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得好像他们发生了什么一样。
但是至今为止,殷稚鱼和辰瑄依然是盖着被子纯聊天,最亲近的关系也不过是接吻而已。
殷稚鱼将木盒放回原处,兴致勃勃地领着辰瑄去参观她睡觉的地方。
虽然在福泉宫长大,对这里的一切都了如指掌,早已熟悉得不能再熟悉了,但是女孩似乎又从中找到一些新的乐趣,福泉宫的梧桐树下支着的秋千架,用墨水记录下长高痕迹的殿门,被殷稚鱼一一带着辰瑄走过。
侍女想要入殿服侍,被殷稚鱼拒绝。
她坐在拔步床上,福泉宫的床很大,容纳两个人也绰绰有余,她打了个哈欠,往枕头上一躺,“小师叔,睡吧。”
“明天我带你去见母后。”
辰瑄没有意见,温煦地和声应下。
来到凡间之后,他们能使用的灵力被大幅度削减,只剩下微末,也不能像之前那样挥霍了,少年修长的指尖落在腰间,抽出腰带,外袍松垮地落下,露出仍在生长中的,修长而又挺拔的身躯,腰身尤其纤细,线条优美。女孩埋在枕头里的半张脸略微侧了侧,默默地看,倏然间眼前一黑。
少年捂住她的眼睛,语调有些无奈,“般般在看什么?”
“不能看吗?”女孩的睫毛轻轻扫过他的掌心,触感微痒,像是山雀的绒毛软软扫过肌肤,殷稚鱼眨了眨眼,无辜道,“反正迟早要看的。”
辰瑄明显被她大胆的发言噎住,少年争执不过她,索性沉默不语,只是仍然没有默许殷稚鱼偷窥,任由她怎么扑腾也不同意。
殷稚鱼恨恨入睡,在心中暗暗地想,总有一天,她可以光明正大地看到的。
寝宫里复又安静下来。
辰瑄静了半晌,不动声色地往旁边挪了一点,熟睡的女孩习以为常地滚过来,缩在他的怀里,乖顺地入睡。
他唇角勾起好看的弧度,也跟着闭上眼。
翌日,风暖日和。
算算时间,人间已经入冬了,不过今年的雪还没有下。
殷稚鱼起得很早,和辰瑄出发前往承恩寺。
承恩寺是卫国的王寺,梅夫人过世之后,卫王哀恸,给承恩寺添了大笔的香火,为梅夫人供奉起长明灯,日夜不休,逢年过节还要请高僧做法事,祈祷梅夫人轮回之后一切顺遂。
殷稚竹过世之后,承恩寺的长明灯又多了一盏,每当想念梅夫人和小女儿的时候,卫王就会来承恩寺小住几日。
过去太多年了,殷稚鱼对于梅夫人和殷稚竹其实没有什么印象,但是听月姑姑说过,她和梅夫人生得像,殷稚鱼也看过梅夫人留下的画卷,母女二人确实生得相似,而双子的容貌更是如出一辙,如同双生的月亮一般,一模一样。
可惜殷稚竹出意外的时候年岁太小了,谁都不知道她长大之后容貌会不会还是和姐姐一样。
承恩寺的主持早早地接到通知,在寺庙门口等待殷稚鱼的到来。
刻着卫国王室徽章的青帏马车骨碌碌行过青石板,女孩子掀开车帘,轻快地跳了下来,和主持打招呼,“无妄大师。”
主持双掌合一,和蔼地行过一礼,“玉华公主殿下。”
殷稚鱼笑眯眯地问,“我带人去看望母后,方便吗?”
卫王早已遣人和主持说过这件事,主持颔首,目光看向殷稚鱼身后的马车,少年行动比殷稚鱼慢一拍,现在才走下马车,浅色的眸子静静地看着殷稚鱼,墨发白衫,极为清绝的容貌,恍若雪夜流露出的一抹月光,澄澈干净到不可思议。
他的容貌是超出世人想象的美丽,恍若融化的雪水与凛冬的雾气所化,表现却乖觉,默默跟在殷稚鱼身后,亦步亦趋,透出些许乖巧的意味。
“殿下和这位公子随我来就行。”主持领路。
梅夫人和殷稚竹的长明灯单独供奉在一间房里,每天都有专人负责打扫卫生,干干净净的,没有一丝灰尘。
主持悄无声息地退了出去,将剩下的空间留给殷稚鱼和辰瑄。
殷稚鱼看着上面供奉的灵牌,卫国王后梅夫人的名字清清楚楚,而旁边的则是玉康公主殷稚竹的名字,
她抽出三炷香,招呼旁边的辰瑄,“小师叔和我一起。”
辰瑄顺从地走过来,和殷稚鱼一起点燃线香。
端端正正地将线香插在灵牌之前的香炉中后,殷稚鱼指尖抚摸过灵牌,“母后,我已经长大了,你不用再担心我。”
梅夫人去世之前,最放心不过的就是年幼的双子,尤其是妹妹殷稚竹体弱多病,她忧心卫王续娶的夫人可能会欺负先王后留下的小公主,直到卫王握住她的手,许下不再续娶的诺言,她才安心闭眼。
长明灯的火焰跳跃,殷稚鱼絮絮叨叨地和梅夫人说话,辰瑄一直安静地听,他只需要当个旁观者就好,直到女孩停下,挠了挠下巴,“小师叔,你能不能出去一下?”
她竖起食指,比了个手势,“我想和母后说几句悄悄话。”
辰瑄:“好。”
他退出房间,将殷稚鱼一个人留在厢房里。
殷稚鱼指尖轻轻地抚过灵牌,偏头笑起来,长大些许的少女公主容色越发明丽,偏偏此刻笑起来却流露出孩子般的稚气,“母后,我找到一个很喜欢的人。”
不是任务,也不是攻略。
她是真心实意地想要和辰瑄永远在一起。
“你该放心了。”
她踏出厢房。
辰瑄站在寺庙里的菩提树下,正和一旁的主持说着什么,殷稚鱼刚想要过去,身后传来一句佛谒,年轻的慧觉大师站在公主身后,开口问,“殿下难得来一趟承恩寺,需不需要抽一签?”
殷稚鱼听说过,承恩寺之所以能被卫王尊为王寺,除了寺庙中高僧众多以外,还有一个很重要的原因,就是承恩寺中藏着一件佛宝,那是一件很灵验的签筒,据说是仙人留下的宝物,梅夫人过世后不久,卫王在签筒中抽出一只不错的签,经过主持解读之后,说是他和梅夫人有夙世姻缘,转世之后还会重逢,说得卫王心花怒放,大手一挥捐出大笔香油钱。
殷稚鱼一向不太信这个,但是来都来了,她轻咳一声,“抽签的地方在哪里?”
慧觉大师将殷稚鱼领到不远处的大殿,将签筒取出,这件声名远扬的佛宝不如它的传言中来得光鲜亮丽,看上去古朴蕴藉,不知道里面有多少支签。
慧觉大师又念了一句佛谒,笑眯眯地说,“佛宝有灵,殿下想要求问什么,可以自行抽取。”
殷稚鱼思索了下,歪头说,“那我就问问姻缘吧。”
签筒被摇得哗啦啦作响,殷稚鱼随意地从中抽出一支签。
竹木制作的签条修长挺直,殷稚鱼看清楚上面的字迹。
飒飒秋风生,愁人怨离别。*
慧觉大师也看见上面的字迹,碾着佛珠转动的手指微微一动。
这句诗可不是什么好兆头。
本来是借着玉华公主成亲之事讨个好彩头,现在看来,却是失败了。
他刚想要开口打圆场,殷稚鱼已经把签条扔了回去,“这句不行,我重来一次。”
慧觉大师:“……殿下,抽签没有重来的。”
殷稚鱼:“我加钱。”
慧觉大师:“殿下随意就可以,这件佛宝似乎是有点不灵验,殿下可以多试几次。”
果然,有钱能使鬼推磨。
殷稚鱼眨了眨眼,又从中抽出一支签。
宝物有灵,自会生出感应,所以同一根签,也会根据抽取人的不同而显示出不同的谶言来。
第二次:浮沈各异势,会合何时谐?
寓意不行,再来。
……
第五次:
又到断肠回首处,泪偷零。
殷稚鱼:“……”
她好强心上来,将这根签扔回去,继续抽。
慧觉大师欲言又止,不知道该不该阻止,但是想到殷稚鱼承诺的加钱,又安心了。
……
第十二次:重叠泪痕缄锦字,人生只有情难死。
殷稚鱼:……再来。
……
第二十五次:思君如明烛,煎心且衔泪。
……
第三十五次:雾失楼台,月迷津渡。
殷稚鱼:“……”
这件佛宝和她有仇吗?
感觉签筒也是被她折腾累了,所以越来越直白,恨不得清清楚楚地告诉殷稚鱼,你和辰瑄就是没缘分,死心吧,别再抽了。
她鼓起脸,又抽出一只签。
还没来得及看,身后就响起一道清澈温软的嗓音,是辰瑄,因为殷稚鱼耽误太久,所以得知她已经从厢房中离开后,问出殷稚鱼的所在找来的辰瑄。
他的脚步声沉静清淡,雪色干净的衣衫自然垂落,似覆落一朵朵素净的七叶树花,那种树常在四五月盛开,洁净似初雪,轻盈地旋落,袖间似乎也沾染上了几分寺庙的梵香。
“般般?”
他语调询问。
恰巧到了午时,承恩寺的古钟敲响,一声声的清晰,传遍整座寺庙,大殿里站着的少女转过头来,兴冲冲地挥了挥手,手中还握着一根签条。
“小师叔。”
“你在干什么?”
殷稚鱼:“……”说还是不说,这是一个问题。
她内心正在激烈斗争的时候,辰瑄已经走了过来,修道者的视力极好,他一眼就看清楚签条上的字,脸上的疑惑稍稍削减,“在求签吗?”
殷稚鱼点了点头,意外地发现,这支签的谶言竟然还不错:水无定,花有尽,会相逢。
女孩纳闷,默默地想,该不会是佛宝终于烦了吧,所以给出一支寓意还不错的谶言想要把她打发走。
她心满意足,笑吟吟地说,“在求姻缘签。”
她举起签条,让辰瑄看得更清楚一些,“小师叔觉得怎么样?”
辰瑄不知道殷稚鱼在之前已经求了三十五支签了,客观地评价,“还可以。”
少年的瞳眸荡开潋滟的光辉,恰似黄昏暮色粼粼照过湖泊,温柔而又瑰丽,“会顺利的。”
他说的是姻缘。
辰瑄从来不信佛,修行本就是逆天而行,就连看似温和好脾气的乾虚派小师叔,走到现在,手上也沾了无数妖魔的血。
想要之物,他自会取之。
殷稚鱼将签条放回去,将签筒还给慧觉大师,慧觉大师一直在默默看着殷稚鱼折腾,虽然很想开口制止殷稚鱼无意义的尝试,但是又怕殷稚鱼脾气上来,拿他出气。在他受损和佛宝受累之间摇摆了一会,慧觉大师领悟了一个深刻的道理,既然能被称为承恩寺的镇寺之宝,这件佛宝必然有着非凡之处,被殷稚鱼折腾也不会折腾报废,那就随这位公主去了。
“我饿了,”殷稚鱼问,“承恩寺的素斋很有名,小师叔愿不愿意陪我一起用膳?”
辰瑄当然不会拒绝。
承恩寺香客众多,而今日,是为了迎接殷稚鱼,所以特意闭寺一天。
素斋很清淡,殷稚鱼尝了几口就没有兴趣,虽然承恩寺的素斋确实很不错,可以把素菜做得栩栩如生,色香味俱全,还有肉菜的味道,但是殷稚鱼又不是没有吃过肉,卫国之中,最好的厨子不在酒楼之中,而在玉华公主的福泉宫,是卫王专门招来给殷稚鱼做菜的。
少女抿唇,夹起一筷子橙黄的松鼠鳜鱼,不知道承恩寺是怎么做的,虽然看上去和真正的松鼠鳜鱼没有区别,但这道菜的原材料却是货真价实的素菜,藏起来也是茄子的味道,“小师叔,张口。”
少年有些无奈,低低地喊了一句,“般般……”
“我喂你。”殷稚鱼没有收回筷子,等着辰瑄张嘴。
辰瑄默了默,还是无奈地接受了。
松鼠鳜鱼是酸甜的味道,辰瑄不是很喜欢,他口味偏清淡,但是殷稚鱼喂的,少年还是抿着唇全部吃下去了。
喂了七八分饱,辰瑄就说什么都不肯吃了,殷稚鱼只好遗憾收手,婚礼还有许多东西需要准备,她没有在承恩寺多待,等到用完膳后就启程回宫。
日光西移,泛着些许冷意。
殷稚鱼伸手,掌心落下一片浅金的曦光,斑驳着似嶙峋的碎羽,她眯了眯眼,望向天穹。
再过不久,卫国应该要下雪了。
也不知道他们能不能等到卫国下雪。
女孩和辰瑄一起,往福泉宫的方向走去,忽然听到一道有些陌生的少年嗓音响起,很是诧异。
“玉华公主殿下?”
殷稚鱼看向来人,认出对方,微笑着招呼。
“姜黎,好久不见。”
是熟人。
辰瑄静静地望了过去。
来人是个十七八岁的男人,正处于少年与青年的过渡期,眉眼仍然有些青涩,但气质已经成熟,凛冽冰冷,透出些许如刀锋饮血般的锋利,穿着银白甲胄,似是有点匆忙的模样。
一个与殷稚鱼年纪相仿的异性男子?
辰瑄微微眯了眯琥珀眸子,不动声色。
“许久不见,”姜黎微微顿了顿,视线落在和她并肩的辰瑄身上,语调平淡,但细听却能咀嚼出几分不对劲来,“这就是你选定的驸马?”
辰瑄垂眸,若有所思。
姜黎的情绪里似乎有几分不甘。
“是啊,”殷稚鱼没有发现异样,“我们快要成亲了。”
姜黎垂在两侧的手微微紧了紧,“殿下和他很般配。”
饶是他再想挑刺,也不得不承认,面前颜若渥丹,清绝胜雪的少年美貌无可挑剔,只是,他有些迟疑地发问,“殿下和这位公子只是认识了短短几月时间,现在就要成亲的话是不是太草率了?”
“会吗?”殷稚鱼略略茫然,肯定地说,“不会啊,我对小师叔很熟悉。”
虽然只是认识了短短几月,但是辰瑄确实很照顾她,大部分时间她都和辰瑄待在一起,从蜘蛛精到溯天镜,再到乾坤图,殷稚鱼大概算了下,才发现两人竟然已经共同经历了这么多事件了。
这可能就是属于白月光和男主角独特的羁绊。
姜黎话语一滞,还没来得及再回话,辰瑄温温和和地开口,仍然是好脾气的,随意的,“姜公子放心。”
他指尖悄无声息地握紧女孩的手,殷稚鱼偏了偏脸,已然熟悉了这样的亲密,波澜不惊,神色没有一丝变化。
他微笑着说,“虽然只认识了不到一年时间,但这不会影响我和般般的感情,我已经向卫王承诺过了,会好好爱护般般。”
殷稚鱼怔了下。
辰瑄什么时候和卫王单独见过面,她怎么不知道。
殿下,般般。
两个截然不同的称呼,如楚河汉界,泾渭分明地展现出了他们之间的亲疏远近。
姜黎一愣,胸腔的位置泛起些许酸涩,他咬了咬牙,“王上有事传召我,我先去见他了。”
“去吧。”殷稚鱼是知道姜黎护卫着卫国都城的安全的,表示理解。
她想问下辰瑄他什么时候和卫王单独聊过天。
等回到福泉宫,殷稚鱼刚刚关上房门,还没来得及询问,就被人从身后抱住,少年蓬松顺滑的黑发密匝匝地倾斜下来,丝缎般柔顺,他的下颔抵住她的颈窝,侧脸与她相贴。
殷稚鱼手抖了下。
这样的姿势,少年的肌肤与她贴合,呼吸共振,仿若一只振翅欲飞的蝶,轻柔地扇动羽翼停在她的脸侧,牵动着气息相互交融,他的语气意味不明,轻轻笑了笑,“般般,和那个叫姜黎的很熟?”
殷稚鱼摸不着头脑,以为辰瑄是好奇姜黎的身份,老老实实地解释,“姜黎的母亲和母后交好,所以我们关系还可以。”
辰瑄想听的不是这个,他精致的喉结微微滚动,放轻了腔调,温软地问,“你们关系很好?”
殷稚鱼明白了。
辰瑄应该是吃醋了。
她弯着唇,有点坏心眼地解释,看似有应必答,实则句句都是辰瑄不爱听的,“当然了。”
公主黑瞳明澈,笑起来似菩提花开,端丽而又明艳,“我和姜黎从小一起长大,也算青梅竹马了,其实在及笄之前,父王为我挑选驸马时,曾经考虑过姜黎。”
殷稚鱼能够清晰地感觉到身后的气息沉了沉,有些不太愉悦。
青梅竹马,驸马。
可以说是每个词语都在辰瑄的雷点上蹦哒。
殷稚鱼漫无目的地想,辰瑄会被气哭吗?她好像还没有看过小师叔哭的样子,有点好奇,美少年落泪,光是想一想就可以想象出那副模样有多脆弱勾人。
她忽然被转过来。
殷稚鱼没有反应过来,呆呆愣愣的。
她的腰被一只手握着,有些冷淡而又沉默地翻身,使得她从正对房门变成了背对房门,少女的裙裾蹁跹着翻过,拂过地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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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面缀着的宝相花迤逦地开,繁复而又端丽,她猝不及防,与辰瑄面面相觑。
少年的指尖摩挲过她的下颔,不知道是不是不高兴,但和殷稚鱼想象的落泪模样相差甚远,她张了张嘴,放在腰间的掌心收紧合握,她像是被人摆弄的人偶一样,脊背抵在硬实的房门上,满含占有欲的吻落下。
像是在彰显所有权,少年的吻急促又急切,透出些许惩罚的意味,没有给她留下一丝喘息的空隙,鼻尖挨着鼻尖,轻轻地磨蹭,牵连起几分黏腻又缠人的触感,不再是之前点到为止,似蜻蜓点水般的接吻,他呼吸下沉,似要攫取她唇齿间所有的空气。
柔软的唇被重重地碾过,少年面无表情地绷着一张脸,本来就是雪雾般的眉眼,清冷而又皎然,相当有距离感,没有情绪的时候更加明显,含着些许醋意,没有放过一丝一毫可以掠夺的,如同小心眼的猫忽然发现主人不止有它一只猫一样。
猫会通过留下气味来宣示主权。
而人同样。
他微微垂眸,同样比其他人更浅一色的睫毛轻轻一眨,微微掀起,露出晨曦碎金般绮丽的琥珀色,晦暗沉郁的色调,因为醋意和怒意而更加生动蓬勃,似主动走下神坛的神祇。
黏腻的水声含糊而又暧昧。
“小师叔……”
殷稚鱼有些后悔挑衅人了。
她可以说是又菜又爱玩,虽然想看辰瑄变脸,但是当少年真的如她所愿展露出少见的其他情绪之后,她又有些吃不消了,殷稚鱼微微喘了一口气,鼻息有些急促破碎,微凉的指尖勾过她的下颔,对方明显是醋意还没有下去,殷稚鱼微微仰起脸,讨好地亲了亲他的唇角,主动下手。
“我和姜黎其实没见过几次。”
她老实了,和盘托出。
“毕竟我在王宫里长大,姜黎没办法入后宫,母后虽然和姜黎母亲认识,但她过世得早,至于驸马的说法,更是无稽之谈,父王之前遴选的人太多了,姜黎也不过是其中之一而已。”
“我错了。”
殷稚鱼惨淡地表示,这次骗人的结局略失败,她可以说是赔了夫人又折兵,不仅没有看到辰瑄哭,反而自己被折腾了一番。
少年停下动作,他的喘息很好听,浸润着生涩的情欲,勾人地灌入殷稚鱼的耳朵。
殷稚鱼又有些心痒。
可她暂时不想亲了。
少年的眼皮松松垂下半扇,半晌,说,“那就信般般一次。”
他又凑过去,唇色水红,艳色惑人,黏黏糊糊地亲了亲少女白皙软绵的耳垂,“下次记得早点说。”
殷稚鱼沉重点头。
她明白了。
辰瑄虽然是个好欺负的老实人,但是老实人也会有爆发的时候。
成亲之事有条不紊地推着,至于时间,则是定在半个月后。
卫王推了大半的事务,专心为爱女筹备婚事。
三天后,嫁衣送到了殷稚鱼的手上。
这么短的时间当然不够绣好一件嫁衣,但是卫王自殷稚鱼十三岁就开始做准备,他期待看着殷稚鱼成亲的模样,嫁衣改了又改,千金难求的珠光锦,光华灿烂,绚烂得难以言喻。
如同欲燃的榴花一般艳丽的颜色,以珍贵的金线绣出鸾凤的图纹,上面镶嵌着稀少而又珍贵的南珠,比起嫁衣,更像是一件精美的工艺品。
因为殷稚鱼这半年身段又张开了不少,所以嫁衣也相应地进行了修改,绣娘们日夜不休,改了又改,卫王才终于满意,将嫁衣送到福泉宫,让殷稚鱼试穿。
殷稚鱼将辰瑄推了出去,“嫁衣的款式先保密,小师叔不许看。”
辰瑄看了一眼托盘上摆放的衣衫,尊重了殷稚鱼的意见,暂时离开福泉宫。
听月姑姑年纪大了,本该到了出宫颐养天年的年纪,以她的身份,卫王不可能会亏待她,本来养老的地方都找好了,但是她执意不愿走,想要留在福泉宫里,守着殷稚鱼住的地方。
考虑之后,卫王应允了。
她亲自服侍殷稚鱼换上裙衫,嫁衣繁复,在九州五岛殷稚鱼习惯了简便的裙衫,姜雲之前送了她一件可以自动清洁的法衣,后面她自己又添置了,穿和换都相当方便,但是嫁衣不行,层层叠叠十几件,她看得头晕眼花,索性听月姑姑说什么就是什么。
女孩像是人偶娃娃一样,任由听月姑姑摆弄。
虽然嫁衣繁复,但是殷稚鱼的体质比之前好了不知道多少,并不会觉得累赘,也不会觉得累。
当她换好嫁衣之后,福泉宫里倏然一静。
殷稚鱼对着光滑明亮的银镜端详自己,张开手转了个圈,裙裾飞扬,“姑姑,我好看吗?”
宽敞恢宏的宫殿中,日光倾入半边,整座宫殿明亮至极,而纤细的少女稳稳当当地踩在汉白玉地板上,身穿嫁衣,明媚而又旖丽。
浓密的长发如银汉般垂下,她没有挽发,任由黑发垂泻到腰间,澈亮的圆瞳,鼻尖小巧精致,艷丽的嫁衣好似一场燎原的天火,顷刻就要燃烧起来,姿容秀丽,仿佛一瞬就从年幼稚气的少女长成袅娜瑰丽的女子,虽然没有上妆,可是那种蓬勃的生命力却比艳丽的妆容要更加夺目斑斓。
听月姑姑好似看到了当初的梅夫人,梅夫人身体差,面色要比殷稚鱼更加苍白,可是当她将要嫁给心上人的时候,满怀期待地换上嫁衣,如火焰般的绯红抹去那点苍白的羸弱,那时的小少女也是这样端庄而又羞怯地问,“姑姑,我好看吗?”
她眼眶微微湿润,一晃神间,过去与现在重叠在一起,却又分明的清楚,现在的殷稚鱼和过去的梅夫人相似却又不同,她要比梅夫人更加坚韧,梅夫人会踟蹰,会茫然,可是她的女儿没有。
听月姑姑微微笑起来,小心地抚过艳美的嫁衣,“般般很好看。”
“是我见过的,最漂亮的新娘。”
殷稚鱼:“我也这么觉得。”
确认嫁衣很合适,没有什么需要修改的地方之后,殷稚鱼脱下嫁衣,将其收入箱笼之中,妥帖地叠好。
辰瑄不是卫国人,两人成亲之后也不会留在王宫,所谓的成亲,更像是走个让卫王安心的仪式,所以卫王考虑到效率,没有给辰瑄赐下府邸,然而殷稚鱼的公主府却是早早修缮后,只是卫王不舍爱女离宫,所以一直将她拘在宫里,想要多留她一段时间。
商议之后,决定殷稚鱼由王宫出嫁,剩下的仪式在公主府举行。
卫王亲自主婚。
成亲的日子是个难得的晴日。
卫国的冬天多阴天,经常不见日光,而玉华公主出降那天,昏沉了许多天的天穹难得放晴,泄落一线明朗的天光。
殷稚鱼待在福泉宫中,换上了嫁衣,又认认真真地上了个妆,眉石,胭脂,妆点出无比明艳的姿容,嫁衣的裙裾垂曳,恍若大丽花般展开。
听月姑姑握着她的手将其送上婚车。
女孩安静地待在婚车里,殷稚鱼少有这样安分的时候,她透过华丽垂落的金穗流苏,看见微微晃动的车帘,手规规矩矩地放在膝盖上,难得老实。
姜黎深得卫王信任,因此被他钦点,护送公主出降。
胄甲肃严,队伍无声前行。
国主嫁女,允许王都百姓同乐。
百姓没办法靠近,却破天荒地地可以一窥公主出降的盛况。
森严的铁架绵延数里,而后马蹄声渐渐,辰瑄其实很少骑马,修道者出行大多都是用本命法器,但他其实是会的,动作熟稔。
素来雪色洁净的少年今天一身红衣,清丽无双的容貌被绯红热烈的颜色一衬,他雪白的额间点着一颗艳如朱砂的痣,清净的容色本来与这样明艳的颜色并不相称,可是却衬托出了一种矛盾的,惊心动魄的美貌。
似细雪上落了靡丽绮艳的海棠。
抵达公主府门口,按照步骤,该是殷稚鱼下架,和辰瑄一起进入公主府,由卫王主婚,此后冠珠旁落别家,尘埃落定。
姜黎勒马停下,喉腔哽塞,轻声提醒,“殿下,到了。”
少年已经下马,静静地注视着婚车。
车帘被掀起,殷稚鱼牵着裙角跳下马车,繁复重叠的裙裾并没有影响她的行动,她弯起唇,朝辰瑄露出一个明晃晃的笑,明丽得好似旋覆花,喜庆而又漂亮。
少女新娘与少年新郎一起,手牵手,亲密无间地走入公主府中。
卫王坐在主位上,而另一边是梅夫人的灵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