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宁万没料到,不过是转身做盏长明灯的功夫,留在原地的孟冉竟已把此行目的达成得干干净净——红着脸跟人敲定了终身大事。
对面那户人家瞧着谈吐温雅,倒不像是蛮横不讲理的。陈明生的母亲攥着孟冉的手不肯放,眼尾的笑纹里盛着的全是实打实的欢喜,像是捡着了宝。
孟宁挑了挑眉睨向孟冉,语气里带了点促狭:“你真决定好了?这可不是能轻易反悔的。”
方才还敢大着胆子跟人剖白心迹的人,此刻倒蔫了气焰,眼波怯怯地看了眼陈明生,拽着孟宁袖子躲到一旁,小声道:“宁姐姐,我把我的情况都给他说了的。他说……回去就来提亲。”
全然是个陷进情爱蜜罐里的小女孩,眉梢藏不住的笑意。
孟宁不觉得喜欢一个人有什么不对,只是身为长姐,难免多几分顾虑。
怕她心思太单纯,被人三言两语哄了去;又怕这户人家只是表面和善,暗地里藏着什么弯弯绕。
见孟冉确实下定了主意,铁了心认定了陈明生,她伸出手指,在孟冉的脑门上戳了戳,纵容道:“你呀,可得多长点心,别让人骗了。”
道别时,陈明生一路把她们送到雇来的马车旁,直到车帘放下才带着母亲转身。
“你腰没伤到吧?”孟宁掀了掀眼皮问。
“没有没有,”孟冉立刻凑过来,讨好地往她身边蹭了蹭,膝盖几乎挨着她的,“陈大哥给我瞧过了,说不打紧,比膝盖的伤轻多了。
“看?”孟宁轻挑眉,“怎么看?”
“瞧?”孟宁眉峰又挑高半寸,尾音拖得意味深长,“怎么个瞧法?”
“呸呸呸!”孟冉连啐了好几声,脸颊红得能滴出血,“不是瞧!是让他母亲帮我按着腰,他就问问疼不疼而已!陈大哥可规矩了!”
“行行行,”孟宁被她这副急着维护的模样逗乐了,嘴角弯起个浅弧,“知道你的陈大哥是正人君子。”
笑意淡下去时,她忽然转过头,神色正经了几分,仔细嘱咐:“回去别先告诉你父亲。记住了,得让他觉得,你嫁的不过是个寻常人,还是个你压根瞧不上的。”
孟冉一下子没转过来弯,歪着头看她:“为什么?”
孟宁叹了口气,语速放缓:“我问你,孟耀是盼着你好,还是见不得你好?在你父亲心里,是他说话的份量重还是你?若是他知道了你嫁了喜欢的人,会不会使劲浑身解数搅黄你这门亲事?”
一连串的问题砸下来,孟冉脸上的血色一点点褪下去,显然是琢磨过味儿来了。
“也别太愁眉苦脸的,”孟宁拍拍她的手,声音放软,“等你们真成了夫妻,甜甜蜜蜜过日子,孟耀那厮就算想掺和,也够不着了。”
临下车时,孟冉掀开车帘的手顿了顿,回头望了孟宁一眼,用力点了点头。可转瞬间,眼里的坚定就化成了恰到好处的泪痕,脸上浮起几分可怜兮兮的悲戚,转身进了府门。
孟宁目送着那抹纤细的身影消失在了视线里,才倚靠回马车壁上,闭眼小憩。
她实在熬不住了。昨夜孟冉兴奋得像只刚出笼的雀,缠着她问东问西,不管她怎么装睡,都会被小姑娘钻进怀里摇醒。
索性陪她聊到半夜,能撑到现在已是极限。
等好不容易挪回自己屋里,连端碗的力气都没了,婉拒了云舒送来的吃食,关上门就一头栽倒在床上。
一觉睡到天黑,醒来才觉饥肠辘辘。
她蹑手蹑脚地绕过长廊,拐到厨房想看看有没有什么吃的能简单填填肚子,结果翻来覆去都是一干二净的,什么也没剩下,只有囤放在角落里的食材。
“好饿。”孟宁拎起玉佩放到眼前,精神萎靡地向晏枕风吐槽了一句,转身就要走。
身后突然传来一声轻笑:“饿了?”
她忽的回过头,瞧见前几日还虚弱的晏枕风,笑意盈盈的站在自己面前。
孟宁的目光在他身上那袭红衣上顿了顿,不知是不是错觉,那红色竟比往日更艳了几分。若不是他手腕上那截护腕依旧黯淡,她几乎要以为,他已凝出了真实的身躯。
“你回来了。”她挑了挑眉。
“回来的刚刚好,”晏枕风勾起唇角,指指旁边的菜堆,“不是饿了?愣着做什么,来把想吃的东西摸个遍。”
孟宁依言走过去,在那人眼皮底下,飞快的把能摸到的食材摸了个遍。
晏枕风嘴角一抽:“都想吃?”
孟宁摇头,一本正经地解释:“怕你会做的没几样,给你降点难度。”
“......你人还挺好的。””晏枕风被她堵得半晌才憋出一句,末了还冲她竖了个大拇指。
孟宁坦然受了他的夸赞,走到一边搬了把椅子,饶有兴趣地看他做饭。
在她眼里,晏枕风怎么看都该是那种被人伺候惯了的富贵公子,十指不沾阳春水才对。
可他洗手的动作利落,点火、烧水,一气呵成。舀了面粉倒进碗里,搅成大小均匀的疙瘩,手腕轻扬间,那些小面团就乖乖落进沸水里,在汤里打着旋儿。
孟宁看得入了神。等番茄丁、豆腐块、蛋液依次下锅,香气渐渐漫开来时,晏枕风忽然抬头看她:“吃葱花吗?”
“不挑。”孟宁支着下巴,目光追着他手里的动作,鼻尖早已被那股酸香勾得发痒。直到他撒下一把青菜,冲她招了招手。
“我碰过的话,凉得快,就不好吃了。”他轻声道。
这看不见摸不着的特质确实麻烦。孟宁端过碗,晏枕风把筷子勺子递到她面前,语气带了点戏谑:“孟小姐,请用?”
“那就勉为其难尝尝吧。”她接过餐具,先舀了一勺汤吹了吹,又挑了个面疙瘩送进嘴里。
热乎的汤汁滑进胃里,熨帖得她忍不住眯起了眼。最上面那层辣椒油更是点睛之笔,麻辣劲儿窜上来,不一会儿就吃出了一身薄汗。
晏枕风坐在对面看着她,忽然发现这人吃到合心意的东西时,总爱把眼睛眯成月牙儿,喜欢的程度简直写在脸上,半点藏不住。
见她额头沁出细汗,他下意识地抬手,想替她传些凉快劲。
孟宁先是条件反射地往后缩了缩,随即反应过来他的用意,又顺着把额头凑了过去。
晏枕风原以为她会躲开,此刻见她一边让自己替她驱热,一边还不忘往嘴里扒拉食物,眼底的笑意再也藏不住,托着下巴静静看她。
孟宁被他看得有些不自在,闷头吃了半晌,才含糊地问:“你怎么还会下厨?”
“先前行军打仗,总得会做些吃食,不然只能啃……”晏枕风的话忽然顿住。
孟宁抬眼望他:“只能啃什么?”
“……只能啃干粮。”他一字一顿地说,语气晦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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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宁满意地弯了弯眼,眼角眉梢都染上了笑意:“这可不错,记忆总算有了新进展。至少现在知道了,你曾是个行军打仗的人。”
“是啊,”晏枕风眉眼松然,任由笑意席卷自己,目光柔柔的注视着孟宁,“又恢复了一点,多亏有你。”
孟宁被他笑得晃神,没好意思承认自己看呆了一会,语气尽量自然地拿起用过的碗筷:“我去把碗涮了。”
直到躺下准备歇息,晏枕风乖乖退回玉佩里,孟宁脑子里却还印着那张笑脸。
她翻了个身,暗自嘀咕:笑得那么好看做什么。
向来沾枕就睡的人,今夜竟难得地辗转了片刻,盯着帐顶的流苏发呆,好半天才沉沉睡去。
孟冉的婚事定下的异常顺利。许是孟长衡迫不及待的把这个女儿脱手嫁出去,陈家上门提亲时送的礼本不算丰厚,孟家却将他奉为上宾,捡了了最近的吉日定下亲事。
前些日子,孟宁收到一封来信,是曾经父亲身边最得力的管事寄来的。信里说,父亲临终前悄悄在江南置了些产业,如今他已帮着打理妥当,盼她过去主持大局。
没有这封信,孟宁也打算离开霁州。只是没想到父亲会在江南置办产业,就像是……
提前留后手避难似的。
陈海那句没头没尾的话始终被她记在心里,不上不下的悬成一根刺扎着她,让她没法不担心母亲和弟弟的安危。
留在霁州,只会引来更多窥探的目光,倒不如趁早换个地方。江南那般富庶安稳,纵使背后有人想动她,也得掂量掂量分寸,总比在这儿束手束脚的好。
她问过母亲和弟弟的意见,苏荷正好觉得孟景明年岁渐长,在学堂里读书比在家里更好些,最重要的是不舍得孟宁一人在外吃苦。
孟景明更是没有二话,只要她在哪里他就愿意待在哪里。
于是等孟冉成了亲,带着新婚夫婿找上门来时,得知的就是这么个突然的消息。
孟冉乍一听孟宁全家都要走,眼眶“唰”地红了,泪水在眼眶里打了几个转,眼看就要掉下来。
陈明生连忙向孟宁颔首致歉,伸手将妻子揽进怀里,温声软语哄了好一会儿,才把她那点委屈劲儿按下去。
孟宁好整以暇的看着二人甜蜜模样,故意打趣:“果然是新婚燕尔,冉儿这情绪,可比从前难哄多了。
“宁姐姐又拿我取笑!”孟冉脸颊飞红,嗔怪地拨开陈明生圈在她肩上的手,上前攥住孟宁的手腕,声音里还带着点鼻音,“那……你们还会回来吗?”
孟宁认真地回握住她柔软的手,轻轻摇了摇头:“若不是如意会馆和酒坊出什么大事,大约是不回了。”
“姐姐竟把那些铺子看得比我还重。”孟冉嘟起嘴,不高兴地撇过头。
孟宁屈起手指,轻轻刮了下她的鼻尖:“说什么傻话。等姐姐在江南把生意做稳了,就请你们搬过去住,岂不是更好?”
陈明生适时开口,语气温和:“明生本就打算往北走走,一路治病救人,尽己所能做些善事,只是怕委屈了冉儿跟着我一路奔波。”
方才还闹别扭的人,猛地转过头,眼里瞬间亮起光,雀跃地望着他:“你怎么不早说!我自然是愿意的!”
“那再好不过,我在江南先等着你们。”孟宁见她这般模样,忍不住笑了,悬着的心也彻底落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