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娘!娘!”
微若愚从睡梦中惊醒,身上的汗水已经将衣物打湿,她看着周遭的一切与早上离开时无异,那面镜子,那柄梳子,娘的衣服还挂在床头……
一定是一场梦,微若愚捂着心口安慰自己道。
她下床颤抖的推开窗户,窗外是灰茫茫的一片,灰色的烟烬飘荡在空中,散发着一股浓郁的苦涩味道。
铁神树如今只剩下枯朽的枝干,上面布满了深深凹陷的沟壑,仿佛一日之间过去了几百个沧海桑田。
微若愚跌跌撞撞的跑到了主殿,所有的合欢宗弟子长老都已经在那等候着了,她拨开人群冲到最前面,中间躺着的是她熟悉的面庞。
娘脸上的血迹此时已经被清理干净,换了一身整齐素净的白衣服,就那样静静地躺着,仿佛熟睡一般。
她跪倒台子的旁边,用手抚摸着娘的脸庞,冰冷僵硬的触感告诉她,娘已经走了。
早上还好好的人,怎么下午就不在了。
如果不是因为自己擅作主张,娘是不是就不会走。
微若愚呆呆的看着,痴痴的把脸轻轻的贴上去,仿佛无数个晚上那样,她总是看着娘,慢慢的把脸贴在上面。
她一直以为娘不爱自己,所以就不表露自己的爱,只敢在夜里的时候偷偷的看着她。
一行泪缓缓流出,自她的眼睛,滚落在微茫的眼睛中。
她起身端详着娘的仪容,一身素净的白比往日的色彩鲜艳的衣服更衬得她的柔婉,像一个普通的大家闺秀那般。
她回忆起娘本身就是一个很温柔的人,无论什么时候她总是笑眼弯弯温柔的看着她,哪怕她犯错也不会责罚她只是认真的看着她告诫她这样做是不对的。
这样温柔柔软的人,却要承担起一个宗门,并献出了自己的一生。
她心里该是多么的苦。
而自己是她的女儿,却用“不是素日就干些侍奉人的活儿,怎么还是笨手笨脚的”这样的话来辱她,她又是多么的难过。
自己只看见了自己的感受,却没有顾及一个母亲的两难。
世间岂能得双全法,总要有人为此牺牲。
大殿一片肃穆寂静,所有弟子身披白衣垂头行礼,合欢宗向来不允许白色的存在,只有在丧日才能穿上白服。
“各位,我先来讲一句。既然宗主殁了,那么我觉得宗主立下的规矩总要改一改,合欢宗弟子对各大宗门来说供不应求,既然如此那我们便广开宗门,但凡上门求取双修的只要给足灵石一律允许带出去双修,不需再按照月份派遣。这样既能保证合欢宗的经营,又可以与各大宗门交好,岂不两全其美。”
微若愚向正在讲话的人看去,那是合欢宗的一位长老,她虽身着白衣但衣衫不整在葬礼之上显得十分的不雅。
娘亲在世时,此人便为了此事与娘亲发生争执,她一直认为娘亲每月只供给给各大宗门一定量的弟子是远远不够的,这导致合欢宗的财务状况赤字,宗门衰微。
而娘亲则认为,合欢之法并非正道,虽双方皆可获利但是其他宗门根本没把合欢宗弟子当人对待,只是为了发泄□□且提升修为而已,因此她主张能少输送则少送。
“宗主没了,少宗主还在呢,危月长老你是不是僭越了。”酥酥姐道。
“少宗主?连筑基期都没到的人,有什么资格说话,不过是个丫头片子,不如早点送下山让各大宗主轮流给她开个光,到时候再说她的事。”危月长老扭动腰肢,不经意漏出半边肩膀,缓缓走到最前面。
“危月,你别太过分了,你要是喜欢出去卖那你就出去买,你看看各大宗门买不买你这个帐!不过是早已人老珠黄了修为却迟迟无法进阶着急让合欢宗弟子为你寻求更多的灵石,你是真正为合欢宗着想嘛?”力哥上前怒斥道。
“沈力,你别以为自己当了右使就了不起了,当年还不是老娘给你甩了,你现在在这装什么啊!合欢宗如今的情况你知道吗?现在就连内门弟子都养不起了,外门弟子马上也要被遣散,这就是你说的为了合欢宗好?”危月掐腰昂起如山峰一般的胸脯回敬道。
“好啦!你们不要再吵了,让少宗主送完宗主最后一程吧……”喜婆颤颤巍巍道,走上前用一点朱砂点在微茫的眉间,“前生今世了却,来世不做合欢。都忘了吧,孩子。”
宗门事宜如此错综复杂,微若愚的脑袋乱成一团,原来娘在的时候,所有的风雨都向她倾斜。
如今娘走了,风雨骤然落在她的身上,但是她却还没准备好。
合欢宗的弟子缓缓抬起放置微茫尸体的台子,微若愚这才大梦初醒一般,她扑上去死死的拽住那只惨白的手,泪水决堤,“娘,不要丢下我一个人!”
如果自己不任性,娘是不是就不会死。
送丧的人群如一条白色的缎带行走在神脉山,最后停留在相思冢前,那是合欢宗的禁地只有微若愚可以进入。
微若愚看着眼前的鱼形锁孔错愕一瞬,她拆下盘在发间的簪子,漆黑如瀑般的黑发披散开,她对了锁孔和簪子。
原来娘早就已经做好为她牺牲的准备。
微若愚的身后是蔓延的火光,合欢宗执行火葬,喜婆说合欢宗的人今生不干净,唯有一把火烧了了却前尘今世,来生才能摆脱这样的命运,也唯有这样死后灵位才能进入到相思冢不污染这片圣地。
火光之中是娘亲惨白的脸,她不认同这个说法,她觉得娘是这个世界上最干净的人,她有着世界上最纯洁的灵魂。
火苗跳跃着迸溅出火花,犹如在燃烧着曾经的回忆,从出生的一个温暖怀抱到最后娘冰冷的尸体躺在她的怀中。
她对着火光磕了三个头。
喜婆施法将所有骨灰收进骨灰盒之中,递给微若愚,低声道,“不必太难过,在合欢宗,生是喜,死也是,由我来操办,往生也是一种解脱。”
微若愚点了点头,接过骨灰盒转身走向相思冢。
“相思冢一旦进入,你就是下一任宗主,为发挥炉鼎体质最大功效,你娘生前在祠堂祈求合欢宗祖先将你的情根抽离。”
微若愚愣了片刻,未尝情爱的她却要抽离情丝,如何不悲哀。
但随即她释然的笑了,罢了,反正这个世界也未曾有人真的爱过她。
-
身后的石门逐渐关闭,温度瞬间降至冰点,两侧猩红的火苗在空中跳跃,与想象中的不一样,相思冢里面很干净,布置的如普通祠堂一般,白幔,白烛,白花,静静摆放的三行灵位,上面的字伴随烛光跳动,仿佛与人倾诉。
贡台上空空如也只有一个香炉,里面插满燃尽的香尾。
她拿起桌边摆落满灰的三只香点燃插入香炉之中,袅袅升起的烟是青紫色的,她逐渐有些乏力。
将娘亲的灵位和骨灰放到了右下角的空位上,回身跪在了圆形小垫上。
悲伤、愤怒、绝望、无助的情绪在这样一个封闭的空间受到挤压,微若愚死死的咬住嘴唇,直到血腥味布满她的口腔,她终于放声大哭。
“如果不是我固执愚蠢娘就不会死!都是我的错!我那样伤害她,她却还是以命护我,该死的是我啊!呜呜呜呜……”
相思冢内回荡着她的哭声,经久不息。
哭累了,微若愚瑟缩在小垫子上一抽一抽的擦着不知道是眼泪还是鼻涕的东西,四下无纸,她拉起自己的衣角囫囵的擦了一把脸。
接着身旁递来一张纸,她接过使劲擤了擤鼻涕。
?
这相思冢里哪里来的人?难不成是……鬼?
她战战兢兢的看向身侧,打一个响指点燃指尖,阴影之中一张惨白的脸浮现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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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
恐惧如鲠在喉之时她却听闻一句温声,“少宫主,是我。”
“慕昭你怎么在这?”微若愚惊道,“这里不是合欢宗禁地弟子禁止入内吗?”
慕昭垂下长长的睫毛,又倏然抬起一双眼,一副无辜可怜的模样,“危月长老遣散了所有外门弟子,我现在不是合欢宗的弟子了所以我能进来。我看你难过便藏在石头后面,待你开门与你一同进来了。”
……
女主唯一的真爱粉还是个二货,怪不得出场不过三章便领了盒饭。
想到自己已然十八岁,已经到了书中剧情的年龄哪怕自己再不情愿命运的齿轮也要转动了,娘已经去了,第二个要献祭的就是他了。
念及此她看向慕昭,他已经褪去身上的青涩,长成了一个身材清瘦,面目姣好的男子,一双眼睛深邃又清透,让人觉得十分楚楚可怜,没有改变的是他依旧是个畏畏缩缩的废柴。
微若愚抬手想摸摸男子黑色的柔发,慕昭下意识的缩了一下脖颈,最终没有动位置,任凭她揉乱他的发。
看来是这些年的欺凌让他留下了心里阴影,让她顿时心中泛起了涟漪,如此命运坎坷又弱小的人,却能在她面临危险的时候出手相助,这份恩情是她还不完的。
“慕昭,如果可以离开合欢宗离开修真界走的越远越好,不要再管任何人的事情,任何人都不值得你牺牲自己的性命,你不适合修炼不如去找个平凡女子过生活,未来膝下儿女成群也能不负此生。”
慕昭垂着眸,大概是真的仔细思考过了这个画面后,抬起乌黑的大眼睛,他往微若愚身边靠了靠,颤抖的拉住微若愚的手,“少宫主,我自小便长在这合欢宗里,如今遣散了外门弟子我便没有了去处,连少宫主都不要我了,我真的不知道该去哪里……你能不能不要抛弃我……”
要是换了旁人如此抚摸她的手,她必然心生厌恶,可眼前弱小的男子让她偏生出了许多保护欲来,她轻轻拍了那双冰冷修长的手,心里也是一阵酸涩。
“行有不得返诸求己,我能护得了你一时护不了你一世,未来的路要靠你自己走了。”
微若愚说罢推开了相思冢的门,御器飞向山下。
慕昭看着微若愚离去的背影,依靠在石门处喃喃道,“好像又被抛弃了……一定是因为我不够强不能帮她复仇……”
说罢他把之前从各路修士身上搜刮来的丹药法器一股脑的倒出在地上,不断地往嘴里塞着各种丹药大口咀嚼着,哪怕丹药酸苦呛得他直掉眼泪,他依旧不断的吞服着。
大量的丹药入体导致体内灵气的躁动,他的修为支撑不了如此大量的丹药运转,灵气四处游窜近乎要撕裂他的身子,巨大的疼痛袭来额间已是汗流一片。
他狠狠的摔倒在地上,不断挣扎翻滚着,低吼着,他撕扯着自己的衣服漏出了白皙健壮的胸肌,红色的纹路在他身上游走,疼痛让他几欲昏厥。
良久,巨大的疼痛过后,他已是大汗淋漓,碎发粘在额间,他神情恍惚,目光涣散,脸颊上两抹绯红,嘴唇微微的煽动,他自言自语道,“她的手好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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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宿主,你要去哪?”系统问道。
“真正的勇士敢于直面惨淡的人生敢于正视淋漓的鲜血。既然走向剧情是避无可避的结果,那我只能面对。”微若愚目光坚毅道。
“好燃,但不知道在燃什么。”系统讥讽道。
“我要为娘报仇,还要继承娘未完成的事业。”微若愚道。
“哎呦我的姑奶奶,咱们这本是限制文你懂不懂,你怎么跑大女主文去了?而且现在你已经十八岁了,危险说不定就在门口!魔尊马上要来抓你了……唉——唉唉唉!”
系统话还没说完,一阵风沙席卷而来,微若愚被卷入到这阵黑色旋风中,瞬间没了意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