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样？选好了吗？”周正言结束一通电话，询问眼前的少女。
本以为她至少会高兴些，但好像兴致还是不高。“怎么了？不喜欢吗？这不是很漂亮吗？”
谁知姜云听了这话，立刻抬起头，眼睛亮晶晶地问：“是吗?很漂亮吗？”
周正言再次打量女孩，点头确定：“很漂亮。”
姜云笑了，周正言也被她的笑容感染，勾着嘴角问：“都试了吗？都合身吗?”
导购连忙搭话：“都试了，小姑娘皮肤白，又瘦又高，穿什么都好看。”
周正言点点头，恢复平时对外的严肃表情：“那就都装起来吧。”
姜云急忙制止：“周老师，一件！一件就够了。”却被大手揉揉脑袋，听到温和的男声：“一件怎么换洗呢？傻。”
站旁边的导购听到姜云的称呼，心里咋舌：现在老师都这么有钱了吗？带学生来买这么贵的衣服，还一买就是好几套。
周正言看到导购的表情，就知道是姜云的称呼出了问题。他如今不再是支教老师，她也是他的学生，称呼得改一改。
周正言拎着购物袋走在前面，姜云穿着新衣服跟在他后面，用眼神描摹这栋华丽商场。
适宜的温度空调，琳琅满目的商品。
突然，路过一家冰淇淋店，店铺招牌写着CRST意大利手工冰淇淋。
姜云的脚步不知不觉慢下来，她仔细地打量着这家店的装潢：棕色的木质结构，铸铁勾成繁复花纹形成的黑色围栏，暖黄的水晶吊灯悬挂在屋子中央，漂亮的桌椅靠窗摆放，墨绿色的窗帘装点水晶窗户，整家店就像是她小时候看过的童话书插画一样美丽。
周正言留意到掉队的小孩。
回头看，她正一步三回头地看着一家冰淇淋店。
见周正言看过来，她心里一紧，小跑到他身边，小声说：“我就是看看。”她害怕被当成贪得无厌的那种人。
谁知周正言往回迈出脚步：“看看又吃不到，走，我带你去吃。”
“不要了，看起来就好贵的！我都吃饱了，诶......”她拦不住男人的大长腿。
男人已走到门口，侍应生迎上来热情招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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坐在这梦幻童话书一样的场景里，姜云有些局促不安。周正言递过菜单：“看看想吃什么？”
姜云接过来一看价格，立刻合上：“我，我不吃了，我吃饱了。”
周正言也不劝她，接过来，对着侍应生说：“一杯咖啡，一个双拼莓果巴菲。”
姜云板正地坐在椅子上，悄悄用目光打量着对面的男人。
他穿着宽松的白衬衫，袖子挽到手肘，露出手腕上银白色的金属手表。靠在椅子上，闲适自在。
“看我做什么？”周正言冷不丁出声，姜云慌忙摇头：“没看什么。”
只见男人换了个姿势，手撑在桌上，朝她招。
姜云听话靠近。
“等明天，我开车带你回趟阿羌山，签一个资助协议，这样，你在C城读书就是板上钉钉的事了。”
姜云睁大眼睛，惊讶和喜悦充盈她的胸腔，没想到周正言行动这样迅速。
周正言见她无意识露出傻气的表情，脸上忍不住露出笑意。
“你以后别叫我周老师了，我现在也不是你老师了。叫我哥哥吧，以后我们就当兄妹相处，好吗？”
“兄妹......”姜云呆呆的，没想到，失去了父母，迎来一个哥哥。
“是啊，叫一声哥哥来听。”周正言笑着逗她。
姜云张张口，不知为何，耳朵渐渐变热，她最终还是小声唤出一句：“哥哥。”
周正言立刻笑开。
父母离婚后，各自再婚，生了孩子以后都对他说：“以后你就是哥哥了。”。可没人问他想不想要那些弟弟妹妹。
可现在，他有了自己选择的家人。
巴菲被侍应生送上桌，漂亮的高脚杯里装着一绿一红两个冰淇淋球，点缀着新鲜漂亮的莓果，浇着浅红色的琥珀糖浆，顶部点缀一颗圆圆的红樱桃。
“尝尝吧。”周正言把杯子朝她的方向推去。
“我，我没点这个。”
“是我给你点的，我不吃这个，你不吃可就浪费了。”
闻言，姜云无法再拒绝。更何况，面前的甜品有着致命的吸引力。她拿起金色的长柄小勺挖了一块，送入口中。冰凉丝滑的冰淇淋在口中化开，浓郁的奶味，伴随着茶香。她又挖起一块红色的冰淇淋，红色的吃起来酸甜清爽，和绿色的味道截然不同。
周正言看着对面小孩开心的样子，他说：“姜云，以后想要什么，就说出口。我们是家人了，家人之间，是不需要那么客气的。”
姜云抿唇：“我，我怕你会烦。”我怕你觉得我贪得无厌，肤浅平凡，最怕最怕，失去你。姜云在心里补充。
“以前你那么烦人的时候，我都没嫌烦，现在的你，懂事，坚强，我又怎么会嫌烦呢？”
“我以前很烦吗？”姜云不服气地瞪大眼睛。
“嗯......有一点吧。其他小孩都不敢找我说话，只有你，小小的一个，常常缠着我说这个，说那个，不说还不让走。”周正言想起记忆里的小屁孩，忍不住笑。
吃过冰淇淋，周振宇又带着她去买了几双运动鞋。
这才提着大包小包的战利品回家。
回到家的姜云，问周正言要了一个本子和笔，在本子上仔细地记账，给姜成的那五万和今天买衣服鞋子的钱，都被她一笔一划地记在本子上。将来，等她挣了钱，就要把这些钱还给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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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一大早，周正言就开车带姜云回阿羌山。出发前，姜云还是穿上了来时的衣服。
“怎么不穿新衣服?”她这套衣服已经洗得泛黄发白。
“我不想太招摇了。”姜云抿唇，她害怕引起别人的注目，给周......哥哥带来麻烦。
和昨天开的轿车不同，今天他开的是一辆黑色suv。
高高的底盘毫不费力跨过凹凸不平的山路，眼看着离阿羌山越来越近，姜云越来越紧张。
“别怕，我已经联系好村主任了。咱们直接到村委会去，办完我们就回家。”
回家，家，好温暖的一个字。她失去了家，但现在，她又有了一个家。
她心渐定，重重回答：“嗯！”
手续办理得很快，鲜红印章落下，一切尘埃落定。
一张纸上，印着两人的名字。
事情办完，已近夕阳。
周正言陪着她回家收拾东西。
入目是一个覆着落叶的小院，黑色的瓦盖在青砖房上，一扇窗户的防盗钢管崎岖弯折，他眼前浮现一个瘦弱少女，在无人深夜一刀一刀劈开钢管，内心忽地涌起一阵酸楚。
姜云收拾了她的一些贴身衣物，不过一个小口袋便能装满。
她恋恋不舍地看着这个无人的房子，这里是她长大的地方。等她走了以后，无人居住的房子很快就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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垮为一堆尘土。她转头，看向太阳落下的方向：“周......哥，你可以等我一下吗？我还想去看看我阿爸阿妈。”
“我陪你去。”
“山路崎岖，很难走的。”
“没事，走吧。”
姜云的阿爸阿妈葬在半山处，之前众人踏出的路已经长出零星的野草，再过上半月，这里的路都会被山里各种各样的植物封死。
姜云跪在父母墓前，向他们汇报：“阿爸，阿妈。你们不用担心我，我一定会认真学习，考上好大学，留在大城市的。”说着她已经有些哽咽，她擦掉眼泪，接着说：“等我以后，上班挣钱了。我就回来，把你们迁到城里的墓地去，这样，我就能常常去看你们了。”
说完，她磕了三个响头。
周正言竟然也在姜云身边跪下，“哥...你不用...”姜云想要制止他。
“大哥，大姐。你们放心，我会好好照顾姜云的。”，说着，他也磕了一个头。
姜云还买了一卷鞭炮，这是他们这里的习俗，来上坟要放鞭炮，告诉另一个世界的人，亲人来看他们了。
周正言示意自己来放，被姜云拒绝：“我自己来吧。”
鞭炮点燃，噼里啪啦的声音响彻群山，他们在鞭炮声中慢慢走远。
路上，姜云一直时不时打量他的膝盖处，黑色的牛仔裤上印着两个非常明显的土印。
“没事的，回去洗洗就好了。注意看路，别摔了。”
被发现了！姜云立刻收敛目光，认真地走路。
再回到车里时，天色已经全黑了。
车子启动，姜云合上车门，恍惚间好像听到有人唤自己的名字：“阿云！”
她降下车窗，远处有个穿蓝布衫的身影朝这边跑来。
是小姨！她急忙打开车门下车。
艾青气喘吁吁跑到车子旁边，她今天做完活才听村里的人说，姜云回来了，还带着一个有钱人，有钱人愿意资助她上学。
“这小丫头是个有本事的。”说这话的人，语气里半是羡慕半是酸妒。
“阿云，你，这是你说的周老师吗？”艾青朝车里看去。
“是，小姨，周老师愿意帮我。”姜云笑着点头。
艾青用自己的双手包住姜云的手，喜极而泣：“好，真好。周老师愿意帮助你，真的很好。你要懂事，听话，别给人家添麻烦知道吗？”
“我知道的，小姨，你也要照顾好自己。”
周正言听到是姜云的长辈，也从车上下来。
艾青看到就愣住了，这位周老师，看着未免太过年轻且帅气。对方朝这边走过来，跟她打招呼：“你好，我是周正言。”
“周老师，之前姜云就跟我提过。你愿意帮助她继续上学，真的太感谢你了。我没什么本事，帮不了她。我们阿云年纪小，如果她有什么做得不对的地方，你该教就教，该骂就骂。”
周正言笑着应了。
“天色不早了，你们快走吧，再黑一点，就不好看路了。”艾青打开自己拎着的布包：“这里有几根煮玉米，周老师你别嫌弃，这是我自家种的玉米，没打农药的，你们拿着路上吃，垫垫肚子。”
姜云感动，扑上去抱住艾青：“小姨......”
艾青倒抽一口凉气：“嘶。”
“怎么了？”姜云疑惑，突然她福至心灵，不顾艾青阻挠，猛地撩开艾青的袖管，只见一片青紫覆盖了皮肤。
姜云愤怒不已：“那个混蛋！他又打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