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上走出房门,吴漾突然顿住,跟在她身后的余午今差点踩掉了她的鞋。
“怎么不走了?”
余午今抬头,看见了倚在对面墙上的林肃起,他单手插兜,正低头玩着手机。
听见动静,林肃起抬头,他收了手机,站直身体笑着和她们打招呼:“早上好啊,我过来诚邀两位美女一起共进早餐。”
吴漾怪异地抖了抖肩,林肃起从未用“美女”称呼过她,看着那抹罕世难见的深笑,还有刚刚他说话吊儿郎当的语气,她弟今天怎么骚里骚气的,吴漾不由疑狐:“你吃错药了?”
越过吴漾,林肃起将目光投向了余午今,只对视了一下,她便快速移开眼,生怕被吴漾察觉分毫,林肃起也没揪着她不放,他瞥了眼吴漾,没回应她的打趣,反而说道:“快走吧,一会儿人很多。”
不知道为什么,余午今今天的胃口特别好,即使昨晚吃了很多,她将想吃的各样少拿了点。
或许她知道为什么,但她不愿意承认。
他昨晚的那些话是最好的开胃药。
“你昨晚什么时候回来的,去哪里了?”吴漾吞下一口吐司,含糊问道。
她昨晚回来一直不见余午今,给她打电话不接,发微信问,余午今回复她在外面,一会儿就回去,让她放心。一直到吴漾睡得迷迷糊糊,她才隐约听到开门的声音,然后有人轻手轻脚走了进来。
余午今被问得噎了一下,有人低笑着给她递了一杯水,用水将食物冲下去后,余午今强装镇定答道:“就在海边坐了一会儿,太……太热了。”
热?
明明还是春寒料峭的季节,怎么会热?虽觉纳闷,吴漾倒也没有追问,或许每个人体感温度不同。
“度假村西边有一家美食屋,我们中午去那吃饭吧,听说他们家的椰蓉慕斯特别好吃。”吴漾说。
“椰蓉慕斯。”林肃起呢喃了一遍,然后肯定道:“是挺好吃的。”
“你吃过?”
林肃起摇头,他瞥了眼余午今,看见女孩心虚闪躲的眼神和微微泛红的脖颈,他扬唇浅笑:“听人说过。”
受某人话的影响,余午今又被噎了一下,林肃起又给她倒了一杯水,然后关切道:“慢点吃,时间还早。”
以前怎么没发现,林肃起还挺坏的。
余午今小小地翻了个白眼,在桌下她用手指轻轻戳了一下他的腰腹,提醒他适可而止。
适可而止地戏弄她。
“怎么一直噎,不舒服?想吐?”吴漾皱眉问道,她怀疑余午今昨晚出去着凉了。
“没,是……是太好吃了。”余午今低低道。
因为东西太好吃了被噎?吴漾还是第一次听说。
她左右瞅了瞅,这俩人今天都挺奇怪的,绝对有鬼!
-
下午第一场讲座由来自美国加州生药研究中心的大佬Ethan主讲。
加州生药研究中心是全球最大最权威的药物研究所,也是本次研讨会特邀的重磅嘉宾,很多上市的疫苗、特效药、抗癌药等都是它研发的。
主讲人Ethan是业内鼎鼎有名的专家,他是很经典的美国人长相,一个金发碧眼、又高又胖的老头。
很多人都是冲着加州生药研究中心和Ethan的名气参加的本次研讨会,但因为整场讲座说的是英文,很多人听不懂,所以导致现场气氛并不活跃。
但这并不影响他们出去以后吹牛逼,说业内大佬Ethan给他们讲过课。
因为多年的哑巴式英语教学,如果不把单词写到她面前,吴漾根本不知道Ethan说的是什么,面对一连串的专业词汇,她只能先睡为敬了。
吴漾阖着眼,头在空气中晃来晃去,她的睡姿有些滑稽,惹得余午今偷笑了一声。也正是这一笑,使台上正激情澎湃演讲的Ethan注意到了她,他们对视了一眼,随后,Ethan对她微微一笑。
余午今的笑意瞬间僵住,她的唇抿成了一条直线,一丝尴尬浮上脸颊。有种上课开小差被老师抓包的感觉,太丢人了,但总有人在这时不知死活地笑了声。
余午今瞄了眼林肃起,她确认,他在幸灾乐祸。
得,毫不知情的林肃起又被他的小师妹冤枉上了,明明他只是觉得她很可爱。
余午今对Ethan印象挺深,其一是因为他的名气,其二是因为上一世林肃起研究生毕业后就是去了这个机构读的博。
余午今是典型的别人家的孩子,在英语方面,她的听说读写都不在话下。有了刚刚的小插曲,她再也不敢分心了,全程都在认真地汲取大佬的科研经验。
讲座结束后到了问答阶段,刚开始都还很peace,双方你来我往地询问和解答一些基础问题,比如探讨药学未来的研究热点,或是探讨提高药物与蛋白结合的巧思。直到Ethan问了一个犀利的问题,好不容易热起来的场子又沉默了。
“很多中国人都鼓吹中药的神奇疗效,但为什么他们生病后,首选的往往都是西药?”
问题一经抛出,现场变得鸦雀无声,一些人因为听不懂持续懵逼中,一些人则不敢回答这个问题,他们不想得罪Ethan,也不想说违心话,他们认为中药就是造福人类的存在。
“谁能告诉我为什么,我很想知道。”无人回答,Ethan又催问了一遍。
沉默片刻,林肃起举起了手,Ethan的眼睛亮了亮,伸手做了一个请的动作。
林肃起起身,用一口流利的英语说道:“教授您好,关于您的问题,以下是我的一些拙见。”
“首先,我认为中药和西药没有强弱之分,守护人类健康是它们共同的目标。”
“对于您的疑问,这是因为中药对人类的益处是潜移默化的,它需要时间去发挥作用,与之相反的是,西药起效快,所以当人们生病后,为了快速抑制病灶,人们会优先选择西药,但在日常的预防和恢复中,中药才是主要的,所以它们是相辅相成的关系。”
“我们中国有神农尝百草的传说,在西药还没发展起来之前,中药一直是守护人类健康的重要手段,很多西药都是在中药的基础上研发出来的,比如青蒿素的伟大发现。所以,我认为中药是西药之母,是西药蓬勃发展的重要支撑。”
“以上就是我的想法,感谢您的聆听。”
林肃起发言完毕,全场哗然一片,不管听懂的没听懂的,都在拍掌叫好。
黄和通远远看过来,他笑着点头,林肃起的回答让他倍有面。
吴漾被闹声惊醒,她懵着,没头没脑地跟着拍掌。
余午今仰头看他,在别人看不见的地方,给他比了一个棒的手势。林肃起个很高,站在她身边像一颗松,有那么一瞬间,余午今好像看见他身上发着光。
林肃起是她的师兄,这件事怎么让她那么骄傲呢。
听了林肃起的回答,Ethan笑吟吟地频频点头,他举起话筒,说:“说得很好,我非常认同,我很喜欢中国的中药文化,并积极向我的朋友们推荐,他们也很喜欢。”
全场又哗然一片,科学理应无国界,Ethan的问题并不是要诋毁中药,是他们小心眼了。
“你叫什么名字,是老师还是学生?”Ethan问。
“我叫林肃起,是青榕大学的研究生。”林肃起自我介绍道。
“可以的话,希望讲座结束后能留下你的联系方式,我想邀请你到我的实验室学习。”
“谢谢教授,这是我的荣幸。”
……
问答还在继续。
Ethan指了指余午今,含笑道:“那位漂亮的女孩,关于基因治疗取代药物治疗的设想,你有何见解?”
突然被cue,余午今有些蒙圈,她站起身,思忖片刻后,从容道:“教授您好,我认为基因治疗是无法取代药物治疗的。”
“虽然基因治疗能直接从根源上治病,也能减少长期用药带来的副反应,但与药物治疗相比,基因治疗尚不成熟且有很多局限性。”
“基因治疗具有脱靶风险,甚至会引起其他正常基因的突变,这些问题不容小觑,对于一些非基因异常导致的疾病,基因治疗无法发挥作用。此外,基因治疗所费不赀,是普通家庭无法承担的,如果被不法分子利用,其所造成的伦理问题也是非常严重的。”
“而药物治疗经过长期的发展,已经形成了完备的治疗体系,所以这个假设注定不成立。”
话毕,现场响起了热烈的掌声,场子彻底热了起来。
黄和通脸上的笑意没停,他的学生今天一个接一个给他长脸。
坐在远处的肖淇看着余午今,心里生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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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股情绪,除了嫉妒她,还有一点别的,他似乎小看她了。
余午今深呼一口气,第一次和大佬对话,她紧张得手心出了一层薄汗,她心跳得很快,有种双脚离地的不实感。
她渴望被人托举住。
余午今下意识低头,寻找最可靠的安慰,在目光相撞的刹那,她真的被人托举住了。林肃起笑着看她,给她回了一个棒的手势。
接连几个“yeah”后,Ethan才道:“看来你不仅漂亮,还非常优秀,真期待和你再会。”
余午今弯唇:“谢谢您的夸奖。”
-
讲座结束后,青榕大学的学生收获了一个好消息,群里通知因电路维修,药学大楼后天大后天要停电,这意味着参会学生不用着急回青榕,可以在蒲川多玩两天。
吴家老爷子后天八十大寿,吴漾无论如何明天都要回青榕。
晚饭时,吴漾又确认了一遍:“我妈给你打电话了吧,你真不跟我去?”
林肃起说:“我不去了,代我向老爷子祝寿。”他不是吴家人,凑不了那热闹,去了怪尴尬的。
“行吧。”吴漾没勉强,她转而问余午今:“师妹,你要回青榕还是在浦川玩?”
吴漾不在,余午今不太可能会出去玩,沉吟片刻,她说:“回去吧,一个人在浦川没意思。”
“看看我呢,不介意的话,我们做旅游搭子如何?”林肃起笑着看她,语调漫不经心。
“对呀,你俩一起呗,好不容易来一次,玩玩再回去呗。”吴漾附言。
余午今犹豫了,她嚼着一口菜,慢吞吞地思索着。这两天她和林肃起的关系突飞猛进,她是有些害怕的,但她又没法拒绝他,譬如现在,即便有很多顾虑,她还是本能地点头答应了。
……
从卫生间出来,余午今敷了一张面膜,她嘴里哼着歌,听不太出来词是什么,但调子显然是欢快的。
吴漾瞅了瞅她,又瞅了瞅五分钟前林肃起给她发的超大额红包,上面还附了四个字——一路顺风。
不对劲,十分有九分都不对劲。
“你很开心?”
“啊?”余午今没懂什么意思。
吴漾放下手机,她正襟危坐,上下打量了一番余午今后,故作神秘道:“我发现了一件事。”
余午今疑狐地看她,等着她的下文。
“我发现,”吴漾停顿了一下,她转着眸子坏坏笑了声:“我弟好像喜欢你。”
“没有的事!”余午今如受惊的兔子,急忙为林肃起辩解,唇周的面膜因她惊讶激烈的动作翘了起来,虚虚地搭在她的脸上。
“你别不信,我的直觉很准的。”吴漾重新躺了回去,她淡然自若道:“那你呢,喜欢他吗?”
因为吴漾的问题,余午今窘迫起来,她心跳莫名加快,如果不是隔着面膜,她的脸色现在肯定非常难看。
她喜欢他吗,她不知道。
但他不喜欢她,她知道。
沉吟片刻,余午今说了一句模棱两可的话:“师兄那么优秀,很多人都喜欢他。”
吴漾蹙着眉摇头,看来她还是没理解她的意思。或许余午今还没意识到自己的感情,想到此,吴漾便不再追问了。
“你敢跟我打赌吗?”吴漾换了一个问题。
赌什么?
赌林肃起喜不喜欢她吗?
虽然这个赌约她注定会赢,但她不想拿林肃起赌。
“我不赌。”余午今垂着眸,低低说。
夜已深,隔壁床的吴漾已经睡得深沉,因为吴漾的寥寥几句,因为一个无解的问题,余午今却失眠了一整晚。
她有些茫然。
说不喜欢他,太绝对了,说喜欢他,又好像不对,她只是觉得他很温暖,但她没有要跟他在一起的冲动,并且他们也不应该在一起。
太难了。
太复杂了。
余午今烦躁地抓了抓头发。
一束光透过缝隙照了进来,打在余午今曲起的膝盖上,她伸手想要抓住,结果那束光又跑到了她的手背上。
眼前的黑暗被照亮了,但她却始终攥不住那束光。
因为那束光是天空的。
她太渺小了。
仁慈的月亮神,能不能告诉她,她怎样才能抓住那束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