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放在膝盖上的手不自觉地握成了拳,指节因为用力而微微发白,“一个本该青灯古佛、清心寡欲的寺庙,各种喧嚣的叫卖声音不绝于耳,香火钱、功德箱、甚至可能存在的各种名目的‘捐赠’……这些善款流向了哪里?”
“那个东妙和尚,”他几乎是咬着牙念出这个名字,“他的问题,绝不会小!”
“他身上,绝对不止是违反清规戒律那么简单!”
江昭宁的直觉告诉他,东妙很可能是一条盘踞在清凉寺、甚至可能延伸到更广阔领域的“大蛀虫”。
他的话像一块沉重的巨石,轰然砸入车厢。
林方政只觉得心脏猛地一缩,后背瞬间被冷汗浸湿。
他下意识地抬手擦了擦额角并不存在的汗珠,嘴唇动了动,似乎想说什么,但最终只是化为一声沉重的叹息。
他脑海里不受控制地闪过一些零碎的举报片段和道听途说的传闻。
那些曾经被他认为是捕风捉影、夸大其词的信息。
此刻在江昭宁斩钉截铁的定性和秦怡“冰山一角”的警示下,骤然变得无比真实和沉重。
一股巨大的无力感和对未知后果的恐惧攫住了他。
秦怡则陷入了更深的沉思。
她拿出随身携带的小笔记本和一支笔,借着手机屏幕微弱的光,飞快地记录着几个关键词:“圆滑的监院”、“香火账目疑点”、“僧众关系”。
笔尖划过纸面,发出轻微的沙沙声,在这片死寂中显得格外清晰。
她的思维高速运转,试图将白天观察到的所有碎片信息串联起来,构建一个更清晰的脉络。
东妙和尚那张看似平和实则深藏城府的脸,不时在她眼前浮现。
她感觉到,这潭水,比她最初预想的要深得多,也浑得多。
车厢内陷入了更深沉的寂静。
每个人都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气氛压抑得如同暴风雨前的低气压,让人几乎喘不过气。
只有车轮碾过坑洼路面的颠簸声、引擎持续不断的低吼,以及窗外永无止息、如泣如诉的呼啸山风和雨声,构成了一曲单调而令人心神不宁的背景音。
昏黄的车灯顽强地切割着浓墨般的黑暗,前方的山路仿佛永无尽头。
在车灯的极限处,黑暗又迅速合拢,吞噬掉那微弱的光明,给人一种在无底深渊中孤独前行的错觉。
江昭宁再次开口,声音依旧沉稳,打破了这令人窒息的寂静:“林局,秦股长,”他没有回头,目光依旧直视着前方被车灯照亮、不断延伸又不断被黑暗吞没的山路,“明天的**扩大会,你们两人也参加。”
“做好汇报准备,重点突出今天发现的异常情况和核心疑点。”
“要实事求是,有一说一。”
“是,江**!”林方政立刻应声,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绷。他感到肩上的担子陡然重了千斤。
在县委**们面前汇报,这压力非同小可。
他下意识地挺直了腰背,开始在心里飞速打腹稿,盘算着如何陈述才能既反映问题又不至于过于失控。
“明白,**。”秦怡的回答则显得更加冷静和坚定。
她合上笔记本,将其小心地放回包里,眼神中闪烁着一种跃跃欲试的锐利光芒。
这是一个极其重要的平台,她必须抓住机会,将那些触目惊心的细节清晰地呈现出来。
车子在山路上艰难地盘旋下行。
城市的灯火如同遥远星海,在遥远的下方隐约浮现,微弱的光芒刺破了群山的黑暗轮廓,带来一丝人间烟火的气息,却无法驱散车内凝聚的沉重与肃杀。
林方政望着窗外,飞速掠过雨帘下的模糊树影和嶙峋山石,忍不住低声喟叹:“这清凉寺……水太深了。”
“真要动它,牵一发而动全身啊……”
他深知一个经营多年、关系盘根错节的场所,一旦深挖,会拔出多少带泥的萝卜。
“深?”江昭宁的声音陡然拔高了几分,带着一种近乎锋利的冷硬,“再深也得趟!”
“再硬的骨头也得啃!”
他猛地转过头,昏暗中,林方政和秦怡都能清晰地感受到他目光中那股灼灼燃烧的、近乎实质的怒火和决心,如同即将出鞘的利剑。
他的话语掷地有声,在狭窄的车厢里激荡回响,带着雷霆万钧的力量,瞬间压过了引擎的轰鸣和山风的呼啸。<b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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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每一个字都像重锤,敲在林方政的心坎上,也点燃了秦怡胸中那股年轻的正义之火。
林方政被这凛然的气势所慑,一时语塞,只能讷讷地点头。
秦怡则感到一股热血涌上心头,她用力地握紧了放在膝盖上的拳头,指甲几乎要嵌进掌心。
车内再次陷入沉默。
但这一次的沉默,不再是压抑和迷茫。
而是一种凝重的、蓄势待发的力量在悄然汇聚。
每个人心中都明白,从清凉寺出来的这一刻,从这辆车驶向灯火初上的县城开始,一场围绕这座千年古刹的风暴,已经无可避免地被点燃了引信。
清凉寺的宁静表象,注定要被彻底撕碎。
车子终于驶离了崎岖的山路,冲上相对平坦的县级公路。
速度加快,城市的灯火越来越近,越来越明亮。
然而,车内的三人,心情却并未因此轻松半分。
那远处的万家灯火,此刻在他们眼中,更像是一种无声的注视和沉甸甸的期待。
江昭宁重新靠回椅背,闭上了眼睛。
但他的大脑却在高速运转,如同精密的作战指挥中心,飞速地推演着明天的会议可能遇到的阻力、需要调动的力量、以及如何以雷霆之势撕开那道看似坚固的防线。
他的指节无意识地敲击着膝盖,节奏稳定而有力,仿佛在无声地倒计时。
秦怡则在脑海中反复推敲着明天汇报的逻辑链条,力求一击必中。
林方政望着窗外飞速掠过的路灯,光与影在他脸上快速交替。
他长长地、无声地吐出一口浊气,仿佛要将胸腔里所有的犹豫和顾虑都吐出去。
他知道,自己没有退路了。
明天,那个庄严肃穆的县委**会会议室,就是他的战场。
他必须打起十二万分的精神,协助江**,打好这艰难的第一仗。
清凉寺的冰山,必须破开!
黑色的轿车,如同一支离弦的箭,载着决心、忧虑与无声的硝烟,义无反顾地向着灯火辉煌却又暗流汹涌的县城,疾驰而去。
山风雨水依旧在车窗外呜咽,仿佛古老山林的叹息,又似一场风暴来临前的序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