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对上那双蕴藏在乎的眼睛,吴所畏所有的话都卡在了喉咙里。
话到嘴边,拐了个弯。
“其实……我想去看看小醋包。”
空气安静了几秒。
池骋看着他,眼神晦暗不明,嘴角却慢慢勾起一个极淡的弧度。
“好。”
他答应得干脆利落。
就看看他的大宝能演到什么时候。
吴所畏越是不想面对,越是拼命伪装,那就让他切身感受,层层叠叠的面具被自己亲手剥下来,到最后不得不在他面前低头承认一切。
拖得越久,吴所畏欠他的就越多。
他能从吴所畏身上讨回来的,自然也更多。
吴所畏被他看得心里发毛,总觉得池骋像一条冰冷的蛇,正静静地欣赏着落入陷阱的猎物,做着徒劳的挣扎。
一种可怕的猜想浮上心头。
池骋,他是不是已经知道了他重生啊。
他瞬间惊出一身冷汗。
吴所畏小心翼翼地观察着池骋,后者拿起烟,在手中转动两下又收回,看向他的目光又变成往日的不怀好意。
吴所畏却是心里发怵,额头不自觉出了冷汗。
难道是相处中露马脚了吗?
这……
第二天,吴所畏就接到了姜小帅的电话。
电话那头沉默了几秒,才传来姜小帅有些沙哑的声音:“大畏,我跟孟韬分了。”
吴所畏愣了一下,随即一股狂喜冲上头顶,差点儿没从椅子上蹦起来。
“分了?真的假的?那孙子终于滚蛋了?”
短暂的喜悦过后,他又揪心起来。
“那你……你没事吧?”
“我没事。”姜小帅的声音听起来很疲惫,像一根被强行绷紧又突然松开的弦,带着振动后的余音,“就是需要点时间慢慢抽离,你别担心。”
吴所畏心里一沉,这叫没事?
听着都快断气儿了。
孟韬这个狗东西,他一定要找机会好好教训。
“我打算离开S市一段时间,换个环境。”
“等我找好落脚的地方,再告诉你。”
吴所畏一听就急了。
“你想去哪儿啊?人生地不熟的。”
“不知道。”
吴所畏想也不想地开口:“别不知道了,来我这儿!”
怎么能让师傅一个人在外边漂泊呢?
师傅那么好,那么善良,万一再遇上个坏人,那可怎么办?
“前世师傅你收留我,这辈子,换我收留你。”
“我家那地儿是小了点儿,破了点儿,但给你腾个窝还是绰绰有余的。”
电话那头的姜小帅却久久没有出声。
吴所畏能想象到,他那个傻兄弟此刻肯定正一个人憋着,把所有委屈都往肚子里咽。
过了好一会儿,听筒里才传来一个轻轻的、带着浓重鼻音的“嗯”。
“谢谢你,大畏。”
“是我该谢谢你才对,师傅。”
挂了电话,吴所畏忽而焦灼起来。
姜小帅跟渣男分手了,这辈子最大的坎算是迈过去了。
那他……还有必要继续花心思钓池骋吗?
当然没必要啊!
难不成自己还要钓他两辈子吗?他才不干呢。
轮也轮到池骋钓他了。
不不不,不是,不对不对。
他最应该做的是熬过剩下的合约期,拿钱走人,远离池骋避免露馅,那才能彻底安全。
打定主意,吴所畏立刻给池骋发了条消息。
【我家里有点事,接下来几天应该就住自己家了。】
消息刚发出去,手机就震了一下。
池骋秒回。
【尽快回来,小醋包能接回家了。】
吴所畏看着“小醋包”三个字,脑子里不受控制地浮现出池骋揪住他衣领,最后却是将他抱在怀里的情景。
心口,又泛起了一阵该死的涟漪。
他烦躁地抓了抓头发,把手机扔到一边。
不管了,先去接师傅。
几个小时后。
吴所畏领着姜小帅,拐进了老旧的居民楼。
家门打开,吴妈妈系着围裙,一看见姜小帅,脸上立刻堆满了热情的笑。
“这就是小帅吧?快进来快进来。”
她接过姜小帅手里的行李箱,嘴里念叨着。
“这孩子,看着就斯文。大穹都跟我说过了,你一个人在外面打拼不容易,以后就把这儿当自己家,阿姨把你当亲儿子疼。”
姜小帅垂着眼,镜片后的目光微微闪动。
他紧抿着唇,喉结滚动了一下,握着行李箱拉杆的手指因用力而泛白。
吴所畏把他带进自己的房间。
房间不大,一张单人床,一个书桌,一个衣柜,塞得满满当当,却收拾得干净利落。
吴所畏拍了拍床垫:“以后你就跟我一个屋。”
姜小帅把行李箱立在墙角,没有立刻坐下。
吴所畏问他:
“以后……你有什么打算?”
“先找个工作吧。”
姜小帅的声音依旧透着疲惫,却比电话里多了几分踏实。
两个人就这么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直到吴妈妈在外面喊。
“大畏,小帅,出来吃饭了。”
另一边,空旷的公寓里,冷气开得很足。
池骋单手捧着小醋包,指腹轻轻摩挲着它冰凉的鳞片。
吴所畏不在。
整个屋子都空得让人心烦。
他盯着手里温顺的小醋包,脑子里却是吴所畏那张时而狡黠时而惊慌的脸。
手机屏幕亮起,是吴所畏发来的消息。
【小醋包怎么样了?】
池骋面无表情地举起手机,对着手里的蛇拍了张照片,点了发送。
照片里,白蛇缠绕在他骨节分明的手指上,背景是昂贵的真皮沙发,透着满满的张力。
他随即按住语音键,低沉的嗓音传了过去。
“在干嘛?”
吴所畏那边的回复很快,是打字。
【整理东西。】
池骋轻笑一声,再次发了条语音,声音压得更低,带着一丝玩味的沙哑。
“猜猜我在想什么。”
【想什么?】
池骋将手机送到唇边,几乎是贴着话筒,一字一句地吐出。
“我想 ↑ 你。”
电话那头,吴所畏浑身一僵,嫌恶地“咦”了一声。
他像是被烫到一样,猛地把手机扔到床的另一头。
“臭流氓!”
吴所畏骂骂咧咧,脸颊却不受控制地开始发烫。
隔天,吴所畏趁着池骋上学的时间,偷偷溜回了公寓。
他直奔玻璃饲养箱,看见小醋包正懒洋洋地盘着身子,伤口已经愈合得很好,精神头也足了。
吴所畏松了口气,嘴角不自觉地上扬。
“你说说你爸,怎么就把你关在这么一个玻璃箱子里头呢?”
“我给你做一个新房子好不好?”
他小心翼翼地拿出准备好的食物,投喂着那条小蛇,动作轻柔得不像话。
小醋包也听话,吴所畏喂的东西它全盘照收。
下午,池骋放学。
校门口,许阳拦住他。
“池少,去打球啊?”
池骋瞥了他一眼,眼神里没什么温度。
“不去。”
他径直走向自己的车,心里只想着回家。
然而,推开公寓的门,迎接他的依旧是满室的清冷。
吴所畏还是不在。
一股无名火从心底窜起,烧得他莫名烦躁。
“搞什么?”
他拿出手机,给吴所畏打电话。
电话响了好几声才被接起。
“喂?”
“整整六天了,你到底什么时候回来?”
“我……我这边还有点事没处理完。”
吴所畏的声音听起来有些心虚,东拉西扯地找着借口。
就在这时,池骋的耳朵敏锐地捕捉到了电话那头传来的姜小帅的声音。
很近,很清晰。
“大畏,毛巾给你放卫生间了。”
池骋的脸色瞬间沉了下来,周身的气压骤然降低。
电话那头的吴所畏还在不知死活地编着理由。
池骋忽然打断他,声音又轻又冷,像毒蛇吐信。
“你最好现在去把自己洗干净,准备准备,等下才不至于太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