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所畏的脑子像是被重锤砸了一下,瞬间一片空白。
勺子在碗里停住。
眼前浮现出的,是上辈子那些暗无天日的片段。
是汪硕回来后,池骋开始夜不归宿。
是他在旧屋亲眼看到池骋和汪硕亲吻。
是池骋为了汪硕,第一次失控地跟汪朕动手,被打得骨折。
那些被尘封的,被他刻意遗忘的嫉妒与心痛,像潮水一样重新涌了上来。
吴所畏的脸色,一点点变得苍白。
看到他这个反应,姜小帅的心也沉了下去。
“你……没事吧?”
吴所畏回过神,勉强扯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
“没事。”
他低头,用勺子狠狠戳着碗里的红豆。
“对了,”他像是想起了什么,抬起头,“郭城宇和汪硕那事儿,你别信。”
“那是汪硕自导自演的一场戏。”
“他就是想离间池骋和郭城宇,让池骋觉得被全世界背叛了,身边只剩下他一个人。”
“一个连最好的兄弟都能撬自己墙角的世界,多恶心啊,不如就只要我一个人了,对吧?”
吴所畏的语气很平静,像是在陈述一件跟自己毫不相干的事。
姜小帅却听得心惊肉跳。
“为什么要离间他们?城宇和池骋不就是好哥们吗?”
吴所畏看着姜小帅一脸不解的样子,忽然有些恍惚。
前世今生,真的改变了好多。
上一世,姜小帅深刻怀疑池骋和郭城宇有一腿,现在都开始问为什么了。
那池骋呢?
他对汪硕的态度又变成了什么样?
吴所畏的心里一点底都没有。
他和池骋摔倒重生前,自己亲手将当前的真相摆在池骋面前,让池骋知道汪硕是清白的,所做的一切都是因为爱他。
谁能拒绝一个爱自己爱到发疯的人呢?
池骋又会怎么选?
重来一次这么不容易,吴所畏不想再像上辈子那样,互相猜忌,互相折磨。
他深吸一口气:“我要去找池骋。”
把所有话都摊开说,说得明明白白,一点刺都不留。
吴所畏跟姜小帅道了别,脚步匆匆地走出糖水铺。
刚拐过上大马路,一辆熟悉的黑色奔驰就从他眼前驶过。
是池骋的车。
吴所畏心里一动,几乎是下意识地,就招手拦了辆出租车。
“师傅,跟上前面那辆黑色的越野。”
车子不远不近地跟着,穿过几条熟悉的街道,最终停在了之前居住的公寓。
他眼睁睁地看着池骋从驾驶座上下来。
男人的侧脸在夕阳下显得格外冷硬,怀里抱着小醋包。
池骋走到公寓的单元门前,熟练地按下了门禁。
门开了。
一个身影出现在门口。
汪硕穿着一件半透的白色丝质睡袍,身形清瘦,倚在门框上,笑吟吟地看着池骋。
像是妻子在欢迎工作回家的丈夫:“你回来啦?”
那扇门在吴所畏眼中缓缓合上。
最后“咔哒”一声,锁了。
也锁紧了吴所畏的拳头。
血液好像在这一刻停止了流动,四肢百骸都泛着冰冷的僵意。
他站在门外,像一尊被遗弃的流浪小狗,眼睁睁地看着那个曾经属于他的家,如今成了另一个人的领地。
屋里。
汪硕看着眼前这个风尘仆仆的男人,眼底都是笑意。
“池骋,没想到你这么快就来见我。”
他张开双臂,姿态亲昵地想要拥抱池骋,身上那件丝质睡袍随着他的动作,滑开一片暧昧的弧度。
池骋只是侧身,轻易避开了那个拥抱。
动作里带着毫不掩饰的疏离。
汪硕的手臂僵在半空,脸上的笑容也凝固了。
池骋将手里的小醋包递过去,眼神比窗外的夜色还要冷。
“汪硕,我不爱你了。”
没有起伏的声线,像是在陈述一个再简单不过的事实。
汪硕整个人都愣在原地,瞳孔骤然紧缩。
他简直不敢相信自己听到了什么。
这怎么可能?!
“你……你说什么?”
他像是被抽走了所有力气,声音都在发颤。
“你是在气我对吗?”
“气我当初不告而别?”
汪硕一步步逼近,眼眶迅速泛红,试图从池骋那张冷硬的脸上找出一丝一毫的情绪波动。
“当年的真相,我已经清楚了。”
池骋的目光落在他脸上,平静得近乎残忍。
“之前,我是真心喜欢过你。但现在,我心里只有吴所畏。”
池骋从口袋里拿出一张折叠好的纸,扔在玄关的柜子上。
是一张机票。
“明天早上的飞机,回去吧。”
“你在国外的所有开销,我包了。到时候刚子会来送你。”
每一个字,都像一把淬了冰的刀,狠狠扎在汪硕心上。
汪硕一把揪住池骋的衣领,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
怎么会这样?
明明他离开的时候池骋生不如死,为了他养尊处优的大少爷成日待在闷热的蛇棚,此后更是没有对任何一个人动过心。
还因为他跟最好的哥们郭城宇反目。
现在他回来了,池骋不应该是愤怒质问他为什么离开,揪着他的衣领诉说自己这一年多的煎熬吗?
到时候,他在慢慢跟池骋解释,他们还是会在一起的啊!
怎么就不爱了呢?
他咬着下唇,强忍着不让眼泪掉下来,声音嘶哑。
“池骋,你有没有心?”
“你怎么能对我这么狠?”
“我们三年的感情,就比不上你和吴所畏那几个月吗?”
池骋抬手,一根一根掰开他的手指。
“我们之间纠缠得够久了。”
他的声音里有了一丝不耐。
“我不能再让他伤心。”
池骋说完,转身就走。
“我不信!”
汪硕从背后死死抱住他的腰,把脸埋在他宽阔的后背,声音带着哭腔。
“你一定是在惩罚我,你是在用这种方式惩罚我!”
“这说明你还在乎我,对不对?”
池骋用力拽开他的手臂,力道大得让汪硕踉跄着后退了两步。
他头也不回地走向门口。
手刚碰到门把,大门却从外面被推开了。
一股强劲的风涌了进来。
门口站着一个身形极其健硕的男人,宽肩窄腰,浑身的肌肉把T恤撑得鼓囊囊的,散发着强烈的压迫感。
汪朕看到屋内的情形,冷酷的脸上没有一丝表情,目光扫过衣衫不整、眼眶通红的汪硕,眼神瞬间阴沉下来。
汪朕二话不说,大步流星地走过去,一脚就踹在了汪硕的膝弯上。
汪硕惨叫一声,整个人跪倒在地。
池骋瞳孔一缩,立刻上前去拦。
两个男人,瞬间扭打在了一起。
门没有关。
吴所畏就站在这道缝隙外,看着屋里失控的一切。
看着池骋为了另一个人,再一次跟人动手。
拳头砸在人身上的倒戈,家具被撞倒的破碎……无一不在冲击着他的神经。
吴所畏的眼眶控制不住地发酸,视线渐渐模糊。
混乱中,跪在地上的汪硕,忽然抬起头,视线精准地穿过门缝,落在了吴所畏的脸上。
他狼狈的脸上,竟然勾起一个挑衅的,得意的笑。
像是在无声地宣告着他的胜利。
吴所畏的心,沉了下去。
他转身,离开了。
回到家,屋子里空荡荡的,还残留着他和池骋生活过的气息。
吴所畏面无表情地走进卧室,拿上A货出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