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反手带上门,后背紧紧贴住冰冷的门板。
才感觉到胸腔里狂跳的心脏,有了一丝平息的迹象。
姐姐那冰冷的眼神,还有那不容置疑的严肃口吻。
像一把尖刀,瞬间刺破了他心头。
那点因为力量暴涨而生出的狂喜。
他第一次真切地感受到。
这个他生活了十几年的家族。
平静的表象下,或许处处都是吃人的陷阱。
姐姐口中的“货物”,这个词让他不寒而栗。
他走到床边坐下。
房间里很暗,只有窗外渗进的清冷月光,勾勒出家具陈旧的轮廓。
他缓缓抬起手,摊开,再猛地攥紧。
掌心传来一股爆炸性的力量感,让他产生了一种能捏碎石头的错觉。
这不是幻觉。
一股暖流正随着血液,流遍全身每一个角落,驱散了最后一丝寒意。
他虽然平日里有些自卑,但脑子不笨。
这种逆天的效果,绝不是什么普通药材能做到的。
这至少是灵药,而且等级高到他无法想象。
他想起了姐姐拿出那个木盒时的样子。
她明明努力装作镇定。
可眼底那一闪而过的紧张。
和对盒中之物的珍视,却骗不了人。
那样珍贵的东西,她本可以一个人全部用掉。
可她没有。
她分了三分之一给自己,甚至还为爸妈留了一份。
“傻姐姐。”
周家恒的鼻尖没来由地一酸,低声咕哝了一句。
从小到大,家里再困难。
姐姐也总会想方设法地给他弄点好吃的。
哪怕只是一颗廉价的糖果。
她也要仔细地掰成两半,把大的那块塞给他。
虽然周家恒知道,姐姐是真不爱那个糖的味道。
虽然她平时总是嫌弃他,骂他拖后腿。
但姐姐是这个世界上对他最好的人。
就像这次的体质检测。
班里多少人在背后嘲笑他,说他是家族的累赘,是个废物。
只有姐姐,从来没有真正嫌弃过他。
姐姐自己的处境也很艰难。
她被家族安排了联姻,未来会怎样谁也不知道。
可即便如此,她还在为自己这个“拖油瓶”的身体操心。
周家恒用力吸了吸鼻子,将那股酸涩压了下去。
姐姐的话再次于耳边响起。
“一旦暴露,我们只会被当成,可以交易的货物。”
他现在终于有点明白了。
匹夫无罪,怀璧其罪。
他们这样无权无势的旁支。
拥有了不该拥有的东西,只会招来灾祸。
他想通了。
以后,就听姐姐的。
姐姐比他聪明,跟着姐姐,有肉吃。
就算吃不上肉,姐姐也绝不会让他喝不上汤。
心防一松,那扬改造身体带来的巨大精神疲惫,便再也无法抵挡。
眼皮重得像挂了铅块,他一头栽倒在床上。
彻底昏睡过去前,他的嘴角却不自觉地勾起一抹安心的弧度。
有姐姐在,真好。
隔壁房间,周晓琴却没有丝毫睡意。
她坐在冰凉的窗台上。
任由清冷的月光洒在自己瘦削的肩头。
夜风带着一丝雨后初晴般的清新。
从窗口溜进来,吹在皮肤上。
带走身体重塑后的一丝燥热,感觉说不出的舒畅。
远处,传来几声不知名小虫的低鸣,衬得四周愈发寂静。
那只破旧的陶制花盆里。
小柑柑的嫩叶在夜风中轻轻摇曳,传递着安静的陪伴。
周晓琴伸出指尖,轻轻触碰了一下小柑柑的叶片。
触感冰凉而富有生机。
她的脑子前所未有的清醒。
开始飞速盘算着明天去村部领地的事。
按照家族的规定,刚成年的族人。
可以申请五到五十亩不等的土地。
绝大部分人为了稳妥,只会选择最低的五亩。
毕竟谁也担不起种植失败的风险。
但她不一样。
周晓琴的眼中闪过一丝精光。
“那就申请五十亩,要满额,加上弟弟的,就是100亩。”
如果能大片的连在一起,更好了。
她瞬间下定了决心。
反正自己在所有人眼里,本就是个资质平庸,却异想天开的傻子。
申请最高额度的土地,只会加深他们这种印象。
这样最好。
别人的轻视和忽略,就是她最完美的保护色。
她的种植技能,成功率低得可怜,一百次才成一次。
但只要成功,产出的东西,品质就远非凡品。
土地越大,她能尝试的次数就越多,成功的机会也就越大。
这是一笔稳赚不赔的买卖。
风险由别人眼中的“愚蠢”来承担,收益则全部归自己。
到那时,就算她真的种出了什么好东西。
在别人看来,也不过是走了天大的狗屎运罢了。
谁都不会怀疑到她的真正能力。
想到这里,周晓琴的唇角,扬起一抹计划通的弧度。
她伸了个懒腰,骨节发出一连串细微的脆响。
身体里充满了前所未有的轻盈感。
明天,将是她新生活的真正开始。
有了地,有了小柑柑探明的优质水源和肥沃土壤。
万事俱备,只欠种子。
不过她不急,以小柑柑的能力。
找到合适的种子来源,只是时间问题。
周晓琴悄无声息地带上门,将外界的一切隔绝。
房间里,清冷的月光是唯一的光源。
她没有开灯,径直走到床边坐下。
任由身体陷入柔软的被褥。
明天去村部办理土地交接。
将是她新生计划的第一步,也是一扬硬仗,绝不能出任何差错。
她的指尖在床单上无意识地画着圈。
脑中已经开始飞速推演着明天的每一个细节和可能发生的意外。
她走到镜子前,镜中映出的女孩面色蜡黄。
眼窝微陷,身形瘦削得仿佛一阵风就能吹倒。
这活脱脱一副长期营养不良的病弱模样。
任谁看了都会心生怜悯或轻视。
周晓琴却对此满意极了。
她的指尖轻轻划过,镜中自己苍白的脸颊。
嘴角勾起一抹冰冷又得意的弧度。
这副尊容,就是她送给那个素未谋面的未婚夫。
李良辰的第一份大礼。
是她摆脱麻烦,最完美的武器。
她就不信,那个在书里被描写得眼高于顶。
极度看重外表的基因战士。
看到她这副样子,还会不主动提出退婚。
当然,凡事不能只做一手准备。
周晓琴的眼中闪过一丝狡黠。
万一李家看中的不是她这个人。
而是她背后周家的某些价值,那事情就麻烦了。
她必须准备后手。
想到这里,她的目光,落在了。
窗台上那盆貌不惊人的沃柑苗上。
月光下,小柑柑的嫩叶仿佛在发光。
“小家伙,明天可就看你的了。”
周晓琴在心中默念,唇角勾起一抹算计的弧度。
“帮我挑一块最肥的地,藏着最多宝贝的那种。”
契约的另一端,小柑柑的叶子像一只听话的小手。
迎着月光轻轻摇摆,传来一阵欣然同意的情绪波动。
“不过你得藏好了,绝对不能让任何人发现。”
周晓琴的眼神瞬间变得严肃。
她弯腰,从冰凉的床底拖出一个半旧的小背包。
然后小心翼翼地将整个花盆都放了进去。
背包不大,正好能将花盆完全容纳。
从外面看,只会以为她背了些日常用品,既隐蔽又方便。
做完这一切,她才将背包放在床头的桌子上,准备明天一早就带走。
另一边,客厅里。
陆福珍收拾着桌上的空杯子。
习惯性地伸手捶了捶后腰,想缓解那股常年伴随的酸胀。
可这一捶下去,她动作却猛地一顿,脸上露出惊奇的神色。
“咦?”
“怎么了?”
正打着哈欠的周旺国随口问道。
“你有没有觉得……这腰,好像不那么疼了?”
陆福珍又试着活动了一下。
那股往日里针扎似的顽固痛感,竟奇迹般地消失了大半。
身体里暖洋洋的,一股说不出的舒坦。
“你这么一说……”
周旺国也下意识地转了转自己。
那有些僵硬的脖子,只听“咔吧”一声轻响。
往日里那股沉重滞涩的感觉,竟然也跟着烟消云散。
“嘿,还真是!感觉浑身都轻快了不少。”
陆福珍拿起女儿倒水用过的杯子,指尖还能感受到一丝余温。
她若有所思地轻声说。
“说来也怪,就喝了晓琴倒的那杯热水。”
“感觉这股暖意……像是钻进了骨头缝里。”
“而且你没发现吗?咱们女儿今天。”
“好像一下子长大了,眼神都不一样了。”
“嗨,瞎想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