谈逾冬在医院里观察了一周,等他能耐受饮食、疼痛可控、可自主活动后,梅清婉和谈秋宁才跟主治医生商量让谈逾冬回家休息。
他现在还没完全恢复,没办法坐长途飞机,梅清婉和谈秋宁不敢放松警惕分毫,每天与营养师同步注意饮食,从少餐多食的每日6-8餐,到逐日递增又不能吃得太饱。
对于紧张的妹妹和爱人,谈逾冬时常像幼时不吃饭的小孩子被家长跟在屁股后面一样,遇到这种情况他只无奈地摊手说:“我是有心智的病人,不是弱智的傻子,我有分寸。”
每次这样说完,会得到爱人和妹妹叉腰地统一回答:“闭嘴。”
谈逾冬只好作罢,安心听安排,每天定时运动、到户外散步,闲的时候,就坐在电脑前处理工作,不出一个小时,谈秋宁准会从头顶冒出或拿个大喇叭在他耳边喊他出去走动走动,有助于恢复伤口。
除了日常盯着谈逾冬,谈秋宁偶尔会收到柴遥遇到剪辑难题帮她处理一下,每月按时处理保密工作内容,另外一边也跟沈师保持联系,时刻关注青江大学的人才引进消息,做好下一步人生规划。
靳繁时不时地出现成了谈秋宁枯燥乏味生活里唯一的调剂。
他总是会给谈秋宁发一些小段子,小段子大多以小豆芽、小风铃以及小仙君的视角展开。
靳繁不想在这种时刻说些“我想你”“你什么时候回来”这些看似表达思念,实则步步紧逼她的话语去加重谈秋宁的心理负担,谈逾冬的身体一日未痊愈,谈秋宁心里便一日牵挂着、一日不好受,他不想给她徒增压力。
所以诸如此类的话语,他一次都未曾说过。
他只会在空闲之余拍一些小段子,比如:小豆芽不想阿奶太过劳累,想帮忙拔地头的杂草,却没想到,一个不受力摔进泥潭里,弄了一身泥巴惹周围一群人发笑;小仙君上课困到打盹,一只手拿着笔假装听课打盹,结果手中的走珠笔墨画在了脸上,弄了一脸的黑墨水;又或是,小风铃沉迷安徽卫视的电视剧无法自拔,不愿上学,靳繁跟柴遥跑到家里捞人跟小风铃斗智斗勇......
一桩桩一件件,从点滴渗入谈秋宁的日常生活,而她站在屏幕之外总被靳繁奇怪的镜头叙述视角逗笑。
靳繁成功以这种方式挤进她心头一角,让谈秋宁知道:他在,他会一直在。
他也可以成为谈秋宁可以试着倚仗的后盾。
在医院住了一周后,谈逾冬又在梅父梅母的院子里住了将近一个月,见他的身子在术后恢复差不多,检查过后没有不良反应,逐渐进入身体适应期后一行人才商量回国的具体事宜。
抵达国内是在四月底,谈秋宁赶回西城那天,刚好是四月的最后一天。
靳繁早早等在机场之外,等待谈秋宁落地。
他不急不躁地等在机场南出口,点开手机屏幕跟谈秋宁的聊天记录,视线紧紧锁住聊天框里登机前谈秋宁发来的最后一条消息:
【不说了,登机了。回国见。】
简单的一句话,九个字,却在靳繁心中足足放了四十个小时的烟花。
谈秋宁去的那天,平安落地消息被她抛在脑后,靳繁是看到梅清婉那条朋友圈里才得知她平安落地的消息,而如今一个多月过去,谈秋宁主动跟他发了登机消息,他没办法抑制内心的澎湃。
“靳繁。”
谈秋宁站在出口处,一眼瞧见默不作声活跃在微信账号里一个多月的男人倚在门口的柱子旁出神地愣笑,她主动出声喊了他的名字。
声音的电流传进耳朵的一瞬间,靳繁的第一反应竟是会不会是他耳朵出现幻觉了,而后电流一触即发,以耳尖为始发点灌涌全身,他收回涣散的视线,嘴角的弧度愈来愈弯,顺着声音朝向门口,果不其然看到谈秋宁。
她穿着一身米白色套裙,外套大衣站在门口,歪着头冲他笑。
心尖的澎湃再次掀起惊涛骇浪,他顾不得周围人来人往的行人、马路上嘈杂的鸣笛声以及广播台里双语循环的播放声,眼神定格在谈秋宁身上,朝着她大步跑去,心里只想着一件事,抱住她。
当熟悉的香味再次萦绕鼻尖,她的头发丝、独属于她的香味此刻都在怀里,靳繁久经不安的心渐渐沉下来,“怎么瘦了?天天盯着谈哥吃饭,把自己忘了?”
谈秋宁的手慢慢攀上靳繁的后背,从喉间挤出一声闷笑:“看来你跟我哥没少联系。”
“少打岔,糊弄过关。”
“没有,有好好吃饭。”
“我想你了。”
靳繁紧紧抱住她,直到谈秋宁出现在眼前,他才将这句思念说出口,下一秒,回应声便传入耳朵里:
“我知道。”
她开始不再抗拒推脱靳繁直白式的表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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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的指针没有因为恋人重聚、亲人生病而按下暂停键,以自然万物运行的速度继续前进。
五月的西城最是多雨,加上近几年全球气候变暖,天气更加不稳定,三座大山的头顶时常笼罩着积压许久厚厚的云层,稍有不注意,倾盆大雨说下就下,樱桃珠大的雨滴砸在田野里的扇叶上,毫无征兆、难以理喻。
“董叔,您怎么来了也没跟我说一声?”
柴遥手撑着伞走到学校门口,校门口的出水口每逢大雨就会堵塞,每年修都解决不了,来修的工人说根源还是西城的排水系统有问题,常年堵塞,疏不通,学校的管道也受影响。
闻声,董叔抬头,眼前被大雨模糊了视线,眨了眨眼才看清来人:“我想着学校经常堵水,就想来看看,一时没想起来。”
“哎呀,您快点跟我进学校休息一会儿吧,这么一直淋着不是办法,回头再感冒了可不好了。”柴遥走过去,把伞举到穿着黑色雨衣的董叔头顶,替他挡住源源不断的雨水。
进了学校后,董叔卸下雨衣,内里的衬衫还是被雨水浸湿透,边脱边叹着气说:“今年也不知道怎么回事,这雨是越下越大。”
“就是说啊,再这么下雨迟早要出事。”柴遥给董叔端了杯热水,递给他。
往年虽然也多雨,但今年的五月却比往年更加反常,暴雨连下一周,并未停止反而越下越大。山前地势低洼的地方已经出现多条河带水沟,淤水堵塞难以排泄只得向两岸堤坝冲击,泥土被不断冲刷,阻断数条河流沟谷流向,导致沟溪断流。
一旁的靳繁从教室里回来,走进办公室瞧见董叔,看了一眼湿透的衣服,“董叔,我给你拿件我的衣服换下来,你穿着试衣服可不行。”
一听他这么说,董叔连忙摆摆手:“不行不行,怎么能穿小靳你的衣服呢。我就准备走呢,你别去拿。”
靳繁还是去拿了,只一会儿便回来说:“不一样,董叔。你穿着湿衣服回去,再淋大雨,湿气全进您身体了。”
董叔接过靳繁手中的衣服,满脸扬着不好意思的神情:“真是麻烦你了。”
“您太客气了,董叔,你平时没少帮我们。”
“嗨呀,都是不值一提的小事。”
随后几天,大雨依旧持续,轰隆作响的雷声,将天空撕成两半,暴雨之下,危机四伏。
直至气象台也发布预警,一股不祥的预感传进柴遥的脑海里:
“近日受全球气候变暖影响,新一股强暖湿气流来袭,中央气象台预计,从明天下午开始,西城将迎来新一轮特大暴雨,这也是近几年以来最强频率的降雨,特别注意西北、东北、东南发生坍塌、滑坡、泥石流等地址灾害的风险较高,请大家做好防范准备,随时准备撤离。”
气象台提前12小时发布特大暴雨预警,微博词条#西城发布黄色预警#也以极快的速度冲上热搜榜,但无奈被各种娱乐新闻淹没,一直停留在第十名上下的位置,并未引起网民的太大关注。
而谈秋宁三人收到黄色预警后迅速组织在校孩子撤离,带着沿路的村民,沿着仅剩一条狭窄拥挤的小路,通往城里,一侧便是湍急而来、混着泥土的山水,已经鞋子、裤脚沾满泥泞却顾不上。
“呜呜呜我想找阿爸阿妈!!”
“我走不动了。”
“轰隆轰隆——”
“是泥石流!快走!”
“糟了,我们不会都死在路上吧!”
远处泥石流说来就说,一瞬间像从天际倒泄泥水一般,从山峦之间往下倒,眼见速度愈来愈快,山间一些久未住人的老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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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瞬间被夷为平地,化作视线里的小白点还没来得及眨眼就被黄土色淹没,消失不见。
谈秋宁内心觳觫,正抱着小豆芽,突然听见巨大一声轰响,耳鸣嗡嗡作响,来不及反应,下意识地把她抱在怀里。
“大家不要慌!现在最重要的是稳住心态,冷静!不要自乱阵脚!”
“快走!你们走在前面!我来垫后!”
柴遥站在长条木板架起的人造桥端口,搀扶老弱孕妇村民挨个走上人造桥跟上大部队。靳繁在最前头带路指挥,谈秋宁负责中坚力量,安抚大家的情绪,听到柴遥要垫后,她猛地扭头看向她,拧着眉头没有说话。
“放心吧,你们走,我一会儿就跟上你们!”柴遥却读懂她眼底的担忧,她刚经历过哥哥从生死一线拉回来,回到西城还没半个月又遇到突发紧急情况。
谈秋宁顺着最后一位走近柴遥,顾不上满手的泥泞拽住柴遥的胳膊,“你一定保证自己的安全,知道吗?”
柴遥嘴角勾着浅笑:“放心,我还没活够呢,至少也要等西城真正发展起来了才舍得离开,放心吧哈。”
她们抱了一下,尽管嘴上如此说,但内心都将这次拥抱当做最后一次。人在天灾面前,如蚍蜉撼树,力量太过渺小。
“好了,快走吧,到城口会有救援人员,到时候就安全了。”
一路上轰隆声响不停,年幼的孩子没有经历过这样的场面,胆战心惊,吓得哇哇直哭,靳繁在前面抱着一名2岁的孩子,谈秋宁则把一群五六岁的孩子挨个抱在怀里,边走边哄,场面一度混乱,好在同行的小云朵年龄最大也最沉稳,能帮忙组织好弟弟妹妹。
“不哭不哭,我们到城里等爸爸妈妈。”谈秋宁将一位5岁的小女孩抱在怀里,刚稳住情绪,随即一声山坡坍塌的声音响起,连带着脚下的路也晃荡荡不稳,谈秋宁惊到瑟缩一下脖子,下意识地捂住怀里小女孩的耳朵,嘴里颤抖,思绪混乱,迫近无意识地说:“不怕不怕。”
好在半路又遇到了折返回来救援的老刘和小许,谈秋宁和靳繁一直紧绷的心弦像松了一口气,村子里能用的人力、警力实在有限,热搜榜一直被娱乐新闻压着热度,除了当地赶在路上的救援,西城能依靠的只有自己。
相对于谈秋宁和靳繁,老刘和小许对村民更熟悉一些。
“这人数不对啊,差得多,老大。”
小许在一侧清点人数,越数眉头拧得越紧。
老刘脸色也不好看,这是他来西城以来经历的第二次特大灾害,上一次带走了西城一半的村民,这次说什么也不能再有那么多遇难者,接到预警后便不停地向上级指示,请求支援。
“还差多少?”
“差一半呢。”小许脸上闪过一丝慌乱,他是第一次经历自然灾害,“我记得上个月我们拉他们去医院分娩的那一户人家还没到。”
谈秋宁闻声走过来,虽然内心战栗,却低哑隐忍地说:“阿奶,还有小豆芽的阿奶还没跟上,她腿脚不好。”
她此刻陷在情绪的漩涡里,心头两侧,一边被阿奶牵扯,一边被身边的孩子们以及村民拉扯。
谈秋宁的精神高度紧绷,稍有不慎就会被浪潮吞噬掉。
老刘安抚住小许的情绪,拍了拍他的肩膀,又给谈秋宁递了宽慰的眼神,“没事,你帮忙带着队伍走,我过去帮着小柴。小谈放心,阿奶我一定替你留心。”
“不行!老大!您的胳膊已经受伤了,要去也是我去!”小许拦住老刘的步伐,语气强硬,绷着脸色,不退让。
老刘呵斥一声:“胡闹!这种时候听从上级指挥!跟着小谈他们撤离!”
“老大我知道你是想保护我,但我不能一直在您的羽翼里长大,您对我来说有再造之恩。”小许说着便哽咽,眼泪从眼角溢出,抬手擦了擦鼻涕,“我也想去锻炼锻炼自己,就算有危险,也算对得起这身警服。”
小许之前是村里的小混混,遇到老刘后,受他教育才走上正轨。在小许心里,老刘就是他的再生父母。
而后,小许冲老刘行了一个标准的敬礼,将此次当做最后的告别,并掷地有声地说:“谢谢您,老大!我始终记得人民警//察为人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