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偏要翻,大家翻个够才痛快!你们要治死我们二房,我怎么不能翻了?”她站起来,越说越有劲,大有要一翻到底的气势:“大哥科考考了几年不成,后来捐了官,几个月不到就外放了,谁给他插的空?吕琛去年一船烟花说到洛阳,走到汉江船被水匪劫了,货物洗劫一空,怎么那掌柜伙计都好端端回来了,一个人都没事,连伤也没个伤的?别叫我把你们做的事都说出来,你们才愿意好好说话呐!”
赵夫人急道:“你胡说什么!有空缺出来,自然由吏部拣择,承蒙皇天庇佑,永膺多福,我们老爷人品相貌、口才举止样样出挑才选放景州,你懂个什么就出来诬赖人。”带着一股子狠劲儿咬牙说:“若再如枉捏虚词,构陷朝廷命官,你夫妻一齐拿了号子蹲大牢吧!”
“哟!”陈夫人冷笑:“别唬我,我陈箜不是吓大的。你心里有鬼,这才拦着不让说。这就是怕了!我若污蔑你,把我的心肝挖出来虎狼叼走吃了!白日做梦作威作福惯了以为只手遮天妄想着要下我的狱,且看我妹夫收不收我们两口子的监!”
“那么嫂子这是要收我的监了!”吕琛拍案道:“起帆前上香祭龙王,哪个伙计不求佑一帆风顺?赶上急风大浪,谁是心甘情愿的?若非幸得龙王开恩保全性命,他们老母老父在家岂不哭死,嫂子也是有儿子的人,心狠得仿佛淬了毒,还作什么道理呢。”眉头阴沉,眼睛锋利,把他那长得如铁链一般的老胡子一挑,登时又指着吕璋气势如虹骂起来:“难道像我二哥似的,断要赔上全府性命,在那断头台上大家共同手牵手赴了黄泉,才叫做了好事么!”
吕璋下巴翘得颤抖,又是委屈又火冒三丈:“我一没杀人二没放火,比那些个强掳妇女的皇亲国戚干净得多!用的土都是我自家的,无端的被强占了,他们不是强盗,反倒我要流放了!我找谁说去!”
眼见着叔叔婶子口吐飞沫,陈夫人破罐子破摔,吕姝揉着脑袋,头痛不已。心想:这么个府邸,烂事一堆。原先还想着要再做一回闺阁女儿,不问世事,瞧这景况,不带累她就算有造化了。
偶时扶额假寐,一双杏眼只盯着荷下动静。陈夫人吐露府中丑事时,果真看见一个乌黑的人头冒将出来。
那便是奸细了。
她早知道这府里是漏风的,郡王爷的细作布满院闱,分不清也分不出,于是将计就计,要这人将自首分家的事带到郡王府去,看那精明的郡王爷接不接她这迷谍。
及至此时,计策已成,再听下去,怕家里几个婶子说多了,反而惹祸。少时,她冲吕犀打了个暗示,吕犀懂了,登时站起来,冲到陈夫人面前喊道:“婶婶怎么糊涂了!”
他嗓门儿大,若锣鼓一般,把陈夫人吼一愣一愣。“我爹是到吏部报道接的任命,那任命书上加盖的崔尚书大印,同郑知府如出一辙,婶子若觉得有假,不如婶子找陈姨妈核对一番。”话语间来势汹汹,逼仄夺人,“我是个愚钝的尚且知道四根手指头握紧来,一齐向着自家掌心,有谁是向着外头的?在这岛上一家人自己折自己手指头,就是我听着都寒心,何况祖母和我母亲还端端坐着。”
“犀儿,”赵夫人听得哭了起来,拿起手帕抹着眼泪,借机诉苦说:“她哪里懂一句话就足以毁一个人的前程。眼红你父亲成了官,哪哪儿都要诋毁。”
吕璋啐道:“猴儿崽子,此处焉有你说话的地儿?成日里没个正经,今儿也来充太师,教导起你婶子来了?此刻若有根棍子,我先打了你!”又指着赵夫人鄙夷说:“大哥那芝麻点儿的官,也就你赵盼芹当个宝。先把这厮崽子教好了,再来说话吧!”
虽说吕犀不是个读书料子,却也在外拜师学艺,有人教导,并非吕犀说得那般不堪,赵夫人听他如此诽谤,又不能拿出吕犀一个什么长处出来堵他的嘴,心里只能怄气。又想到陈夫人还有人护着,自己一个人却没有丈夫身边,眼泪一时涌上来,强撑着骂回去:“纵然犀儿不才,我还有女婿呢!文才如何,你也挑他的毛病来!”
“还有我们小子吕屏,过几日便要秋闱,他是要登两榜的人,你吕璋做事不干净,眼看着天子门生进士前程都尽毁你手,我们全家人着急上火,你个半截入土要死不活的老王八还敢来责难!”说着把眼泪一抹,狠狠道:“自首分家,我本没这个意思,姝儿说出来也只是提议,你当着怪在我头上我也认了。只是既觉得我打了你们主意,那我就顺你意思罢。分家!就该分家!立刻就分!”
吕展见父亲母亲孤立无援,面色也黑得如碳一般。他心里不乐意,又不敢对着赵夫人撒气,思来想去气冲冲对着吕犀叫道:“好大哥哥,吼起我母亲来了!”
说罢,扑到吕犀身前揪起他的领子来,这两个人血气方刚,从亭子内打到亭子外,一个踹柳树,一个砸石头,动起手来谁也不让谁。只是吕犀常年在外已成了个练家子,吕展只在家吃酒设宴学做生意,三两下便没个招架之力。
只见吕犀下盘稳稳一扎,两手箍紧吕展的腰子,屏气凝神,目光炯炯,调动四肢,青筋暴起,大喊一声“呔!”电光石火间倏地将吕展抬起,咚地一声扔入湖中。
那吕展身手虽弱,却有巧劲,知道打不过人,将吕犀的腰带一拉,连带着把他也顺入湖中。一时间怒波滔天,水花迸溅——炸了鱼了!还是两条。
好在这两人会泅水,并无危险。老太太忙喊了两个儿子去救,这吕琛拿着钓竿要拉两个人上来,那两只公鸭子却不肯,在水里还要斗气。游来游去,拿头撞人,宛若斗鸡。
吕璋急得跺脚又骂起来:“小祖宗们,还不上来!把祖母急得什么样儿了,狠心肝的!”紧张看着动向,生怕人一眨眼没了,手上拍着吕琛的手,嘴里还念着:“老三快快,先把那两个坏种的衣领子钩起。”吕琛说:“在了在了!哎呦,别动我的手!”两人在岸上也不知在救命还是在锁魂,独吕屏找到一只小船,去接了他们兄弟两个,好一阵儿才上了岸。
陈夫人见方才景象,气得要死。一边喊杀千刀的,一边喊救人,又扑到赵夫人身上死命骂:“分家好啊,把你的账本拿来,我们才分!也叫我把你那藏污纳垢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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犄角旮旯都找个干净。说我污蔑,苍蝇不叮无缝的蛋,污蔑人的事你还干得少么?南洋那进口的青花料苏麻离青涨得什么似的,前番往银库里多支了几个钱,转头就说我们两口子昧下了!你怎么不蹲大牢呢?”说到这里,也哭闹起来,眼泪流个不迭,那嗓子里似装了一喉咙的恨:“周汨音,你就舔她吧!”
转头拉着周夫人的袖子,堵在赵夫人面前指着说:“天真的老傻货!你真以为她会给你家小婉找门好亲事?她吕姝还操不完的心,下面又添个吕嫱,还管得到你?就说前儿振王订一套碗,赏的两匹洛妃胭脂泪缎子,我要一匹给婵儿,到了舒云阁她说两匹都给了小婉,真是好伯母!独我纳闷儿这赵盼芹什么时候好心了,果然前日到裁缝店里撞见卢姨娘给吕姝和吕嫱两个裁裙子,拿的就是这缎子。做了衣裳不说,还莺舞蝶飞的在我面前晃荡!看看看看,两匹缎子一尺一寸都没你小婉的!”
陈夫人知道周夫人只有吕婉这一个孩子,吕琛和周汨音爱如珍宝的,专拿吕婉出来说事,赵夫人又最爱吕姝,遂挑拨起二人关系来。
赵夫人忙喝:“住你的死嘴陈箜!”
周汨音听了,满眼失落,怔怔地看着赵夫人,说:“大嫂,这是真的?”
那两匹缎子赵夫人本没打算给小婉,见陈夫人这么说,她辩解道:“我是先替小婉收着,预备做了成衣出来叫她看看欢喜不,若不喜欢这料子便不也浪费了。”只是眼神飘忽,让人怀疑。为掩人耳目故,她大吼一声:“陈箜!你欺负我娘家不在这里,我们老爷也不在家,没人替我说话呢!”
一把推开周夫人,一步一步往前,把陈夫人逼到角落:“我父亲兄弟在勒王账下,跟着去燕地就藩所以才不在秣陵。他过六十大寿,王府还要替他操办,你陈家是个什么?靠着你妹妹嫁在郑府台家也拿我的款儿。你做梦呢。”
又指责起周夫人说:“周汨音!你的亲随丫鬟被她的陪嫁苟家的儿子奸了,二十两银子还是我做主要陈箜赔的,你都忘了?她这么几句,你就帮着她和我打擂台来了,真真做得个好人儿。以后我们也别来往,分了家,你就跟着她过活吧!”
周汨音急忙站到赵夫人身边,畏畏缩缩说:“不,我并不是这个意思……”
陈夫人恨铁不成钢,翻起白眼来,“周汨音,你真是个烂泥扶不上墙的!”
岛亭糟乱,唇枪舌战,纷乱如沙场。四面湘水,焉能不受楚歌之困。斜阳钟响,敲得鼙鼓动天。吕姝呆滞,浑似魂魄抽离,直至一束夕阳照在眼眸,心尖才触到一股哀伤。
众人皆忙着打嘴仗,唯有老太太怕吕姝难受,坐在她身边安抚。
吕姝将奸细之事早说与她听,故这群猴儿嘴皮子打仗老太太并未干预。这会子她眯着眼,瞧见湿漉漉的两个壮汉从水里捞出来,道两个孙子没事,才放下心来。只见二人互相置气,腮帮子鼓鼓的比牛肚子还要圆,她先问吕犀:“如何?”
吕犀道:“水里有奸细。”
吕璋一惊:“哪儿?”
“水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