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会继续进行。
工部郎中钱有道出列,呈上了一份关于疏通京城水系的方案,方案洋洋洒洒,说得天花乱坠。
昭明帝听着,手指在龙椅扶手上轻点,似乎颇为意动。
就在他准备提笔批准的时候,姜晚那该死又动听的心声,如期而至。
【切,说得比唱得还好听,PPT做得不错,下次别做了!这个方案根本不行啊,纯属糊弄鬼呢!】
姜晚因为刚看了一出三皇子掉马的大戏,精神正好。
【李李,这个姓钱的郎中指定有鬼,不然怎么能这么睁眼说瞎话?】
系统立刻切换成了“今日说法”模式。
【宿主,鬼大着呢!】
【上个月,钱郎中他老婆的表弟的邻居,就是下游那个开绸缎庄的刘员外,偷偷给他送了五百两银子和两箱南海珍珠!那些珍珠颗颗圆润,可是贡品级别的!】
【拿了钱就得办事!他这是故意要把河道规划,往刘员外家那几百亩桑田的方向引。】
【这样一来,河道拐了个大弯,上游的水流就会减缓,泥沙淤积,等到雨季,一个大暴雨下来,上游那几千亩良田,就等着集体泡汤吧!】
【到时候,倒霉的是普通老百姓,那刘员外的桑田不仅半点水都淹不到,还能因为水利改善,地价翻倍!】
姜晚听得火气直冒:【呸!真是坏透了!丧尽天良!】
【为了区区五百两银子和几颗破珠子,就敢拿几千户百姓的身家性命开玩笑!这种人良心怕不是被狗吃了?】
这个瓜,虽然没有刚才三皇子的马甲劲爆,却事关民生,性质极其恶劣。
朝堂上,听到这个瓜的大臣们,脸色都变了。
护国公的拳头捏得咯咯作响,恨不得当场上去给那钱郎中一记老拳,让他知道花儿为什么这样红。
户部尚书则心疼地算着,这要是真淹了,朝廷得拨多少赈灾款?修堤坝又要多少银子?这都是钱啊!
昭明帝的脸色,一下子沉了下来,看向那个还在吹嘘自己方案的钱郎中,目光变得冰冷。
他恨不得立刻将这贪官的脑袋给拆了,可话到嘴边,他又硬生生咽了回去。
不行,他不能直接说,那样会吓跑他未来的好儿媳,况且还能挽救。
瓜田的稳定运行,关乎国朝未来啊!
昭明帝不动声色地轻咳一声,目光带着考校的意味,投向了自己的好大儿。
该你上了,宴凌。
李宴凌几乎是瞬间就接收到了父皇的信号,心中暗叹,为国为民……
他整理了一下衣袍,迈步出列,“父皇,儿臣以为,此方案不妥!”
钱郎中的吹嘘戛然而止,惊愕地看向太子,不明白这位殿下怎么突然插手水利之事。
昭明帝心里给儿子点了个赞,立刻配合地问道:“哦?太子有何高见?”
李宴凌走到图纸前,侃侃而谈。
他没有提那五百两银子和珍珠的事,而是从水利工程的角度,精准地指出了方案中的几处“技术性”缺陷。
“父皇请看,此方案将河道在此处强行拐弯,看似巧妙,实则大大减缓了水流速度,违背了水利疏通的基本原理,极易造成上游泥沙淤积。”
李宴凌手指点在图纸的关键位置,“长此以往,河床抬高,一旦遇上汛期,上游堤坝便有决堤之危,数千亩良田恐将化为泽国,后果不堪设想。”
他说的这几点,完美对应了姜晚心声里提到的后果,但理由却冠冕堂皇,全是技术分析,无懈可击。
工部钱郎中的脸“刷”地一下就白了,官帽下的额头冷汗涔涔。
他万万没想到,传闻中只懂经史子集的太子殿下,竟然对水利工程也如此精通,一眼就看出了他藏在里面的猫腻。
【咦?什么情况?】
姜晚在后面看得目瞪口呆。
【这狗男人今天怎么跟开了窍似的?突然变这么聪明了?连水利都懂?】
【我知道了!他肯定是在我面前表现!想让我对他刮目相看,好挽回昨天“小汤圆”事件丢掉的面子!】
【哼,心机狗!花孔雀!大庭广众之下就开屏了!】
刚刚因为成功阻止了一场灾祸而心情不错的李宴凌,听到这心声,脚下一个踉跄,差点当场给列祖列宗表演一个平地摔。
孤本来就懂水利!孤是储君!懂这些不是应该的吗?!
虽然是借了姜晚的东风,但他的分析也是有真才实学的!
他拯救了上游数千百姓,结果在这个女人的心里,就是个为了吸引她注意力的……花孔雀?!
李宴凌感觉自己额角的青筋在跳。
昭明帝将一切尽收眼底,看到儿子吃瘪又不得不装的样子,心里乐开了花。
“好!宴凌所言,深得朕心!有理有据,思虑周全,不愧是朕的太子!”
他转头看向钱郎中时,笑容瞬间收敛,“钱爱卿,太子提出的问题,你作何解释?你这河道,到底是为民,还是为己?”
“臣,臣……臣冤枉……臣一时疏忽……”
钱郎中双腿一软,直接跪倒在地,结结巴巴,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昭明帝厉声道:“此事关乎京畿数万百姓安危,岂容儿戏!”
“钱有道,你的方案即刻驳回!朕命太子主理,重新勘测,大理寺协同,彻查此方案背后是否另有情弊!至于你,给朕滚回去好好反省!”
钱有道被吓得魂不附体,连连叩首后,才在同僚们鄙夷的目光中,狼狈地退回了队列。
一场早朝,可谓是精彩纷呈。
退朝的钟声响起。
李宴凌因为在水利方案上的“卓越见地”,受到了群臣的恭维。
【啧啧,装得人模狗样的。尾巴都快翘上天了吧?花孔雀本雀!】
姜晚在心里撇嘴。
【不过……】
她的心声忽然一转,【认真搞事业的狗男人,还……还真挺帅的!】
李宴凌那僵硬的背影松了松,他下意识地抬手,整理了一下自己有些褶皱的衣袍,嘴角扬起。
算她还有点眼光!
他决定暂时原谅她对自己“心机狗”和“花孔雀”的评价。
早朝结束后,李宴凌并没有像往常一样,径直回东宫,他让福安传了句话,叫姜晚在宫门口等他。
姜晚心里那是一百个不乐意。
这感觉就像打工人刚下班,就被领导一个电话喊住,憋屈极了。
但官大一级压死人,她也只能不情不愿地回到自己的马车里,一边脱下那身又厚又重的五品官服,一边内心狂飙弹幕。
【天杀的李宴凌!老娘好不容易熬到下班,你特么又喊住我?!】
【是怕我东宫的路不会走吗?】
【还让我在宫门口等!多大的脸啊你!皇宫门口风那么大,把我娇弱的小身板吹感冒了,你负责啊?!】
她熟练地从马车里的小箱子摸出常服。
没办法,她现在天天得往东宫跑,官服穿着难受,马车里备几套常服是咸鱼的基本修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