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紧张地搓着手,声音干涩发颤。
“晓琴……那个顾元帅……外面都说他……”
“他杀人不眨眼,性情暴戾,因为一点小事就……”
周旺国连那个男人的全名都不敢提。
仿佛光是念出那个名字,就是一种会招来祸患的亵渎。
“传说?”
周晓琴的唇角,缓缓勾起一抹冰冷而讥诮的弧度。
毫不留情地打断了父亲的话。
她缓缓站起身。
老旧的木地板发出一声轻微的“吱呀”声。
在这死寂的客厅里显得格外刺耳。
她踱着步。
昏黄的灯光将她清瘦的影子投在斑驳的墙壁上。
影子随着她的动作被拉扯变形。
带着一股无形的压迫感,笼罩在饭桌前的三人身上。
她必须用最直白,最残酷的利益分析。
像剥洋葱一样,一层层剥开。
他们被恐惧包裹的、不切实际的幻想。
只有让他们从骨子里感到寒冷与绝望。
明白她选择的才是唯一的生路。
他们才不会在未来,用愚蠢的善意和亲情来拖她的后腿。
“爸,妈。”
周晓琴停下脚步,转过身。
目光第一次变得无比锐利,像两把刚刚出鞘的手术刀。
“你们所谓的‘传说’,能让我们每天都吃上刚才那种二级异兽肉吗?”
“能换来弟弟每天补充身体亏空,需要的能量药剂吗?”
“还是说,能让我在那两位堂姐妹的光环下。”
“”安安稳稳地活过下个月?”
一连三问,一句比一句冰冷,一句比一句残酷。
每一句话都像一记重锤。
狠狠砸在周旺国和陆福珍的心口上。
让他们瞬间面无血色。
那些道听途说的恐惧。
在赤裸裸的生存问题面前,显得如此苍白无力。
周晓琴的语气没有丝毫起伏,只是在陈述一个冰冷的事实。
“你们看到的,是嫁给一个传说中的疯子。”
“而我看到的,是一条可以让我们全家,都活下去的路。”
她伸出一根手指,指向窗外漆黑的夜空。
那里是周家赖以为生的贫瘠果林。
“选李良辰,就等于把自己家,搬到了两个神仙打架的战扬中央。”
“最后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选其他人,没人有能力,也没人愿意庇护一个毫无背景的我们。”
“他们只会觊觎我的天赋,把我们当成垃圾榨干价值后丢掉。”
她的声音压得很低,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魔力。
让恐惧的家人不得不顺着她的思路思考。
“只有顾宴锋。”
“一个被所有人畏惧的,强大到不需要任何盟友的疯子。”
“他需要我的天赋,需要家恒的未来,这叫‘刚需’。”
“他强大到可以无视一切规则,这叫‘庇护’。”
“最重要的是……”
周晓琴的眼底闪过一丝只有自己能懂的狂热算计。
“他很忙。”
“忙着镇压异兽,忙着处理军务。”
“忙到根本没空来管我这个联姻的妻子在做什么。”
“我将得到一座无人敢踏足的领地。”
“海量的资源。”
“和一段最宝贵的,无人打扰的时间。”
她看着已经呆若木鸡的家人。
一字一顿地说出了自己的最终目的。
“到那时,我才能安安静-静地种我的地,过我的好日子。”
周晓琴顿了顿,声音更冷也更清晰。
“而不是像现在这样,连一块肉的归属都要由别人决定。”
她的话音一落。
餐桌上那点因美食而升起的融洽气氛,瞬间凝固成冰。
周旺国和陆福珍的脸色瞬间僵住。
周晓琴缓缓抬起眼。
那双眸子平静得像一潭深渊。
却倒映出他们两人脸上所有的不安与懦弱。
“爸,妈。”
她轻轻叫了一声。
语气里没有半分女儿家的濡慕,只有一种近乎残忍的审视。
“你们知道,我们家在族里现在算什么吗?”
周旺国嘴唇动了动,没敢接话。
周晓琴扯了下嘴角,勾起一抹极淡冰冷的弧度。
“一个即将被榨干所有价值,然后被随手丢弃的垃圾。”
“你胡说!”
陆福珍终于忍不住尖声反驳,眼圈瞬间就红了。
“族里有族规,你爷爷还在……”
“规矩?”
周晓琴轻笑一声,笑意却未达眼底。
“规矩是用来保护强者财产的,不是用来同情弱者命运的。”
“等我嫁出去,家恒也成了别人家的人。”
“你们二老靠什么在周家立足?”
她的话像一把锋利的刀。
精准地剖开了这个家庭血淋淋的现实。
“靠那些叔伯婶娘的善心?”
“还是靠族里每年发的那点,连塞牙缝都不够的低保资源?”
周晓琴的视线缓缓落在脸色惨白的周家恒身上。
“一个男性孕体。”
她吐字清晰,像是在陈述一件与自己无关的商品属性。
“你们觉得,他的未来除了被当成生育工具,还有第二条路吗?”
“别说了!”
周旺国猛地一拍桌子,声音却因为恐惧而发颤。
“晓琴,你到底想怎么样!”
“我想怎么样?”
周晓琴站起身。
清冷的目光像看一件物品般落在了父亲身上。
那眼神里没有愤怒,只有纯粹的审视和评估。
看得周旺国心头发毛,竟下意识地缩了缩脖子。
“我只是在告诉你们一个事实。”
“我们脚下不是平地,是悬崖。”
“往前一步,是嫁给一个疯子。”
“但我们全家都能活,还能活得很好。”
“往后一步是所谓的安稳。”
“然后被家族的暗流一点点吞噬,最后连骨头渣都不剩。”
她伸出手指,轻轻点了点。
桌上那只空了的装着二级兽肉的盘子。
“你们,想过哪种日子?”
客厅里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
恐惧像冰冷的海水。
慢慢淹没了每个人的脚踝,让他们动弹不得。
他们第一次发现,眼前这个平日里沉默寡言的女儿。
经过此事事情。
变成一个,冰冷而陌生的灵魂。
许久,周旺国才用沙哑到几乎听不清的声音问。
“那个顾元帅……他……他真的会庇护我们?”
“他会的。”
周晓琴的语气里带着一种洞悉猎物心理的绝对自信。
“因为我们不是去求他庇护的。”
她缓缓坐下。
重新拿起筷子,夹起最后一块肉。
在三人震惊的目光中,慢条斯理地放进自己嘴里。
细细咀嚼,咽下。
然后她抬起眼。
那双漂亮的眸子里,闪烁着。
让他们心惊胆战的,属于顶级掠食者的光芒。
“我们是去给他送去他最需要的东西。”
“一个健康的后代,一条能延续下去的血脉。”
“一个快要渴死的人,找到的最后一片绿洲,你觉得他会怎么做?”
“他会把绿洲,当成自己的命。”
陆福珍眼角的泪痕未干,声音抖得不成样子。
“可是……万一……万一他真的像外面传的那样,疯起来……”
“妈。”
周晓琴看着她,眼神出奇地温和下来。
像是在安抚一只受惊的小兽。
“在这个世界,弱小,就是原罪。”
她的声音很轻,却带着不容置疑的重量。
“我们已经够弱了,不能再犯蠢。”
“与其在无尽的恐惧里,等着被别人吃干抹净。”
“不如主动跳进虎口,抓住那唯一的生机。”
周旺国长长地,长长地吐出一口浊气。
仿佛要将,半辈子的憋屈与懦弱都吐出去。
作为一个,在底层泥潭里摸爬滚打了一辈子的男人。
他比任何人都懂这个世界的残酷。
他布满血丝的双眼死死盯着女儿,声音嘶哑,却异常坚定。
“你说得对。”
“既然没得选,那就……跟他赌一把!”
至少,还好爷爷是基因战士。
陆福珍找到了一丝安慰,强行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
“不然,我们家早就被那些人啃得骨头都不剩了。”
周晓琴不置可否地点了点头。
爷爷周瑞业的出现,确实像一根定海神针。
暂时镇住了那些豺狼。
但她比谁都清楚,这只是暂时的。
那些所谓的族人,不敢明着来。
暗地里那些上不得台面的小动作。
只会像附骨之疽,恶心又难缠。
那种打着“规矩”旗号的合理欺压。
比真刀真枪的冲突更让人窒息。
“好了,都去休息吧。”
周晓琴站起身,语气恢复了惯常的冷淡。
仿佛刚才那个,冷静分析的战略家只是众人的错觉。
“晚上,就是篝火活动。”
“也是……公布选择结果的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