倒在地。
在陷入昏迷前,只有一个念头闪过:
好你个薛清辉!别让我再逮着你!
见左子昂倒地不醒,薛清辉气喘吁吁地从榻上跳下,手里仍举着那根木棍。
这并不是她第一回偷袭!
早在四年前,她便尝试过在极危难的关头奋力一搏!
在那时,余千里已抛下她一走了之,孙嬷嬷亦离开人世,她孤身在长宁寺苦守了数月,始终未收到祖母的回信,心知不能长久呆在山上,索性独自下山回京。
那一路上,她遇到不少好心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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亦险些落入歹人之手,幸得遇上了珍娘,就如方才那般,她二人合力将歹人击退,相伴来到了京畿……
清辉擦去额头的冷汗,重新戴好方巾,穿上外袍,随即去隔壁房间将仍在睡梦中的三人摇醒:“此地不可久留!我们须立即出发!”
三人随她回房,将昏迷不醒的左子昂绑了个结实。
“姑娘,这便是逼你成婚那人?”
狠狠绑了人,又踹了一脚,小五犹不解气,还要拿袜子堵住他的嘴。
“小五……”清辉犹豫片刻:“不必如此,待会儿他醒来,也好呼救。”
“姑娘,他已逼上门来,你倒还好心!”小五收了手,忿忿不平。
卉儿在旁盯着左子昂看了许久,终鼓起勇气道:“姑娘,这位左公子,我认识。他其实……也不算坏人,他曾帮过我。”
一听这话,三人不约而同看向卉儿:“卉儿,你怎会认识他?”
卉儿低头,沉默良久:“此事说来话长,我们先出发,路上,我自会与你们讲我的过去。”
***
半日后,天已大明,延续整夜的风雨总算停歇,官道上一片泥泞。
一队轻骑在一名年约十三、四岁小姑娘的带领下,径直到达此处驿站。
小姑娘跳下马,仔细察看地面的痕迹,叹息道:“可惜昨夜暴雨,车辙痕迹已被冲刷得看不分明了,咱们不妨去驿站问询一番,毕竟她们一行四人,颇为醒目。”
众人赓即入了驿站,领头士兵一掌拍醒仍呼呼大睡的驿夫,将一幅画像展开:“你来看,近日是否见过此人?”
驿夫一觉醒来,见狭小的驿站瞬间涌入众多骑兵,个个面目森然,不禁吓破了胆,结结巴巴道:“诸位大人,小的、小的这就仔细瞅瞅。”
他拿过画像细看,见画像上是一位年轻貌美的女子,很快摇头:“这姑娘如此貌美,小的不曾见过。”
听了这话,领头士兵叹了口气,回身问道:“茯苓大人,眼下又该如何,昨夜冒雨追踪,兄弟们又累又乏,不如在此地稍作歇息?”
“等一下。”
茯苓从士兵们让出的通道走上前来,用手分别挡住画像的头发和身躯,不紧不慢道:“驿夫,你再仔细瞧瞧,此人虽为女子,眼下却是男装打扮,与他同行者有三人,以一辆马车出行。”
驿夫看了一眼面前这位个头娇小、淡定从容的小姑娘:“容小的再仔细看看……”
“哦!小的见过此人,她是昨日晨间到此的!她们一行四人以兄弟相称,这会儿,便在楼上两间客房之中!”驿夫高声呼道。
闻言,茯苓朝领头士兵使了个眼色,数人疾步朝楼上跑去,剩下的士兵们很快奔出,顷刻间将驿站四周围得水泄不通。
茯苓一掌击开头一间房门,见房中空空已无人迹,心道不妙。
赶紧推开第二间房门,只见房内、榻上皆是一片杂乱,一个只着中衣的玉面郎君被人缚住手脚躺在地上,双眼紧闭,人事不省。
“此人定然见过姑娘,你立即为他松绑,把他弄醒。”
茯苓冷冷吩咐了一句,一步步走到窗边,负手遥望远处不知延伸至何处的官道,面上浮现出淡淡忧色。
姑娘,您还要逃到几时?
您又何必忤逆主子?
您知不知道,主子对您的容忍,已然到了极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