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所畏甚至能听到自己擂鼓般的心跳声。
窗外的街景飞速倒退,化作一片片模糊的光影,各色招牌被拉扯成绚烂又危险的线条。
吴所畏紧紧攥着头顶的扶手,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
他不敢去看身边的池骋。
男人身上散发出的低气压几乎要将整个车厢凝固,那股浓烈的烟草味混杂着冰冷的怒意,钻进吴所畏的鼻腔,让他阵阵发怵。
吴所畏的脑子乱成一团浆糊,姜小帅的分析还在耳边,可眼下的情形,根本不给他任何“试探”的机会。
这他妈哪是试探,这是要直接送他上西天。
车子一路风驰电掣,最终在一栋高级公寓的地下车库发出一声刺耳的刹车声,才堪堪停下。
吴所畏还没从晕眩中缓过来,驾驶座的车门已经打开。
池骋绕过来,一把拉开副驾的门,再次抓住他的手腕,将他从车里拽了出来。
“池骋你放开我!”
池骋拽着吴所畏进了门,反手“咔哒”一声,将门反锁。
那一声脆响,像是给吴所畏的命运判了刑。
吴所畏的心沉到了谷底。
“池骋,你到底想干什么?”
池骋终于松开了他的手腕,但下一步,却是将他推到冰冷的门板前。
“我想干什么?”
池骋低低地笑了一声,那笑声里全是危险的暧昧。
他俯下身,双手撑在吴所畏脑袋两侧的门板上,将他困在自己和门之间。
“我想把你关起来。”
他的声音很轻,像情人间的呢喃,内容却让吴所畏毛骨悚然。
“腿打断,哪儿也去不了。”
“就待在这儿,每天只能看着我。”
“你说好不好?”
吴所畏的瞳孔骤然紧缩。
“你疯了!”
“是,我疯了。”
池骋坦然承认,眼睛里翻涌着偏执的暗流。
“被你逼疯的。”
话音未落,惩罚性的压迫便降落在方寸殷红之上满溢。
“唔——!”
不过几个气息,往日里透着萌感的双眸便染上了朦胧,白色城关被轰然被撬开,苦涩裹挟着烟草气息肆虐开来,是谁也无法忽视的猛烈。
衬衫在压倒性的交锋中颓唐,一颗颗扣子急速绷散,有了不同的属地。
凉意冲击着热浪。
“池骋!”
吴所畏偏过头,用尽全力喊出他的名字。
“你清醒一点!”
这一声似乎起了点作用。
池骋的动作停顿了一秒。
但下一刻,命运的脖子被一只大手扼住,力道不算致命,却足以让人呼吸一滞。
战扬更变,移到一方吧台上。
“池骋……”
他的声音因为战栗而破碎。
极致的恐慌瞬间攫住了吴所畏。
“不……”
“池骋,别!”
吴所畏的尖叫被挤压在喉咙里,变了调。
“你再敢进去,我杀了你!”
混乱中,不知是谁的胳膊肘撞到了吧台旁的落地灯。
灯罩猛地一歪。
暖黄的光线瞬间被摔得支离破碎,在天花板与墙壁间疯狂摇曳,投下无数晃动的影子。
满室碎光。
忽而一切静止。
一双大手帮他把衣服拢上。
劫后余生。
整个世界只剩下吴所畏粗重的呼吸声,还有心脏在胸腔里疯狂擂鼓的闷响。
他僵硬地转过身,背靠着吧台,身体还在不受控制地发抖。
池骋就站在几步开外,背对着他,宽阔的后背绷成一道坚硬的墙,隔绝了所有的情绪。
到底还是狠不下心用强的。
他黑着脸坐回沙发上,手腕上盘踞着小醋包。
池骋伸出手指,有一搭没一搭地逗弄着小醋包,一言不发。
气氛压抑。
吴所畏看着他,喉咙发干。
我想跑,但直觉告诉他跑了不会有好事发生。
那就只能跟池骋讲和了。
他深呼吸好几下,才挪动了一下酸软的腿,小心翼翼地、一步一步地靠近。
最终,他在池骋身边的沙发上坐了下来,隔着一个人的距离。
尴尬地开启了话题。
“它……”
“小醋包最近食欲不错。”
池骋的动作没停,眼皮都未曾抬一下,只是从鼻腔里发出一声冷淡的“嗯”。
吴所畏又沉默了。
他看着那条小蛇在池骋修长的指间懒洋洋地吐着信子,朝它伸出了手。
小醋包闻到熟悉的气味,慢吞吞地、主动地爬上了吴所畏的手背。
池骋的目光终于从蛇身上移开,落在了吴所畏的手上,眼神晦暗不明。
没良心,这么快就不要他这个爹了。
“池骋。”
吴所畏轻声开口。
“你别生气了,我以后不住宿舍了。”
“我回家,跟你一起住。”
池骋盯着他看了很久,久到吴所畏几乎要撑不住那道锐利的视线。
“再有下次,我就直接把你关起来,锁死。”
吴所畏绷的神经到底还是松懈了下来,眨巴着无辜的大眼睛。
“那……这个周六,你陪我出去玩吧?”
见池骋没反对,吴所畏赶紧补充。
“我发誓,我真不是故意躲你。”
“我早就想好了,要跟你出去玩的。”
池骋挑了下眉,嘴角勾起一抹意味不明的弧度。
“约我可以。”
“你先主动亲我一次。”
吴所畏的眼睛瞬间瞪圆,下意识地捂住嘴,身体往后缩了缩。
“不亲就算了。”
池骋收回视线,语气恢复了那种漫不经心的冷淡。
吴所畏看着他冷峻的侧脸,心里天人交战。
最终,他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深吸一口气,慢慢地、一点点地朝着池骋挪过去。
池骋侧头看他,一副静待礼物的模样。
吴所畏飞快地凑过去,心一横,眼一闭,在池骋的脸颊上蜻蜓点水。
下一秒,他就跳下沙发,躲进厕所。
“说好了啊,不许反悔!”
池骋缓缓抬起手,指腹摩挲着脸颊。
那里似乎还残留着一丝柔软的、温热的触感。
几秒后,他低低地笑了一声,胸腔发出沉闷的震动。
周六。
池骋看着眼前熟悉的街景,挑了挑眉。
吴所畏竟然把他带回了这条商业街。
就是前世,他们第一次对视的地方。
池骋记得很清楚,那天吴所畏做得过分,把糖人架子整个儿扣在了他头上。
后来,他用各种理由,从吴所畏那儿要过很多很多糖人。
玫瑰,小醋包……
每一个,他都好好地收在一个盒子里,谁也不许碰。
池骋侧过头,看着身边正东张西望,一脸紧张的吴所畏。
他现在带自己来这里,是想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