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点，苍南会馆没有正在营业的烤羊肉串店，但张蓉知道龙游有一家水准很不错的羊肉串，晚上会营业到12点。
她领着乙传送去龙游会馆，和熟悉的妖精打了个招呼，然后又想起什么，问：“你会飞吗？”
乙：“会啊。”
“那就方便了！”张蓉一拍手，“我给咱俩加个幻术……用戏梦遮掩一下，然后我们直接直线飞过去最快！”
虽然西木子在看过她做出的飞行法宝后告诉她大陆上空禁止飞行，但这个禁止是指高空——因为高空飞行很可能撞到飞机什么的不安全——像她的法宝能带着她抵达的最高的地方显然不在这个禁令之内。
乙颇为好奇地看着她。张蓉显然是个人类，他和会馆内的人类都不熟悉，但也知道能飞的人类非常少。
然后，他就看到人类的女孩子举起一只戴着手串的手，然后风流在她身边萦绕起来，带着她慢慢地飞高。
“走吧！”她的声音还带着点吃力的感觉，“我没法坚持太久，不过去羊肉店应该够了！”
乙：“……”
他背后“唰啦”一下张开了翅膀，张蓉定睛一看，觉得看起来有些像是蝙蝠。
“要我带你吗？”妖精问她，“你看起来好像马上就要摔下来了。”
张蓉：“……”
她指挥风往自己的脚底又缠了缠，心里思考着什么时候回村里问问会用木头做马扎的钱爷爷能不能给她做个老式的扫帚——手串确实不太好带人飞，但以后骑扫帚总简单多了！
“没事。”她说，“刚好锻炼一下我对灵力的运用。”
十一点的龙游市，市中心区域大部分地方都不再灯火通明，但也有那么几个区域仍然流光溢彩，格外明亮。
——说的就是龙游夜市小吃一条街。
这条街也算是龙游的年轻人们格外熟悉的地方。一整条街上小龙虾麻辣烫烤肉串什么都不缺，水准也参差不齐，不过张蓉今天准备带妖精去的不是这儿——小吃街上的羊肉串固然很适合她这种普通大学生，但既然她要请客，那当然得选好一点的。
她领着乙飞跃过这条街，往南边又越过几个街区，最后在一条深窄的小巷中落了下来。
“就从这儿出去。”她从巷口探出头，然后指向对面一家看起来并不多华丽、但显得干净整洁的小店，“就是这家羊肉串！”
乙收起翅膀，下意识地抽了抽鼻子，然后之前表现得很平稳的神情一下子仿佛被点亮：“好香！”
“很香吧！”张蓉高兴地接口，“而且不是那种夜市街上的调味料香气，而是用了很好的羊肉和炭火烤出来的香气。顺带一提冬天龙游还有很好吃的羊肉锅子——”
她对上乙炯炯有神的目光，呆愣了一下：“呃，那个夏天吃没味道啦，冬天吃才好吃！”
乙的眼神黯淡下去。
张蓉：“……”
这个妖精真好懂啊，人如其名的简单！
不过她深刻地理解这种感觉。有些好吃的就是等着等着就没了——譬如她当初发现一家之前去外地玩的时候吃过的冰品店在龙游也开了连锁，但因为当时407有两个人都在感冒，又正值冬天，于是大家约好再等一段时间再去吃那家确实距离学校非常远的店。
……然后那家冰品店就关掉了。
当时张蓉痛心疾首了好久，在寝室里反复念叨吃不到还安利不出去那家店她有多么伤心和难过，最后南溪跑去校园的小超市买了四根雪糕刺客，给室友们一人一根按人头分了。
“……奶香味很好啦，不过我还是觉得这个牌子真的不值这个价格。”
“确实，买的时候我也觉得这是韭菜——但我也没吃过这个！”
“拔草加一。我觉得还是龙游本地牌子的绿豆雪糕最好吃。”
“同感！”
——总之，事实证明知道了好吃的店最好尽快破除万难也要出发，不然不知道什么时候这家店的水准就可能下降(变成预制菜)、店铺可能歇业、或者遇到别的意外情况。
她沉默了片刻。
“……总之先吃羊肉串！好吃的话下次咱们再约羊肉锅！今晚这个点那家肯定已经关门了！”
妖精的眼睛立刻又亮了。
*
张蓉一直觉得自己是个还算会吃的人。
当然——她在吃方面有个非常明显的弱点：她不太能吃辣，也一直对尝试这种味道敬谢不敏，食材本身质朴的鲜美才是她的追求。
但这家羊肉串店的肉已经足够征服乙了。
人类的女孩子不确定妖精能吃多少，不过想来肯定比她要多不少，于是就按自己以往来这儿的量翻了三倍，再额外加了些小菜和冷面什么的。这会儿店内没有多少客人，服务员便专心站在他们身边帮忙现烤——考出来的羊肉串又香又嫩，妖精不一会儿就吃得满嘴流油。
“好吃！”
他含含糊糊地说着，一边又去拿烤好的鸡翅和生蚝。
“好吃吧！”张蓉笑嘻嘻地回答，“夜宵吃这个果然超级棒！顺带一提他家的雪糕也很好吃！”
她在桌子边上设了戏梦，这会儿服务员听不到他们真实的对话：“我们人类就是在美食方面精益求精！”
乙连连点头：“我也喜欢去人类开的那几家餐馆！”
他挨个列数了一下自己喜欢的那几家店铺。
张蓉听得一愣。
“……都是苍南会馆里的呀。”
“是啊。”乙把服务员新烤出来的肉串上的肉戳到盘子里，然后囫囵吞进肚子，“以前没什么机会出门，而且还要和和外面的人类打交道……幸好这次遇到了你！”
他挥了一下筷子：“这个羊肉真的很好吃诶！”
张蓉：“这样呀。”
她下意识地思考了一下什么叫“和外面的人类打交道很麻烦”，然后决定跳过这个话题：“我也很高兴这个点能遇到一起吃夜宵的搭子……而且你看起来简直是天选饭搭子！”
“那是什么意思？”
“就是说你看起来很爱吃也很会吃。我是人类嘛，食量不大，遇到好吃的店就会遇到一个人没办法尝试所有的品种的可惜情况……这时候就需要饭搭子。”
要是没放假，她完全可以拖上宿舍的舍友们一起来大吃特吃——她的三个舍友除开会吃辣之外，几个人的口味意外得还挺相近的，四个人一起出门吃好吃的，可点的菜的数量就大幅度提升了。
乙看起来还是没完全明白，不过他迅速抓住重点：“所以你要找人一起出门吃饭！”
“是呀。”
“妖精可以吗？”
张蓉“噗”地笑出声来。
“我就是希望能下次也找你一起出门吃饭呀！那家羊肉锅的分量太足了！顺带一提我的点评软件收藏夹里还有好多我想吃但一直找不到机会约人一起吃的……”
——这里面甚至不止龙游本地的餐馆。毕竟妖灵会馆的足迹遍布全世界，她如今的人生目标除开在修炼上有所成就之外，就是靠着传送阵吃遍全球。
乙：“……”
妖精这次抬起头，认认真真地看了一眼面前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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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孩子。
然后他点点头。
“好啊。我平时都在苍南会馆，你有千里传音器吗？用这个联络会很方便。”
张蓉：“好耶！”
*
最后吃完羊肉串已经是十二点了。
张蓉中途就觉得自己吃撑了，然后溜达出去在附近逛了逛、买了个几个西瓜回来，发现乙还在举手要加羊肉串之后又跟着吃了一串蘑菇，最后结了个感觉像是请小组作业同学一起聚餐的账（指超出预期的金额）。
……谢谢妖灵会馆的保险金。
她一边慎重地思考下个月的漫展要不要再多接点代购，一边觉得今天这顿吃得确实还挺开心的——夜宵能有机会这么爽吃实在不多呀！
“你打算直接回去吗？”她问，“我想步行回HMCH……会馆的大楼，好撑哦。”
乙揉揉肚子。他吃得也很满足——倒不是说以前都吃得不满足：在来到会馆后，他觉得自己的生活每一天都很开心——可是人类的烤羊肉串也太好吃了！
妖精也会吃撑，不过妖精没有“吃撑了要散步消食”的概念。所以乙只是疑惑地看了她一眼，然后摇摇头：“我也可以走回去。”
被新认识的人类请了一顿饭，他觉得自己总不能吃完就走。
夜晚的龙游是寂静的。
几个月前的黑球事件余波仍在，市民们虽然已经不怎么提及它，却还是下意识地学会了晚上早点回家。路灯在街道边显得温柔明亮，偶尔有几辆夜行的汽车开过，惹出一两只野猫野狗抱怨似的喵喵汪汪。
“好安静啊。”张蓉感叹，“换成以前，这个点这附近还要更热闹一些。”
乙：“诶？”
张蓉还以为乙不清楚之前发生的事情：“龙游之前有个妖精张开了领域，也是在晚上——这之后本市的人就不怎么会太晚出门了。”
“哦，你是说风息的事情。”
“原来你知道呀。”
“嗯。风息几十年前就很有名了。再以前这儿最有名的妖精是冰系的虚淮，之后就是风息。他们最开始都在市郊，后来去了离岛。”
“妖精们都这么熟悉他呀。”
“我以前跟着师父见过他们。”乙说，“风息很强。”
“他们？”
“和风息一起的妖精，都不属于会馆：虚淮、洛竹、天虎……”乙说，“他们都很强。”
他这么熟悉这些妖精，是因为风息他们很早就表露出了对人类的敌意，那时候会馆也派遣了妖精想和他们谈谈，但最后也没有什么成果。
乙当初跟着师兄和师父一起来的龙游。妖精们之间很少会有什么深仇大恨，当时两边没谈拢，算是打了一场，但他也不觉得这些妖精很讨厌。
——毕竟大家都是一样的。都是被人类夺走了生存的家园的妖精。他和师兄的运气很好，被带回了会馆，然后被师父收作徒弟。风息他们在会馆之外，大概见识了很多让妖精不开心的事情。
“我不讨厌他们。”他说“不”的时候带了重音。
张蓉侧头看了他一眼。
她不能违心地说相同的话。无论如何，那天晚上她和南溪确实都很害怕，而龙游确实也遭受了惨重的损失。或许对妖精们而言没有人类死亡就是皆大欢喜的结局，但人类并不仅仅只看这一点来评判事故的严重性。
所以她想了想，然后说：“我不喜欢他。但我喜欢在会馆里认识的其他妖精们。”
这回轮到乙侧头看她。
然后他点点头。
“这样也不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