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蓉最后还是没有拒绝。
虽然过去的那么多年一直严格地保守自己的秘密，但她对这一切不是不好奇的。现在有个这样触手可及的机会，她如果错过，那才是真的浪费。
所以：“警察姐姐！能不能帮我和学校请假啊！！！”
——今天是周二，明天后天大后天她还有课呢。
钟鸣一乐：“放心吧。你们这一批都要再做个后续检查，所有人的假我这儿都会包圆。龙游大学也没那么不讲人情，要你们才被卷进危险的人回学校上课。”
南溪：“但是错过一堂课我们可能就会错过带期末考试内容的笔记。”
南溪：“没事，蓉老师，带着卡比去吧。我回去找鱿老师和章老师打喷三……不是、借笔记，再不够找隔壁寝的。等你回来给我补课世界观！”
钟鸣微笑着把她往另一边推了推，然后又走过来：“去那边也算是个好机会。不用担心，他们不会让你出事的。”
而后，她转头看向冠萱，郑重地对他请求：“张蓉这边……”
“放心吧。”那位看起来除开耳朵和一般年轻人类没有差别的妖精微微笑了笑，“只是确认一下她的能力，有些常识也可以给她普及一下。别忘了，我们会馆也有很多人类在的。”
*
可能是因为这一晚上的世界观破壁得太突然，张蓉直到这会儿的凌晨还觉得一点都不困。
“会饿吗？”先前把她和南溪都萌了一下的若水关切地问，“如果饿了的话，我去找花轮拿一点糕点。之前馆长就让我们做好了救援准备，想要绿豆糕、桂花糕或者黄米糕都有哦！”
张蓉看着她晃悠的毛茸茸的耳朵尖，又有点被萌到：“哦哦——我、还好？以前打完太极、不对，聚灵之后都不会饿。而且我十点多的时候才喝完一杯奶茶呢。”
“那我们一起走吧？刚好无限也要带小黑去会馆……我们这次可以不走传送阵，从天上飞过去。”
“——飞？”
*
在被若水牵着、轻飘飘地就落到像是巨型趴趴熊（若水说这是飞毯熊，但张蓉决定在心底单方面喊这个妖精叫趴趴熊了）一样的妖精软乎乎的皮毛上时，张蓉简直有一种想要丢掉矜持就这么在那上面打个滚的冲动。
太软了。
而且太可爱太萌了！这简直和她以前在动画片里看到的猫巴士一样！今天她真是太幸福了！
不过在场的还有许多妖精。除开若水，还有先前那个确定她是锁御系和心灵系的“鸠老”、之前最先告知他们安全了的“冠萱”，之后自我介绍说叫“逸风”的白色短发少年，被他们称呼为“馆长”的一位老先生。
还有据说是和今天的事件有所关联的一个古装长发男人、牵着他的手长着猫耳朵的小男孩，和一个——哦，这孩子看起来和人类简直毫无差别，黑色短发、梳着两个总角髻，胳膊上还扎了一根红领巾，看起来又酷又帅。
她有些好奇，但很快地，他们所搭乘的这只妖精起飞了，她一下子就转开了心思，先是享受了一下这样飞起来的新奇感觉，然后就被盘腿坐在她身边的若水问及了过去的修炼经历。
这当然没什么不能说的。
“我小时候住在乡下，就是龙游外面那个清玄村。”她比比划划地解释，“最开始是跟着爷爷学太极，然后好像不知不觉地就发现自己有点奇怪的能力。”
“不过我也不知道这是什么情况嘛，”她有点不好意思地补充，“我邻居家的哥哥喜欢看美漫，给我讲过《X战警》什么的，我心想万一我是变种人暴露身份要被抓走就完蛋了——”
若水“噗”地笑出声：“放心吧，会馆可是很友好的！”
张蓉学着她那样也变成盘腿坐下、手放在中间的姿势：“总之，我当时不敢暴露，但又觉得有超能力不用太浪费了，所以以前就用这个抄单词抄古诗——特别是那种一个单词要抄五遍的，只要控制五支钢笔就能迅速搞定，我还可以一边写别的作业，效率超高！”
若水很给面子地给她鼓掌：“好厉害啊！在不知道自己能力是什么的情况下就做到这个。”
“确实，”坐在她身边的鸠老摸着胡子点头称赞，“锁御系可不是那么好使用的能力。”
“然后就是……幻术？可以这么叫吗？”张蓉有点不确定，但若水没提出反对，她就继续说了下去，“好像也是突然就发现自己可以做到，这个很适合上课我想要开小差的时候用一下，老师和同学都发现不了我摸鱼看小说。”
她说着说着，又表情哀怨起来：“但它好像也不太好用。我高中是在龙游二中读的，住校那会儿学校食堂太难吃，我曾经想偷偷用这个能力点外卖。”
结果室友是没发现她偷溜了，但宿舍一楼的摄像头发现了。
当舍管老师把她领到监控室，让她看自己大摇大摆地提着麦当劳进门的录像时，她窘迫得感觉自己能用脚趾抠出一座城堡。
若水笑得前仰后合。
而同样在听他们的经历的冠萱也微微笑起来：“能靠着自己摸索做到这一点，已经非常了不起了。”
他说得很认真，于是张蓉也真的有一点开始相信自己做到了了不起的事情。
她有点高兴，又有些害羞：“也可能我只是运气好。我小时候生活的清玄村也说祖上曾经见过神仙呢！我们村里还有一座老君庙，我每年都跟着爷爷去祭拜——啊，这样说起来，这个世界上有妖精，也有神仙吗？”
“当然有啦！”若水指指张蓉背后，“无限和哪吒大人就是哦。”
张蓉：“诶。”
*
哪吒。
等等，哪吒？那个《哪吒闹海》的哪吒？
她先前只是抱在手上用来镇定心情的卡比“噗哧”一下跳得老高，然后差点被高空的风卷走——一旁的妖精们大概都愣了一下，没想到她反应会这么激动，只有先前懒洋洋地坐在后面的那个男孩儿反应迅速地一晃手臂。
——红绫。
如同最红艳的彩绸在空中绚丽地张开。先前被张蓉当成红领巾的那一截小红绸暴涨成长长的绫带，轻易地在高空卷住了那只无助的玩偶。
——混天绫！这是哪吒！
张蓉感觉自己的脑子都快要不会转了。她呆呆地接过自己的卡比，呆呆地听眼前这个应该是哪吒（话说他原来穿着件写有“NAZA”的衣服，她先前怎么就没发现呢）的男孩随意地问她：“你也玩《星之卡比》？”
张蓉：“……”
哪吒：“我记得这个是限定款吧？很难抓的。”
张蓉：“……”
哪吒：“怎么回事，受伤了？怎么感觉傻乎乎的。逸风你也帮她看看？”
张蓉一个激灵回过神来：“我也玩《星之卡比》！这只卡比是我今、昨晚刚抓出来的。我、我我我特别擅长抓娃娃！”
她背后的妖精都在笑。连同一脸宽和从容的那位老先生也觉得有趣一样地说：“哪吒大人，您在人类中确实很出名。”
“我在妖精里也很出名啊。那边的小家伙还不是对我的签名没兴趣。”
他往背后一指，盘腿坐着的猫耳朵妖精看起来一脸茫然。
“我、我想要签名！”张蓉一只手抱紧了刚被混天绫（是混天绫吧？）抓回来的卡比，另一只手急切地举起来，“我可以要签名吗哪吒大人！”
“行啊。这儿没笔，等到了会馆给你。”
张蓉简直要喜极而泣：“——谢谢！天啊妈妈我这辈子没有遗憾了！”
*
……总之，花费了大概五分多钟，飞毯熊背上的年轻人类才终于收拾好心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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妖精们都表现得很宽和，鸠老还摸着胡子说：“若水也和你没什么差别。看她对无限这个态度——”
“——怎么了死老头你又有意见啊！”
“唉哟小姑奶奶，我哪敢啊！”
若水对着鸠老凶巴巴地竖眉毛，然后又立刻变脸，笑眯眯地挪到张蓉身边：“除开哪吒大人，无限也很有名，而且他也是你们人类哦。”
“诶？”
张蓉下意识地又扭头看了一眼。
坐在后方安安静静的长发男人对她礼貌地点点头，没有说话，但……张蓉之前还以为这里只有自己一个人类呢。
她又想起之前若水说的，哪吒大人和无限大人都是神仙。
“……人类也可以成为神仙吗？”她问，“我还以为神仙和妖精一样，一出生就是呢。”
“不是这样的。”冠萱温和地给她解释，“妖精和人类只是诞生的方式不同。我们都要靠修炼往这个方向前进。”
“这样啊。”张蓉觉得有些惊讶，又意识到这确实理所当然，“听起来感觉好遥远。所以和修仙小说一样吗？一路修行，最后飞升成神仙？”
“没有飞升这个过程。成仙对我们而言是另一种概念，更像是如何运用灵的方式在本质上变得有所区别。”
“哦……好高深哦。”张蓉似懂非懂地点点头。
然后她又意识到另一个问题。
*
无限这个名字，听着实在很熟悉。
毕竟这个名字听起来不太像一个正经名字，古往今来大概也少有会撞上的。张蓉恰好高中时也听说过这个，是在历史课上，老师为了吸引学生们的注意力，讲了一段兴朝兴太祖登基的相关野史。
据说兴太祖曾有个情同手足的好兄弟，对方协助他平定战乱、建立兴国，兴太祖投桃报李，就将对方的名字定为年号，直到他驾崩也未曾更改。
张蓉不搞史同。但她非常理解自己高中的舍友在听到这一段时情不自禁发出的感慨。
“特别好嗑，对吧？而且其实老师没讲多少，有记载的史料里还提到很多，比如兴帝晚年，中央集权对地方控制力衰弱，国内曾经发生过叛乱，据称就是这位叫做无限的将军一手平叛的；据说他武力值超高，兴太祖建国小分队的那个孙锐将军就有留下记录，说这位将军曾经一人破一城；还有……呃，这个比较特别，说无限将军早已摸索到求道成仙之路，却陪伴兴太祖青丝转白发、直到他咽气的最后一刻……”
对于最后一点，张蓉当时的评价是：“是不是太野了。先不说世界上哪来的神仙，这感觉是cp粉编的。”
——无限这个人真的存在吗？
出于兴趣，她也做了点网络上的搜索，得出结论是这位将军很可能是个真人，但目前有相关的大部分都暂时被判定为野史，因为实在是太离谱了。
“不过真的很好嗑对吧。”
张·搜野史的时候一头栽进同人女的粮仓·蓉：“你们圈大佬多。你说得对。”
*
现在的张蓉：“……”
她谨慎地、小心翼翼地又扭头看向那个被妖精们称为“无限大人”的人。
风姿隽逸、丰神俊朗，是让人一眼看过去不会怀疑对方是神仙的人物。
“无限大人，”她问，“我能问个问题吗？”
对方看起来稍有些惊讶，但平静地点点头：“问吧。”
——好亲切的神仙！不过话说回来哪吒大人也很亲切！
“就是，我们历史上学过三百五十多年前建立的那个兴朝啊。当时兴太祖定年号无限，有野史传说这是因为他情同手足的挚友叫这个名字……”
这位无限大人的表情似乎凝固了一下。
而和他隔着猫耳朵小男孩坐下的哪吒愉快地替他回答：“哦，那个就是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