怡和路,沈家小洋楼。
小院外的梧桐树下,前后一列轿车缓缓停稳。
韦清闻从车上下来,难得穿了身极显稳重和成熟的暗纹西装,领带系得一丝不苟,处处细节都透着股煞费苦心的精细。
毕竟,天还没亮的时候,他就开始在衣帽间里捣腾,沈淮姝睡眼惺忪地进来,就看见他正对着镜子在反复调整着领带。
“再勒紧点儿就该透不过气了吧?!”
她踮脚帮他松了松领结,“我爸他又不吃人!”
韦清闻转身将她搂进怀里,轻叹一声:“别说是我了,圈里谁在沈教授面前不紧张?”
“那年春拍会上,他当场指出那幅《松下问道图》是赝品,全场没一个人敢吱声,沈家在文物鉴定界的权威不用我多赘述了吧,姝姝。在这个圈子里,多少天价古董,都得你爸爸点过头,才能算是真品。”
沈淮姝“噗嗤”一笑,抬头去咬他下巴:“那你知不知道,昨天他还偷偷打电话问我,你喜欢喝什么茶来着?”
她熟练地替他重新整理好领带,“就连妈妈都换了好几身旗袍,最后还特地挑了你送的那件苏绣的披肩呢!”
这会儿,从迈巴赫上下来的韦清闻深吸一口气,吐息的时候居然还有些小小的局促。
他身后,几个西装革履,干练非常的助理鱼贯而出,王冉和小林特助两个打头阵,人人手上捧着一摞精致的礼盒。
这阵仗乍一看,比起来拜访未来的岳父岳母,倒更像是来沈家办展览的。
不多时,小林已核对过清单,“韦总,都全了。”
王冉从礼盒后边探出头,推了推眼镜朝小林撇嘴,“沈小姐说林教授不喜铺张…”
“嘘!”
韦清闻扣上西装扣子,缓行几步,跟着沈淮姝进了院子。
沈父沈彦齐早就等在门廊下,眼镜后的目光沉稳却锐利。
他先不动声色地看了眼笑得春风满面的沈淮姝,又扫了眼那排助理,最后才看向韦清闻,嘴角挂着浅浅的笑容。
“沈教授,林老师。”
韦清闻躬身行晚辈礼,起身时露出那张极清俊的脸。
“韦先生。”
沈父抬了抬下颌,“这是要把拍卖行都搬到我这儿来?”
韦清闻脚步一顿,向来在商界叱咤风云,无往不利的人物在面对这位学术界大拿的时候,居然难得地收敛起了锋芒,恭敬道:
“沈教授,您言重了。”
他略颔首,“只是些拙藏,久闻您学识渊博,特意带来请您指点一二。”
这话说得很是谦逊,可“拙藏”这两个字的分量,在场怕是没人会低估。
众人会心一笑。
沈父哼了一声,侧身让开门:“进来吧。”
转身时,沈淮姝清楚地听见他嘀咕了一句:“这小子,怕不是把我书里提到过的东西都网罗全了吧……”
“就属你话多!”林玉真嗔了他一眼,笑着引了众人往屋里去。
助理们训练有素地把礼物摆在会客厅茶几上,从特级的明前龙井到汝窑茶具,从北宋的拓本到珍稀古玩。
最后展开的是那幅东晋名家的行书摹本。
当看到上面“永和”那两个字的时候,沈父动作一顿,就连呼吸都放轻了许多,但他硬是憋着没说话。
半晌,他才缓缓摘下眼镜,然后捏了捏眉心,看起来像是需要时间来消化眼前的物件所带给他的巨大冲击。
客厅里安静极了,只剩下院里沈淮姝和林玉真母女两个说笑的声音隐约传来。
当沈父重新戴上眼镜,目光再次落向韦清闻的时候,眼里的情绪已不能单纯的用复杂来形容了,还有对面前这位年轻男人的认可与赏识。
“坐吧。”
可这头的小院子里,斑驳的树影下,
沈淮姝正和林玉真在摆茶具,茶烟袅袅,气氛出奇的好。
“妈!”沈淮姝笑嘻嘻地拽住林玉真,指着角落给她看,“你快看小林助理!”
只见,韦清闻那位精英范儿十足的首席特殊小林,正别扭地蹲在蔷薇花架子下头,一手拿着把蒲扇,对着茶炉里的炭火一阵猛扇。
昂贵的西装沾了点碳灰,烟也直往他脸上扑。
林玉真嗔了沈淮姝一样,笑着走过去:“林助理,让我来吧。”
“不用不用!”
小林特助赶紧摆手,一脸的笑容满面,“韦总特意交代过,这活我来干!这也算是我的一点儿心意!”
看他那副不同以往的样子,沈淮姝笑得前仰后合。
这时,屋里也传来沈父爽朗的笑声。
沈淮姝好奇地凑到窗户边上偷看。
只见他手里捧着本书,脸上是许久未见过的开怀笑容。
而韦清闻则侧着头,正认真听着沈教授的讲解,神情专注得像在听一场重要的学术汇报,就连她在屋子外头偷看他们都没发现。
阳光下,他轮廓分明的俊脸上,那虔诚的表情,让沈淮姝心里荡漾起一阵暖融融的悸动。
“姝姝啊!”
林玉真端着一碟子枣泥糕和核桃酥,笑盈盈地递来给她:
“快别偷看了,去问问里头那两位大学问家,要不要出来品品茶晒晒太阳?”
沈淮姝脸红红的,雀跃着沿着廊下往书房里走。
刚走到门口,就听见里面沈父的问话,
“清闻,听说你们还筹备了一个艺术基金会?”
门外的沈淮姝悄悄屏住了呼吸。
沈父坐主位,韦清闻端坐在下首。
闻言,他应道:“是的,主要会关注一些青年艺术家的培养,以及艺术教育的普及。”
沈父点头:“这让我想起姝姝她小的时候,总喜欢抱着有漂亮图画的册子不撒手。她妈妈常说,这孩子对美的执着,是天生的,刻在骨子里带来的。”
韦清闻扬起个了然的笑,“这正是姝姝最珍贵的地方。在这个浮躁的年代,能始终保持对艺术的赤诚,很难得。”
“是啊。”
沈教授放下茶盏,目光变得深邃,“所以,作为父亲,我最在意的不是对方能给她多优渥的生活,而是能否理解并珍惜她的这份赤诚和纯粹。”
书房里一时变得很安静。
韦清闻直起身,语气郑重:“沈教授,我明白您的顾虑。”
沈教授颔首,示意他继续。
“我知道,在您眼中,我或许只是个商人。但我想让您知道,我欣赏的不只是她的外表,她的才华,更是她始终如一,不为世俗所染的赤诚与纯粹。”
“我理解姝姝对艺术的热爱,也尊重她的追求。这份彼此理解的初心,我会一直珍藏,因为她…”
他看向书房墙上的画,语气诚恳,“弥足珍贵。”
韦清闻重新看向沈父,表情严肃,声音坦荡:
“在此,我向您保证,无论未来如何,我都会支持她继续创作,守护她的梦想。她的笔,画出的不仅是艺术作品,更是她对这个世界的理解和热爱,正是这份热爱,我会用一生去守护。”
“请您和林老师放心的把姝姝,交给我。”
书房里陷入了长久的沉默。
阳光透过窗,落在墙边的画上。
沈父缓缓起身,走向前驻足。
画中,盛开的鸢尾花在阳光下开得正热烈,这是他女儿笔下,所特有的蓬勃的生命力。
“清闻,”
半晌,他终于转身看向韦清闻,表情很是欣慰,“都说,真正的爱情不是占有,而是成全。你能这样理解她,珍惜她,我很欣慰。”
韦清闻躬身:“感谢您的认可。”
“我会用余生向您和林老师证明,你们对我的信任不会错付。”
沈父终于点头笑了,眼里流露出父亲对女儿未来的放心,
这也是一位睿智的长者对年轻晚辈最欣慰的认可。
门外,沈淮姝面对着墙,悄悄抹掉眼角的眼泪。
她知道,这是世间最爱她的两个男人之间,最郑重的承诺,一个关乎于守护她一生幸福的,最温暖也最虔诚的承诺。
心安落意的踏实感如同汹涌而至的暖流,瞬间冲刷过她的心田。
他这样一个鸣珂锵玉的世家公子,此刻愿意坐在书房的客位上,虔诚地听着她父亲谆谆的教诲,倾听那些她都觉得“厌烦”的唠叨。
还有他那些在资本市场上各个都能独当一面的精英助理们,此刻却为了能在她父母面前刷上几分好的印象分,在院里手忙脚乱的打下手,明明浑身狼狈又可笑,也毫无怨言。
大概,这就是爱情最美好的样子了吧!
沈淮姝深吸一口气,整理好情绪,扬起个灿烂无比的笑容,端着那碟子点心,敲响了书房的门。
推开门的刹那,书房里的两个男人同时停下话头,齐刷刷地看向她。
沈父脸上扬起个了然的笑。
韦清闻站起身,深邃的眼睛里,缀映着一室的阳光和她明媚的笑靥,温柔得像盛满了一整个春天。
两人几乎同时向她伸出了手,
沈父接过她手里那碟子甜如蜜的枣泥糕。
而韦清闻早已无比自然地握住了她的手。
趁老父亲转身去放碟子的功夫,韦清闻难得顽皮的朝沈淮姝眨了眨眼,用只有两个人才能听见的声音,小声说:“沈教授比我想象中的好相处。”
沈淮姝偷笑:“那是因为你投其所好得太到位了。”
用餐时,林玉真不停地给韦清闻夹菜:“清闻,尝尝这个芦笋虾仁,这是我们家姝姝最爱吃的菜。”
“我们家姝姝最爱吃的菜…”
沈淮姝模仿着林玉真的语调,假装吃醋:“妈妈!我才是你的亲闺女,好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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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呀!”
林玉真嗔了她一眼,“有人能治你了才好!”
沈父拉着韦清闻聊得起劲,从古书籍的版本聊到书画方面的鉴定,完全把她们母女两个晾在一边。
“爸爸!”
沈淮姝忍不住插嘴,“您能不能说点儿我能听懂的?”
沈父轻咳一声:“嗯,那个…姝姝啊,听说你最近在参加一个公益项目?”
……
“你爸爸他,很久没这么开心了!”
林玉真轻声对沈淮姝说,“清闻待人接物稳重得体,端方雅正,这样的年轻人,很难得,是值得托付的人啊!”
“记得你爸之前还担心,说像清闻这样在商界打拼的人,难免会心高气傲。可今天看他和你爸爸交谈时谦逊和诚恳的态度,你爸这会儿倒像是找到知音了一样!”
沈淮姝靠在林玉真肩上,“其实私下里啊,沈教授的全部巨作,他都仔细研读过,还一直说受益匪浅!他常说爸爸的学识和阅历,让他很钦佩!”
林玉真笑着点头,“能这样虚心求教,懂得学习和尊重他人的年轻人,内心必定是沉稳踏实的。妈妈看得出来,他是真心要待你好的。”
沈淮姝撒娇一笑:“那当然,我都知道!”
傍晚时分,韦清闻要告辞了。
沈教授拍拍他的肩膀:“下次人来就行了,别带这么多东西。”
“好。”韦清闻笑着应了。
夜色温柔,轿车缓缓驶离。
直到后视镜里再也看不见那栋亮着温暖灯光的小洋楼时,他才终于长长舒了一口气,彻底放松下来。
“过关了?”
从来没见过韦清闻如此模样的沈淮姝笑着前仰后合,“何止过关!我爸都快把你当成他亲儿子了!”
“真的?不是哄我的?”他扭头看她,眼里笑得狡黠。
沈淮姝在他手心里来回挠了挠,毫不留情地嘲笑他:“也就勉强吧!就某人在书房里头正襟危坐的样子,简直就是个乖乖小学生!”
韦清闻笑起来,捉住她的手凑到唇边亲吻:“在沈教授面前,我确实还是个学生。”
“其实在客厅那会儿,我手心里都在出汗。”
“真的假的?”沈淮姝惊讶地靠着他看,“可你看起来挺从容的呀!”
“装的。”
他坦然承认,“比拍卖会上落锤的瞬间都要紧张上好多倍。”
车驶上滨江大道,晚风透过半开着的窗,送来江水的潮湿气息。
沈淮姝笑着靠在他肩上:“你知道吗?饭桌上那会儿,妈妈悄悄跟我说,我爸很久没这么开心了。”
韦清闻垂眸看着她挺翘的小鼻尖:“是吗,林阿姨还说什么了?”
“她说…”
沈淮姝故意不讲话了,停下欣赏他难得一见的紧张表情,
“清闻很难得,是值得托付终生的人!”
韦清闻心安落意,面上浮现一抹如释重负的愉悦。
他将她的手贴在自己胸口上:“一整天,现在这里终于跳正常了。”
“真的?”
“要不要听听?”
“才不呢!”
“你确定?”
沈淮姝笑着凑过去,当真把耳朵贴在他心口。
沉稳的心跳声透过衬衫传来,还带着他的体温和淡淡的雪松香。
“听到了吗?”蕴着笑的嗓音从头顶传来。
“呀…”沈淮姝调皮皱眉,“咚咚咚的,怎么好像还是挺快的呢?”
他压低了声音靠近,“那当然是因为,有个小姑娘她靠得太近了!”
江风扬起她散落的长发,韦清闻轻轻为她别到耳后,捏了捏她的耳垂。
“姝姝。”
“嗯?”
“谢谢你。”
他看着她的目光里,倒映着江两岸的霓虹。
“谢谢你,愿意和我在一起。”
沈淮姝的心早已软成了一片。
她倾身向前,在他唇上印下一个甜甜的吻:“傻瓜…”
刚要退开,被他托住了后颈加深了这个缠绵的吻。
许久之后,韦清闻才恋恋不舍地松开她。
沈淮姝小脸绯红,极娇气地嗔了他一句:“还在车上啦!”
他低低笑了,学她那样在她手心里来回挠了挠:“那回家再继续。”
“想得美!”她作势要躲,被他牢牢控在怀中。
“刚才可是某人先主动的!”他挑眉,表情全是得了便宜还卖乖的样子。
“是吗?我忘了!”她别过脸,嘴角的笑怎么压都压不下去。
“那…只好再帮你回忆回忆了!”
“你…别!”
“唔唔…”
江面上传来远处的汽笛声,
静谧的小小车厢里,只剩下彼此眼中难以掩藏的爱意,在静静地流淌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