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姐的眼神,像淬了冰的刀子。
让他感觉自己那点可笑的坚持。
在生存面前,脆弱得不堪一击。
他喉结剧烈地滚动了一下。
最终,还是屈辱又认命地伸出了左手。
那只冰凉精巧的银色手镯,就这么套在了他略显清瘦的手腕上。
金属的凉意,让他下意识地打了个激灵。
当他试探着,将一丝精神力探入手镯时。
下一秒,整个人如遭雷击。
身体都因为极致的震惊而微微颤抖,眼前甚至有些发黑。
“这么……大……”
他的心,在胸腔里疯狂地擂着鼓,几乎要跳出喉咙。
三百平米!
这个数字像一颗炸弹,在他的脑海里轰然引爆。
那是一个比他们现在住的这栋破房子。
还要大上好几倍的恐怖空间!
如此巨大的财富,就这么轻飘飘地戴在了他的手腕上。
这让他感觉像在做梦,荒诞,又不真实。
周晓琴对此毫不意外。
她懒洋洋地坐回那张一动就“吱呀”作响的旧木椅上。
椅子腿已经有些歪斜,仿佛随时会散架。
她白皙的手指,在布满刀痕和油渍的粗糙桌面上。
有一下没一下地轻轻敲击着。
笃!笃!笃.......
空气里浮动着,灰尘和木头腐朽的混合气味。
与手腕上那只崭新手镯的冰凉金属感,形成了荒谬的对比。
这声音在安静的房间里格外清晰,仿佛敲在周家恒的心跳上。
李良辰没有出现,这完全在她的预料之中。
一个高傲到骨子里的天之骄子。
怎么可能屈尊降贵。
来见一个他打心底里瞧不上的“炮灰未婚妻”。
不过,李家送来这么贵重的礼物,倒是有点意思。
这说明,李家对这次联姻很重视。
或者说,是对周家背后那位神秘的2S级祖爷爷,李家很重视。
既然如此,这出戏就得演得更像样一点了。
“他不喜欢我,我也不喜欢他。”
周晓琴的声音很轻,像是在陈述一个再简单不过的事实。
“这只是一扬各取所需的交易。”
周家恒好不容易,从巨大的震惊中回过神。
看向自家姐姐,眼神里盛满了茫然和不解。
他完全不懂,既然互相不喜欢,为什么还要联姻。
“姐,那我们……”
“该干什么干什么。”
周晓琴打断他,语气恢复了惯常的冷淡和疏离。
说完,她的目光不着痕迹地瞥向自己手腕上的储物手镯。
精神力扫过空间内,那些被整齐码放的一级种子。
李家送来的这些东西,是安抚,是颜面。
也是她计划中的第一笔启动资金。
一个即将被退婚,受尽同情的“弃妇”身份。
将是她未来最好的保护色。
而真正的底气,永远是自己手里掌握的,能填饱肚子的资源。
她需要尽快找个没人注意的地方,开始她的种植大业了。
周晓琴停止了敲击,站起身,径直朝着门外走去。
“走,去后院摘沃柑。”
周家恒像个小尾巴,连忙跟在她身后,亦步亦趋。
清晨的空气带着一丝雨后的凉意,混杂着翻新泥土的腥气。
他踩着姐姐被拉长的影子,小心翼翼地问。
“摘沃柑做什么?”
“送给李良辰。”
周晓琴头也不回,声音被风吹得有些飘忽。
“啊?”
周家恒彻底懵了,脚步都顿了一下。
送他们家后院那些有些涩的普通沃柑?
给那个据说只吃三级以上灵果的李家大少爷?
这不是在赤裸裸地打人家的脸吗?
周晓琴仿佛知道他在想什么,唇角勾起一抹微不可察的弧度。
她走到树下,指尖轻轻拂过一颗青涩的果子。
作为一名微弱的木系觉醒者。
她能模糊地感知到,植物的情绪和生命力。
这些沃柑树,就像一群营养不良,垂头丧气的孩子。
她闭上眼,仔细感应,从中挑选出了几颗。
生命力最“顽强”,酸涩味最淡的果子。
这只是个由头,一个让她未来能光明正大拿出。
“改良”果实,并且不被人怀疑的完美由头。
面子功夫必须做足。
礼尚往来,这是规矩。
至于对方吃不吃,怎么想,那就不在她的考虑范围之内了。
她只要达成自己的目的,就行。
两人一前一后地走到后院那片稀稀拉拉的果园。
周旺国正蹲在地上。
仔细地拔着一棵沃柑树下的杂草,动作熟练又认真。
听到女儿的话,他手里的动作猛地顿住了。
抬起那张被岁月刻满痕迹的脸,眼神里满是愕然。
“晓琴,你……你确定要送咱家的沃柑?”
他的声音里带着浓浓的不确定和担忧。
这片果园是他十几年的心血。
可品种就是最普通的品种,土壤也贫瘠。
结出来的果子,虽然比外面市扬上。
那些营养液催生出来的要好上一些,但也好得极其有限。
送给普通人家尝个鲜还行。
送去李家那种顶级豪门,实在是有些拿不出手。
周晓琴将一颗刚摘下的沃柑在手里抛了抛。
“爸,咱家又没有二级以上的东西,难道空手去?”
她慢悠悠地挑选着品相稍好的沃柑。
“再说,礼轻情意重嘛。”
她一边摘,一边在心里飞速盘算。
李良辰这个人,表面冷漠高傲,实际上内心敏感多疑。
送太贵重的东西,他会觉得自己别有用心。
送得太随便,又显得没把他放在眼里。
这篮子自家产的沃柑,正好。
不贵不便宜,有心意,但不过分。
周家恒在一旁帮忙,越想越觉得心惊胆战。
忍不住压低声音问。
“姐,你说李良辰会不会生气?”
“毕竟他送了那么贵重的东西,我们却只送一篮子破沃柑……”
“生气?”
周晓琴挑了一个特别饱满的沃柑,满意地放进篮子里。
她转过头,看着弟弟,懒洋洋地笑了。
“他生气才好呢。”
“啊?”
“你想想,他对我们什么态度?”
“联姻当天不露面,只送礼不见人。这说明什么?”
周家恒想了想,眼睛猛地亮了起来。
“说明他根本不想和我们联姻!他在用这种方式抗议!”
“对。”
周晓琴满意地点点头,孺子可教。
“他不想娶我,我也不想嫁他。”
“但现在木已成舟,他又不能直接撕破脸。”
“只能用这种冷处理的方式表达不满。”
她继续摘着沃柑,语气轻松得像在讨论今天的天气。
“我们送沃柑,既全了礼数,不卑不亢。”
“又不会让他误会,我们对他这门亲事有多上心,多想攀附他。”
“这样他心里反而好受些,不会觉得我们在用婚约束缚他,道德绑架他。”
周旺国在旁边听得一愣一愣的,手里的锄头都忘了放下。
他看着女儿平静的侧脸,心里翻江倒海。
一方面,他为女儿。
要送这么寒酸的回礼而感到羞愧和担忧。
生怕惹怒了李家那样的庞然大物。
另一方面,女儿条理清晰的分析。
那种他从未见过的冷静和通透。
又让他感到一种陌生的骄傲和心酸。
他张了张嘴,半天才找回自己的声音,满脸复杂地问。
“晓琴,你的意思是……你们这是在……在互相给台阶下?”
“差不多吧。”
周晓琴摘了满满一篮子沃柑,掂了掂重量。
“大家都是聪明人,心照不宣就行了。”
下午,周晓琴让父亲开着。
家里那辆破得,快要散架的老旧悬浮车。
载着这一篮子青涩的沃柑,慢悠悠地晃到了李家门口。
李家的宅院,光是门口那两尊威风凛凛的能量石狮子。
就比她家的整栋房子还气派。
但周晓琴的表情依然平静得没有一丝波澜。
仿佛面对的只是一座普通的农家院落。
管家接过沃柑时,脸上那职业化的笑容。
出现了一丝微妙的扭曲。
显然,他做梦也没想到,堂堂李家的联姻对象。
会送来这么……朴实无华的回礼。
周晓琴将篮子递过去,目光平静地直视着管家。
甚至还对他微微笑了笑,露出一口白牙。
“管家先生,麻烦您转告李先生。”
“这是我们家后院自己种的沃柑,长得不好,就是一份心意。”
她的语气轻松得体,既没有讨好。
也没有畏缩,仿佛送出的不是寒酸的土产。
而是一份再正常不过的邻里回礼。
管家点点头,眼神复杂地目送着。
那辆破旧的悬浮车,喷着黑烟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