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杜雪给她的纸条，她拿到手机后就想加她的微信，可惜纸条被水打湿，上面的字迹模糊不清，她试了好几次都不对，只能就此作罢。也不知道还能不能再见到她，姜云很想和她再说一句谢谢。
记下近期的一笔账后，姜云给自己拟了一个暑假学习计划。
听杨震说，实验班里，每个学生都很拼。他们起点高，又努力。
“你进去了，要做好成绩垫底的准备。”杨震这样说。
姜云是要做准备，却不准备做垫底的准备。
她已经报了暑假班，准备一刻不停地学到开学。
得知她的暑假安排，306群里炸开了锅：
西瓜酱：【小云云，你有这样的毅力，怎么都会成功的。你加油，至于我，我要好好享受暴风雨前的宁静。】
怡宝：【我妈也给我报了，不过我休息一星期以后再去，我妈说带我去海边玩几天。】
大卫：【真羡慕你，我也想去海边玩，不过我爸妈也给我报了补习班，三天后开课。我就只能在峡谷里遨游三天，然后投身学习大业。】
**
C城的夏天很热，像一个蒸笼，密不透风。
20天的暑假不过两个多星期，转眼就结束了，天气却依然炎热。补习班只上到上学前三天就停课了，姜云剩下的时间都在家里做题，看书。
她已经提前掌握了一部分高三的课本知识，写完了暑假作业。周正言害怕她把自己逼得太紧，告诉她学习要松弛有度，今天姜云找了一部电影看。
是经典的爆米花电影，很有笑点，姜云被逗得嘿嘿笑。
看到一半，周正言的电话忽然打进来：“姜云，你到书房的书桌上，看看是不是有一个牛皮纸袋？”
姜云立刻穿着拖鞋，啪嗒啪嗒走到书房，拧开了书房门。
这是她第一次到周正言的书房来。
黑色的书架上堆满了各式各样的书，黑色的书桌上，一摞又一摞的资料整齐地排在一起。棕色的地毯铺在地上，走起来寂静无声。
姜云很快找到周正言口中说的牛皮纸袋：“看到了。”
那头传来他如释重负的声音：“太好了，我还以为是我弄掉了......能不能麻烦你现在给我送过来？”
姜云立刻答应，她还从来没去过他的公司呢！这是难得的机会，能踏入他的世界，她当然不会放过。
“我把地址发给你，你打车过来吧。”他顿了顿，又加一句：“天气太热，不许坐地铁，直接打车。”地铁站距离他的律所太远，大下午的盯着太阳走过来能晒掉人一层皮。
纵然知道，周正言对她的这种关心，仅仅是出于一个年长者对于未成年的关怀，姜云心里还是有些甜蜜，只是这甜蜜带着些微苦涩。
她清脆应声：“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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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正言的律所，在C城最繁华的地段，四周写字楼林立。
出租车停在其中一栋楼下，姜云下了车。写字楼几乎都是玻璃幕墙，通透明亮。各种各样的人穿梭在其中，最吸引姜云注意的，是那些行色匆匆的女士们。
她们有的穿着成套的职业装，踩着高跟鞋，妆容精致，神采奕奕；有的则扎着低马尾，或者用发夹把头发盘在脑后，穿着舒适的拖鞋和宽大的T恤，端着咖啡和身边的同伴说说笑笑。她们的气质早已和这栋精美高大的写字楼融为一体，她们在自己的领域里游刃有余，闪闪发亮。
这就是，姜云想象中的，自己未来，想要成为的样子。
姜云按捺住心中翻腾的各种情绪，走到前台报出自己要去的楼层。门卫让她做了个登记，就给她开了门禁。
她路过门禁的时候，忽然想起那时候，在大雨里，学着别人站在人脸识别机器前，以为只要有人，就会自动打开的傻样。
她低头笑了，现在的她，已经渐渐熟悉了城市里的各种规则，这也是一种成长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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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正言所在的律所，占了整整一层写字楼。
前台是一位很漂亮的姐姐。姜云有点紧张，走上去自报家门：“你好，我来找周正言律师。”
“周律师是吗？往里走，右拐那间办公室就是周律师的办公室了。”
姜云道谢后，往里走。律所里很安静，有些座位是空的，有些人看到她进来，眼睛不过一瞬，又专注到自己的电脑上了。
和她想象中，人声鼎沸的样子有所不同。
她抬手轻扣三下门板，里面传来清朗男声：“请进。”
周正言正坐在办公桌后面：“来啦？路上热吗？”
“不热，坐车有什么热的。这个给你。”她把一路紧紧拿着的牛皮纸袋递过去。
“谢啦。你坐沙发上等我一会儿。马上下班了，我们一起回家。”他说完拨通了桌上的座机电话：“小李，你来一下。”
姜云，坐在沙发上，打开手机上的千词斩，默默背诵单词。
电话那头的小李很快进来了，姜云以为是个男生，没想到是一个长得非常漂亮的女生。
她穿着漂亮的鹅黄色精致小套装，栗色头发盘在头顶，精致柔软的刘海散落在脸庞两边，行动中有好闻的香气弥散开。
她笑容甜美：“周老师，有什么事吗？”
姜云心里默念的声音一顿，四周的声音清晰起来。周老师？她也是他的学生吗？
“这个是客户的资料，你拿去整理一下，明天开会要用。”
小李早就注意到这个坐在沙发上的清秀女生了，她柔顺的黑色长发扎成一个马尾，穿着简单的T恤和牛仔裤，正坐在沙发上刷着手机。
看起来不像客户啊......带着疑问，她退出了办公室。她知道周正言不喜欢别人打听他的私生活，于是没有多问。
但姜云，并没犹豫多久，就开口询问：“她也是你的学生吗？”
“谁？小李？”
姜云点头。周正言笑了，摇着头说：“她不是的。她舅舅是律所高伙，她呢，毕业了就过来工作，让我给带带。”
姜云似懂非懂地点点头，低头在手机上搜索律所高伙是什么意思。原来就是律所的老板吗？
回想起她站在周正言桌前的样子，西装革履的精英律师和娇俏精致的年轻女生，画面和谐又养眼。他们才是一个世界的人，而坐在一旁，灰扑扑的自己，只是一个无人在意的背景。要过多久，自己才能踏入那个世界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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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餐，周正言照例想在外面解决。
姜云却不肯：“今天回家吃吧？我给你做我阿妈教我的拿手面。”
煮面的时候，姜云搅动着锅里漂浮的面条，眼角微光闪烁：“家里没什么钱，所有的钱都要留着给我交学费。所以每年过生日的时候，我阿妈就会给我煮一碗很好吃的番茄鸡蛋面，配上两根火腿肠当作生日宴。”
周正言立刻反应过来：“今天是你生日？”
见姜云点头，他本来倚在门框上的身体站直了：“你怎么不说呢？”
姜云笑：“这有什么好说的，一个生日而已。我本来呢，打算自己吃的。但是你今天刚好没有工作安排，能有你陪着我一起吃一碗面，就已经足够了。”
姜云并没有别的奢求，毕竟这一碗在城市里看似简单的番茄煎蛋面，也是以前不可多得的美味。
阿妈不在了，还好她之前教过自己怎么做，才能在她离世后，也能吃上一碗相似的番茄鸡蛋面。
周正言沉默了，看着眼前披散着黑发的女孩，他许诺：“你十八岁的生日，我给你办一个生日宴，把你的好朋友们都喊来。”
“不用啦，我不喜欢那么多人。我十八岁的时候，你也能陪我吃一碗面就够了。”
“好。”周正言答应得很干脆。随即他说：“你等我一下。”
他快步走到玄关，换上外出的鞋子，下楼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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面条出锅的时候，他提着一个小蛋糕回来：“我在门口的便利店买了个小蛋糕和一支蜡烛。今年只有将就了，明年给你买个大蛋糕。”
小小的巧克力蛋糕摆在餐桌上，蜡烛点在一旁。“许愿，然后吹蜡烛吧。”
姜云双手合十，闭眼前，她忽然问：“能许几个愿望？”
周正言也不确定，他犹豫着说：“三个吧？”
姜云点点头，闭眼许下她十七岁的三个愿望：第一个，希望考上C大。第二个，希望明年的生日还能和周正言一起过。第三个，希望帮助过她的所有人，都能过得好。
**
高三开学，姜云和寝室另外三人走到6楼就分开了，孔怡然她们给她握拳打气：“姜云！加油！”，姜云的努力她们都看在眼里，姜云这么拼命学习，给她们也带来一些触动，现在三人都会跟着姜云一起早起背单词了。
“你们也要加油！”姜云握拳比出同样的姿势。
她进到实验班，都是陌生的面孔。
黑板上贴着座位表，她按照座位表找到了自己的位置。这次，她的同桌是一个女生。潘茜，这个名字很熟悉，好像在哪儿听过。
一个剪着齐刘海，头发尾部微卷的女生，“啪嗒”一声，坐在她旁边。
对她伸出一只手：“你好，潘茜。”
“......你好，姜云。”姜云伸手回握。
接触不过一瞬间，潘茜就松开五指，提出了第一个问题：“你和赵佑桉很熟吗？”
“嗯......我们之前是同桌。”
潘茜点头，不再给予更多目光：“他是我的未婚夫，你最好不要喜欢上他。”
“？”姜云只觉得莫名其妙，“我们只是单纯的同桌而已。”
“那就好。”潘茜说完这句就不再理她，专心看书。
姜云很生气，对方所有的神态都透露着“目中无人”四个大字，她还想说点什么，咬咬牙，还是坐下了。她不能惹事，不能给周正言添麻烦。
实验班的氛围和六班很不一样，大部分人都埋头做题，几乎没有交流。
只有几个女生偶尔会来找潘茜。而她们每次来，都会用令人非常不愉快的目光上下打量她。然后嬉笑着说：“茜茜，你说有些人怎么那么自不量力呢？你漂亮又聪明，怎么会有人去勾搭你的未婚夫呢？”
姜云烦不胜烦，但如果每次在她们来的时候避开，不就显得自己很心虚。于是，姜云稳坐如山，就当她们在放屁了。时间长了，那些人见自己的冷嘲热讽不起作用，也就不来了。姜云松了口气，虽然她不在意那些话，但是总有人在自己耳边叽叽喳喳的，还是很烦人。
第一次月考的成绩出来，果然，姜云不过排在中下游。
但她已经提前知道了实验班竞争的激烈程度，她并不在意这些，依旧埋头学习。
学校的秋季运动会，开始了。
姜云什么项目也不打算报，她要留出时间来学习。
但班主任念出参赛选手的名字时，长跑选手里竟然有她的名字。
“老师，我没有报名。”姜云举手。
班主任皱眉：“没有报名，没报名你名字从哪儿来的？谁会替你来报名吗？”
“报了名就不能反悔，这是给班级争光的机会，好好准备。”
姜云还想说什么，但班主任紧皱的眉头让她放弃了，多说无益，长跑本来就没女生愿意报名，如果把她的名字剔除了，就没有别人能顶上这个名额了。
电光火石间，她的目光直射之前总是领头来找潘茜的那个女生。没想到她一点不心虚，朝她勾起一个挑衅的笑容。
姜云捏紧拳头，侧头看看自己这位从来波澜不惊的，好似与世无争的同桌，心中只觉讽刺。要保持自己的好学生形象，于是授意别人来出头为难她，是吗？
可惜她们打错了算盘，她最擅长的，就是考验耐力的长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