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宴锋丝毫不在意手下们复杂的心理活动。
他的全部注意力,都集中在周晓琴的身上。
她吃东西时那副慵懒又满足的样子。
像一只被喂饱的小猫。
嘴角和眉梢都染上了不自知的笑意。
顾宴锋眼底的冰霜,随之悄然融化。
一抹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
名为“纵容”的笑意,浮现在唇角。
他凝视着她那副毫无防备的模样。
心中最坚硬的角落。
被这甜腻的瓜汁和慵懒的午后阳光,悄然软化。
这只既会下金蛋。
又狡猾慵懒的小野猫,现在被他圈养在身边。
看着她发光发热,为自己所用。
这笔买卖,是他这辈子做过的,最划算的一桩。
接下来,就该让她亲眼看看。
作为元帅夫人,她能得到怎样的荣耀与便利。
西瓜的清甜气息尚未散尽。
远处停机坪传来引擎的轰鸣,由远及近。
一艘中型军用运输舰平稳降落。
舱门滑开时带出的气流,卷起一阵尘土与青草的混合气息。
三道身影出现在舷梯上。
为首的是周瑞业,他依旧一身挺括的军装。
肩上的将星在天华星的阳光下熠熠生辉。
岁月在他脸上刻下了沟壑。
却掩不住那双洞悉世事的锐利眼眸。
紧跟在他身后的。
是周晓琴的父母,周旺国和陆福珍。
夫妻俩穿着一身崭新的便服。
看得出是精心挑选过的,但手脚依旧显得拘谨。
他们站在那艘充满未来科技感的运输舰前。
面对着周围身着外骨骼装甲,煞气逼人的特战队员,
神情既有几分身为军属的自豪。
更多的却是难以掩饰的局促和不安。
这片属于天华星,顶尖基因战士的土地。
与他们过去几十年在田垄间劳作的记忆,是两个截然不同的世界。
“晓琴!”
陆福珍带着哭腔的声音传来,下一秒。
一个用力的拥抱便将周晓琴裹住。
手掌在她背上,胳膊上不停地摩挲。
像是在确认女儿是否安好。
周晓琴的身体瞬间一僵。
她讨厌这种公开场合下的亲密接触。
让她感觉自己像展览品,浑身不自在。
她下意识就想推开,但鼻尖萦绕的。
属于母亲的熟悉气息,以及背后那轻微的颤抖,让她忍住了。
算了,就让她抱一会儿吧。
安抚好他们,自己接下来的日子才能清净。
她这么想着,便有些僵硬地拍了拍母亲的后背。
“妈,我没事,好着呢。”
“我的囡囡,你受苦了……”
陆福珍的声音带着哭腔,充满了母亲最朴素的心疼。
在她认知里,女儿嫁给一个传闻中杀伐果断。
冷酷无情的男人,肯定吃尽了苦头。
周旺国跟在后面,这个沉默寡言的男人眼圈也有些泛红。
他看着女儿。
又看了看女儿身边那个气场强大到让人不敢直视的男人。
嘴唇动了动,最终只是局促地搓着手。
对着顾宴锋点了点头,算是打了招呼。
“亲家。”
周瑞业走了过来,打破了这略显尴尬的气氛。
他先是对着顾宴锋微微颔首。
然后拍了拍周旺国的肩膀,语气沉稳。
“孩子们的事情,我们做长辈的,看着他们好就行了。”
他的目光在顾宴锋和周晓琴之间转了一圈。
那眼神像是在说,这笔交易,我们周家不亏。
顾宴锋对着岳父岳母。
身上那股生人勿近的冰冷气场悄然收敛。
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恰到好处的尊重和温和。
“爸,妈。”
他喊得自然无比,仿佛已经演练了千百遍。
“一路辛苦了,住的地方已经安排好了,就在家属大院A区。”
这一声“爸妈”,让周旺国和陆福珍当场石化。
他们身后的梁木和顾贺更是惊得下巴都快掉到了地上。
两人交换了一个见鬼似的眼神。
他们跟着元帅这么多年,何曾见过他这副模样?
这哪里是帝国杀神。
分明就是个无可挑剔的模范女婿!
周晓琴在心里无声地翻了个白眼。
这男人,演戏演全套,真是个天生的政客。
不过,他这副姿态倒是省了她不少事。
只要他能把父母哄好,别来烦自己。
他爱怎么演就怎么演。
她现在只关心一件事,她爸妈来了。
那老家的那些破事,是不是也跟着来了?
顾宴锋像是看穿了她的心思。
直接安排了一辆悬浮车,载着一家人前往家属大院。
第十军区的家属大院,与其说是“院”。
不如说是一座小型生态城市。
绿树成荫,流水潺潺。
一栋栋风格各异的独栋小楼错落有致地分布其间,私密性极好。
周晓琴父母和爷爷的新家。
是一栋二层小楼,自带一个不大不小的院子。
一进屋,陆福珍和周旺国就开始忙碌起来。
他们从空间钮里,一件件地往外掏东西。
有周晓琴小时候盖过的旧被子。
有周家恒用顺手了的体能训练器械。
甚至还有一把周旺国用了几十年的,带着豁口的农用锄头。
这些充满了生活气息的旧物件。
与这栋充满科技感的崭新小楼显得格格不入。
“晓琴,家恒,来。”
陆福珍叫过两个孩子,分别递给他们一个空间钮。
“这是你们的东西,爷爷帮忙收拾的,一样没落下。”
周晓琴接过,精神力探入。
看到了自己房间里那些熟悉的摆设,心里有些复杂。
安顿下来后,陆福珍终于有空坐下。
一开口,就是对老家那位的抱怨。
“你们是不知道,我们说要来随军。”
“你奶奶当场就在客厅里指桑骂槐。”
“说我们翅膀硬了,不要她这个老娘了。”
周旺国在一旁重重地叹了口气。
整个人陷进柔软的沙发里。
抬手按着发胀的太阳穴。
满脸都是无法摆脱的疲惫。
周瑞业端坐在主位上,神色平静无波。
他慢条斯理地端起茶杯,吹开浮沫。
“我已经跟她把话说清楚了。”
“旺军一家,即日起分家出去,她以后就跟着她最宝贝的小儿子过。”
他放下茶杯,发出一声轻响,语气里不带一丝温度。
“我周瑞业的妻子,要是连这点大局观都没有,那这婚,离了也罢。”
陆福珍惊得倒吸一口凉气,下意识地捂住了嘴。
“他爸,你……你真这么说了?”
“嗯。”周瑞业重新端起茶杯,轻轻抿了一口。
“她答应了,以为旺军两口子能给她养老送终。”
周晓琴垂下眼帘。
掩去眼底的讥诮,嘴角控制不住地微微上扬。
天真得可笑。
她那位好奶奶,竟然会指望四叔四婶养老?
不过,这样也好。
路是他们自己选的,以后是死是活都与自家无关。
最重要的是,自己终于不用再应付那个胡搅蛮缠的老太太了。
真是省心。
“好了,不说这些了。”
周瑞业放下茶杯,目光转向一直沉默的周晓琴。
“晓琴,你那几块地,收割完了,有什么打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