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谨休息了一日之后便着手鞣制那张虎皮。
她原也不会这门手艺,上次听武师傅讲起这些门道已经是十几年前的事情了,只隐约记得一点。
但这些年在山中抓了不少兔子,因为冬日严寒,她便研究起了鞣制兔毛做护膝。
不知道让多少只兔子死不瞑目之后,总算研究出门道来。
等到真正将虎皮制成被子,山中也已经阴凉了下来。
燕谨抚摸着手底下厚实暖和的动物皮毛,不自觉地用手指在上面绕圈,思考着一件事。
往年快到秋季时,她总会下山一趟置办物资,顺便探听情况。今年时间差不多了,她这几日就打算下山一趟,但她在考虑要不要带着乌轻轻一道去。
轻轻已经在山中待了五年多不曾走动,燕谨有些担心,日日只对着自己一个人会不会让轻轻不知道如何与其他人沟通了。
他们不会在山中待一辈子,以后总得接触生人。
思虑再三,燕谨将鞣制好的虎皮收起来,放在箱子中,朝着门外走去。
乌轻轻正在不远的小溪里面抓鱼,他喜欢玩水,又喜欢石头,这项工作便在他的强烈要求下落到了他头上。
燕谨时不时去盯过几次,见他虽然贪玩但还有分寸,而且确实能抓上来鱼,便随他去了。
溪水潺潺,乌轻轻将裤脚挽起,站在阴凉的溪水中摸石头。
听见脚步声,他抬头看过去,一咧嘴笑开了。
“你来干嘛,监工呀?还以为你已经放心我了呢。”
燕谨静静看着他,不说话。
乌轻轻的头发有些湿了,不知是不是抓鱼的时候被甩动的鱼尾溅上去的,被他浑不在意地往后一捋,露出饱满的额头。一年四季在山中风吹日晒,他裸露在外的皮肤不算白皙,呈现出健康的小麦色,但挽起袖子之后,平时不见光的地方却白的晃眼,有一道非常明显的肤色分界线。
他和小时候的区别不大,眼睛圆圆的很爱笑,是十分讨人喜欢的可亲相貌,嗓音也清亮自然,是活力满满的少年音。不像燕谨的哥哥燕诀,像乌轻轻这么大的时候嗓音已经低沉了许多。
乌轻轻似乎一直没怎么变过,不论是长相、声音还是性格。
燕谨看了一会儿,乌轻轻见她没搭理自己,自顾自弯下腰去继续找藏在石缝中的螺蛳。
“轻轻,明天我准备下山了。”
乌轻轻动作顿住,直起身看向燕谨:“……本大厨会给你准备干粮的,早去早回。”
“你想和我一起去吗?”燕谨问他。
如果他愿意下山,那么就一起去。
“想!”站在溪流中的乌轻轻极快回答,但很快,他低下眉眼,有些不自在地追问:“会给你添麻烦吗?”
燕谨摇头,“不会的,去年下山时听说云城现在的将领管理极严,齐王也准备从飞雪城撤走了。”
她每年下山去的地方不远,左不过就是去小镇上打探一二,小镇位置偏,得知消息总是比较晚,去年既然信誓旦旦说齐王准备撤走,想必如今山下安生许多。
飞雪城便是齐王的部队那一夜行进的终点,不知为何他在飞雪城待了五年之久,那地方严寒,条件艰苦,但从未听说他回云城。
乌轻轻眼前一亮,立马应下来:“那我和你一起去!”
说罢,他螺蛳也不摸了,快走两步上了岸,拎着自己的鞋子就要往家去。
燕谨呵住他:“鞋子穿好,急什么。”
乌轻轻满脑子明天就要下山了,他五年多没有下山,心中冒出股莫名的紧张来,只想回家收拾东西。
“脚上脏的,不穿、”他话还没说完,便见燕谨神情不虞,赶在她再次开口前补充一句,“这个鞋子脏了我可没有别的鞋子穿出门了,哎呀快点走,别杵在这了。”
不等燕谨反应,他赶紧朝家里跑过去。
燕谨拧着眉毛跟在他身后,到底没有追上去逼着他穿鞋。
到家后,乌轻轻将鞋子随手一扔,想着自己先前给燕谨准备的包袱,照样置办起来。
燕谨进门时便看他赤着脚踩在石子地上,两人的床上各摊着一个大大的包袱,乌轻轻嘴里念念有词的嘟囔着什么,往里放东西。
她走过去,语气不快:“还不穿上?”
乌轻轻听出她有些生气了,不敢再混过去,老老实实擦净两只脚,趿拉上鞋子。
“怎么什么都管我……到底谁是相公啊……”他小声抱怨。
燕谨耳力过人,她语气平静地回道:“你若再说一句,便将手伸过来。”
她对乌轻轻这两下子极为了解,乌轻轻不占理且不服气的时候便会将他们之间的“夫妻关系”拿出来念叨。他对这事只有一个非常笼统的概念,认知还浅薄的停留在小时候别人唬他说女子要听相公的话上。
只不过当时他被打了便知道自己错了,这些年相处下来,也不觉得夫妻之间就是那样的。
但当他实在没什么地方能赢燕谨一头时,便会嘟嘟囔囔地念叨这事两句,像是给自己鼓劲。
听见燕谨的话,乌轻轻悻悻低头,力气很大地将燕谨的衣服丢在床上。
燕谨轻飘飘地瞥过去一眼,他便乖乖将衣服拿起来叠好,整齐放置。
见他听话了,燕谨才转过头去收拾其他东西。
“此次下山不知情形如何,三日不一定能回来,将家中东西都归置好,重要的东西随身携带。”
“啊——那我,我的小笼子,我的石头,还有我的竹蜻蜓……”
燕谨见他手忙脚乱地要将所有玩具一股脑装起来打包,无奈出声制止:“这些都不用带。”
乌轻轻两眼放空地看她。
“将你的衣物与剑都带好即可。”燕谨发出命令。
这几年乌轻轻多少跟她学了几个招式,但他自小对习武不感兴趣,燕谨也没有勉强他,只习了点花架子,自保都难。
“可这些都是很重要的东西……”乌轻轻有些舍不得将它们又放回去,拿在手中眼巴巴地看向燕谨。
“石头去摸新的,其他的我会给你再做。”
燕谨无奈极了,不知是不是常年在山中没接触过什么生人的缘故,乌轻轻有时简直天真的不像话。
“说不定几日便回来了,带那么多做什么?飞云老了,背不动那么多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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乌轻轻被她说服了,打包好衣物之后便去厨房做饭。
想到燕谨说的,说不定几日便回来,他没有准备太多干粮,心中充盈着即将下山的紧张与期待。
五年了,不知外面的世界如今成什么样了。
次日清晨,将所有门窗都关好,燕谨与乌轻轻骑在马上向山下进发。
一路上,乌轻轻都很兴奋,也带着一丝微不可查的惶恐,问了燕谨许多问题。
燕谨极有耐心地一一解答,其实这些问题每回她下山时乌轻轻都会问的,不知他是忘了还只是想找点话说。
“我们先去湾水村,祭拜娘亲,若村中情况还好,便去云城看看。”
乌轻轻眼圈一热,低低的“嗯”了一声,所有情绪都被弥漫上来的淡淡悲伤冲散。
他将视线落在身旁的林子中,平复着心绪。
燕谨坐在他前方,似有察觉,轻拍了一下乌轻轻搂在自己腰间的手,以示安抚。
五年前乌轻轻坐在马上进山时,只觉得可怖,五年后下山再看,却能欣赏起瑰丽的自然风光来。
“我发现山里还是很好看的。”他向燕谨分享。
燕谨点头,“植被繁茂、意境幽深,我以为你早该发现了。”
“我当然早发现山里好看了!只是今天才跟你说……”
燕谨不置可否,视线在四周察看。
在山中行进了大半日,他们才出来。
在山脚下停住,让飞云休息一会儿,乌轻轻掏出一个干饼嚼着。
“我们要什么时候才能到家里?”
爬上一颗树顶的燕谨远眺湾水村的方向,因为距离太远,只看到一个小小的黑点。
“酉时。”
“那现在是什么时辰?”
“未时已过半。”
乌轻轻算了一会儿,发现没有多久,但多少也得在马背上再坐两个时辰。他站起身走动,颠了大半日,浑身骨头都僵了。
待两人一马都休息好、吃过饭,他们继续向湾水村进发。
或许是近乡情怯,距之愈近,乌轻轻愈紧张。原本压下去的那些情绪全部涌上来,他有些紧张地将脑袋俯在燕谨肩上,想要汲取一点力量。
“休息一会儿,到了我喊你。”
乌轻轻没有回答,靠在燕谨肩上的脑袋依恋地蹭了一下,搂着她腰身的双手紧了些。
开朗但爱哭,好奇但胆小,构成了如此复杂又纯粹的一个乌轻轻。
燕谨将一只手搭在他交叠的双手上,稳稳握住。
上回她下山时,湾水村已经有一两户人家回来了,她没有惊动人,只去乌霜雪墓前祭拜便走了。
那时她曾考虑过要不要带着乌轻轻回家来住,但齐王彼时还在不远的飞雪城未真正撤走,她对云城的情况也没有把握,再三思虑之后还是放弃了这个想法。
大约半个时辰左右,湾水村逐渐清晰。
燕谨眼底闪过一丝迷惑。
秋天到了,天黑的比以往早些,湾水村中闪烁着星星点点的亮光,映照在她眼中,无比明显。
什么情况?短短一年,村中人都回来了吗?亦或是有其他变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