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托比欧在罗马的街巷中因恐惧和恶心而颤抖时,另一行人也已经风尘仆仆地抵达了这座城市。
他们没有选择宏伟的中心火车站,而是在更外围的一个小站下了车,分乘几辆不起眼的轿车,驶入了罗马错综复杂的城市脉络。
领头车辆里,布鲁诺·布加拉提握着方向盘,目光扫过后视镜,确认着队友们车辆的位置,同时也警惕地观察着周围的车辆和行人。
“罗马……”坐在副驾驶上的特莉休·乌纳望着车窗外飞速掠过的古老建筑,轻声呢喃。
“啊,总算到了!屁股都快坐麻了!”后座上的纳兰迦伸了个懒腰,但随即被旁边的福葛用眼神制止。
“白痴,小声点!我们不是来旅游的!”福葛压低声音提醒道。
米斯达开着另一辆车,紧跟在后,嘴里嚼着口香糖,看似放松,但眼神却像鹰隼一样扫视着每一个可能的狙击点。
与他同车的是马尔科·齐贝林。他的手指此时摩挲着腰间挂着的一颗铁球,脑中依然在回忆着之前在虚拟的SBR大赛中使出的各种回旋技法。
而更后面的一辆车里,气氛则冰冷紧绷得多。
以里苏特·涅罗为首的暗杀组残部挤在车内。梅洛尼和伊鲁索的死亡让这个小组元气大伤,也使得剩余成员之间的关系更加微妙。
普罗修特看起来更加阴郁,贝西紧紧跟随着他,加丘的暴躁几乎要溢出车窗,霍尔马吉欧则沉默地开着车。
虽然与布加拉他们达成了暂时的同盟,但彼此的隔阂与不信任感如同厚重的冰层,依旧难以破开。
“根据特莉休的记忆和我们搜集到的一些情报,”布加拉提的声音通过加密的对讲装置传到后面两辆车里,“目标图书馆应该就在台伯河附近,靠近梵蒂冈的区域。但具体位置还不确定。”
“哼,像没头苍蝇一样乱转吗?”加丘冰冷的声音插了进来。
“加丘。”里苏特低沉的声音响起,加丘立刻噤声。
里苏特接着对布加拉提说道:“布加拉提,你的计划。”
布加拉提冷静地回复:“我们不能直接过去。老板肯定已经布下天罗地网。我们需要一个据点,先观察。”
很快,他们在台伯河对岸一个混杂的街区找到了一栋老旧的公寓楼。
米斯达和霍尔马吉欧先行下车,用现金迅速租下了顶层的几个房间。
众人沉默而高效地搬入。
房间虽简陋,但足够隐蔽。
布加拉提和里苏特检查了安全后,所有人聚集在客厅。
界限依旧分明:布加拉提小队一边,暗杀组残部一边,特里休坐在中间,马尔科则站在靠近布加拉提的位置。
“好了,现在我们需要情报和观察。”布加拉提开口,“我们需要那个区域所有可能的图书馆的信息,更要警惕任何埋伏。”
“怎么分工?”里苏特问,他的替身——金属制品(Metallica)的能力,更适合暗杀而非侦查。
“侦查需要技巧和隐蔽。”布加拉提看向自己的人,“福葛,你负责分析地图和信息。纳兰迦,你的‘航空史密斯’进行高空侦查,但务必极度小心。米斯达,你负责掩护和策应。”
“那我呢?”马尔科问道。
“你和我一起在特莉休身旁,负责护卫。”布加拉提说道。
布加拉提最后看向暗杀组:“里苏特,你们的人擅长潜伏和刺杀,对陷阱和杀意应该更敏锐。我们需要外围监视点,记录所有可疑动向。”
里苏特开始分配他剩余的人手:“普罗修特,贝西,你们一组,负责东南方向主干道。加丘,你单独一组,负责西北侧巷弄,你的‘白色相簿’适合独立行动和防御。霍尔马吉欧,你用‘小脚’缩小后,在更外围区域安装微型监听器,目标区域外围即可,切勿深入。”
命令下达后,众人便开始行动起来。
纳兰迦走到窗边,极其小心地放出了“航空史密斯”。
暗杀组的成员们也如同幽灵般散入罗马的夜色中,前往各自的岗位。
加丘裹紧了衣领,脸上依旧是不耐烦,眼神冰冷;普罗修特和贝西消失在街角;霍尔马吉欧的身体迅速缩小,变得如同玩具大小后,灵活地攀爬而下。
布加拉提和米斯达守在特里休身边。
福葛则伏在桌前,借助台灯的光,仔细研究着摊开的罗马地图,试图从街区的布局和历史中推断出最可能隐藏秘密图书馆的地点。
里苏特·涅罗站在房间的阴影里,如同融入黑暗的雕像。
几小时后,夜幕降临。即便夏季进入尾声,罗马的空气依旧闷热黏腻。
他们藏身的这栋老旧公寓楼显然年久失修,客厅里那台嗡嗡作响的窗式空调突然发出一阵哀鸣,随后彻底停止了工作,只留下一股若有若无的焦糊味和更加令人窒息的闷热。
“该死!”纳兰迦抱怨道,用衣领扇着风,汗水已经浸透了他的衣服,“这什么破地方!”
福葛尝试按了几下遥控器,毫无反应,他烦躁地啧了一声:“电路老化,或者压缩机烧了。没办法了。”
屋内的气氛因为骤然升高的温度而变得更加焦躁。
暗杀组那边的加丘刚刚换班出去巡逻,他的替身“白色相簿”能制造绝对低温,原本是房间里唯一的移动冷源。
他一离开,热浪便肆无忌惮地席卷了整个空间。
特莉休坐在椅子上,感觉尤其难受。
细密的汗珠从她的额头、脖颈不断渗出,打湿了她粉色的发丝,黏在皮肤上。
她的脸颊绯红,呼吸也因为闷热而略显急促。
她几次欲言又止,终于怯生生地开口,声音细微却打破了房间里沉闷的寂静:
“那个……我……我能不能去冲个凉?实在太热了……”
她看向布加拉提,又下意识地瞥了一眼阴影中的里苏特。
布加拉提眉头微蹙,正要开口安排,比如让纳兰迦或米斯达在浴室门外守着,确保安全。
但里苏特·涅罗低沉的声音先一步响起,冰冷得不带一丝情绪,仿佛这酷热与他无关:“可以。”
特里休和布加拉提都愣了一下,没想到他答应得这么干脆。
然而里苏特的下一句话,却让气氛降至冰点,尽管闷热丝毫未减。
“但是,你必须开着门洗。”
“什么?这绝对不行!”
布加拉提立刻厉声反对,他上前一步,挡在特莉休身前,眼神锐利地看向里苏特,“里苏特,你不能这样侮辱她!她是我们需要保护的人,不是囚犯!”
里苏特从阴影中缓缓走出,他高大的身躯带来极强的压迫感。
他那双漆黑中猩红的眼眸毫不客气地回视着布加拉提:“保护?布加拉提,别忘了,我们只是暂时的同盟。我无法完全信任她,更无法信任你们是否会利用她做些什么。在找到图书馆、确认老板的真面目之前,她不能脱离我的视线。这是底线。”
他的理由冷酷而现实,直指双方合作中最脆弱的信任问题。
“你……”布加拉提还要争辩,气氛剑拔弩张起来!
米斯达的手按在了左轮上,普罗修特冷眼旁观,贝西紧张地缩了一下,马尔科·齐贝林皱起了眉头,手按在了铁球上,纳兰迦和福葛也紧张起来。
就在这时,一个出乎所有人意料的声音响起。
“好。”
是特莉休的声音。
她抬起头,脸上还带着汗水和红晕,但眼神却异常平静,甚至带着一丝决绝。
她看着里苏特,重复了一遍:“我答应你。开着门洗。”
“特莉——休!”布加拉提惊愕地看向她。
特莉休却对他微微摇了摇头,示意他不要再争。
她很清楚自己的处境,也明白里苏特的不信任并非空穴来风。
持续的对抗和猜疑,只会让这个临时联盟更快崩溃,从而将所有人推向更危险的境地。
她受够了被动和恐惧,如果这点“牺牲”能暂时维持住这脆弱的平衡,她愿意接受。
她没有再看任何人,径直走向那间狭小、设备简陋的浴室。
她的手放在门把手上,停顿了一秒,然后,猛地将门推开到底。
浴室正对着客厅的方向。她走了进去,背对着门口。
房间里死一般的寂静,只能听到窗外隐约的城市噪音和每个人自己粗重的呼吸声——不仅仅是因为炎热。
特莉休的手颤抖着,但动作却没有犹豫。
她解开了外套的扣子,任由它滑落在地。
接着是沾满汗水的上衣,然后是裙子……
衣物一件件落在潮湿的瓷砖地上。
她始终背对着众人,将那具近乎完美的、充满青春气息的美好躯体展露在昏暗的灯光下。
光滑的脊背线条十分优美,腰肢纤细,双腿修长。
汗水沿着她的脊沟缓缓滑落。
最后,她微微弯下腰,提起一只脚的脚踝,优雅而缓慢地将最后一件贴身衣物褪了下来,随意地丢在脚边的衣物堆上。
这个动作,让她的曲线更加显露无遗。
她伸出手,拧开了水龙头。
冰凉的水哗地一声喷溅出来,打湿了她的身体,升起一片朦胧的水汽。
她站在水幕中,开始清洗身体,仿佛房间里只有她一个人。
然而,她不知道的是,在她身后,所有的男人,无论是布加拉提小队的成员,还是以冷酷无情著称的暗杀组,几乎在同一时间,极其默契地、近乎本能地猛地移开了视线!
布加拉提瞬间转身,面朝墙壁,拳头紧握,下颌线绷得死死的。
米斯达像是被烫到一样猛地低下头,死死盯着自己的鞋带,耳朵尖变得通红。
纳兰迦的脸瞬间爆红,像个番茄,把整个脑袋埋进了沙发靠垫里。
福葛则是咳嗽了一声后,迅速侧过身,假装研究墙上那幅劣质印刷画的内容,但紧抿的嘴唇显示了他的不自在。
马尔科·齐贝林微微一愣,随即眼中闪过一丝了然和尊重。
他平静地闭上了眼睛,如同老僧入定。
另一边,里苏特·涅罗,这个要求的提出者,在特里休真正开始宽衣的瞬间,也已面无表情地将头转向了窗外。
那双看惯死亡的眼睛里,似乎也掠过一丝极细微的、难以察觉的波动。
普罗修特冷哼了一声,但也别开了脸,盯着天花板角落的一只蜘蛛网。
贝西更是早就面红耳赤地缩到了普罗修特身后,根本不敢抬头。
就连刚刚缩小回来、正准备汇报情况的霍尔马吉欧,也从桌子边缘探出头看了一眼,随即像是被针扎了一样缩了回去,同样闹了个大红脸。
没有一个人偷看特莉休洗澡。
这是一种超越了派系的默契。
里苏特的要求是为了控制和警惕,而非为了满足猥琐的窥探欲。
而其他的男人们,无论立场如何,此刻都选择了维护一个女孩在被迫情境下最后的一点尊严。
房间里只剩下哗啦啦的水声,以及一种比之前更加复杂、更加微妙的寂静。
闷热依旧,但之前那种无形的压抑氛围和紧张感,似乎暂时被这集体的尊重驱散了一些。
特里休背对着这一切,在水流中闭上了眼睛。她或许感受到了那份寂静背后的含义,或许没有。但她的脊背,似乎挺得更直了一些。
然而,很多时候,意外都是在某个平静的节点爆发的。
To be tinue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