卡桑德里乌斯愿意在邓布利多面前表现自己所有的真实。
因为邓布利多不仅强大。
还拥有着少部分人拥有的善心。
他脸上的笑容依旧，双目依旧无神，可是卡桑德里乌斯整个人的气质都变得凉薄了起来。
他的声音带着笑意，内容却令邓布利多一惊。
“我看不见，您是知道的。”
“在我十岁的时候，成功炼制出了真实之眼。”卡桑德里乌斯甚至有些怀念，“一个失明的人是十分渴望看见光明的。”
他顿了顿，语气添上几分惆怅。
“尤其是在他曾经看见过光明。”
“你还记得我们第一次在圣芒戈见面的时候吗？”
卡桑德里乌斯的语气十分感慨，让邓布利多一下子回想了两人初见时候的场景。
那时候的卡桑德里乌斯气息奄奄地躺在病床上，身上的生机与魔力不断恢复又在不断流逝。
偏偏，这个孩子又奇迹般的活了下来。
“永恒晨曦药剂。”
邓布利多轻声地说出了这个答案。
“对！”卡桑德里乌斯笑了。
“我小时候是能看见的，光明、美好、黑暗、残忍，这些都看见过。”
“虽然不是那么的好看，可是我依旧能看见。”
“后来我失明了，世界陷入了一片死寂。那时我发现，失明不是闭上眼睛想象的黑，而是一片寂寥，虚无，什么都没有。”
卡桑德里乌斯的声音带上了几分幼时的迷惘与痛苦。
“冈特庄园真的很大，我每天要摩挲着每一寸位置，在同一个位置摔倒无数次，害怕着每一次前进的道路。”
邓布利多没有说话，只是默默地看着卡桑德里乌斯追忆往昔。
“好在，后来我幸运的遇见了奥米尼斯，是他给了我一线生机。”
说到这里，卡桑德里乌斯笑了，却又格外凄凉。
“如果不是奥米尼斯的探测魔法，已经心存死志的我绝对活不到现在。”
“可是尽管如此，这也只是激起了我更多的欲望。能够感知万物后，我不断学习着炼金术，希望能有一天看见世界。”
“可是看见世界后呢！”
卡桑德里乌斯喘了口气，激烈的情绪起伏叫他有些难以自持。
“每天晚上摘下真实之眼的时候，是我一天中最无助的时刻，又是黑暗，又是黑暗！”
“永无止境的黑暗！”
少年有些咬牙切齿。
“人类欲壑难填，我也一样。”
他看向了邓布利多。
“我和一位神明做了交易，我帮他达成目的，他给我无尽的永恒晨曦药剂，甚至是复明我的双眼。”
神明？！
邓布利多握紧了手。
这个词语真是太熟悉了。
从前的格林德沃不就是为了追求死亡三圣器吗......
可是......
卡桑德里乌斯的声音一下变得脆弱了起来。
他依靠在椅背上，垂着头，脸上是难得脆弱的神色。
那头黑白分明的头发格外扎眼，可邓布利多又清楚的知道那是他活着的象征。
“邓布利多校长，您知道的，一旦失去了永恒晨曦药剂的来源，我会立即死去。”
我宁愿在光明中死去，也绝不愿在黑暗中苟活。
邓布利多在办公室里静默了很久。
卡桑德里乌斯也沉默了很久。
直到窗边的夜色似乎都微亮的时候。
邓布利多忽然叹了口气。
看着自己已经苍老的手背，上面褶皱的皮肤，凸起的青筋。
看着自己年老的面容和花白的头发。
邓布利多觉得，其实一切都已经快结束了。
又有什么不可以呢。
至少，他是知道斯内普在研究什么药剂的。
而且，他也不敢想象，一个失去了永恒晨曦药剂来源的冈特，会做出什么疯狂的事情。
最后，在福克斯的一声鸣叫中。
邓布利多给出了自己的答案。
“暑假如何。”
卡桑德里乌斯毫不掩饰地勾起自己的唇角。
他抬起头，那是一个得意的微笑。
缓缓地站起身，活动了下因为长时间不动而有些僵硬的肢体，卡桑德里乌斯面向邓布利多。
将自己的右手放到左心口，弯下了腰。
“谢谢您，邓布利多校长，您不愧是本世纪最伟大的白魔王。”
卡桑德里乌斯离开了。
徒留邓布利多一人在办公室沉默。
离开校长办公室后。
卡桑德里乌斯抹掉眼角的泪水，头一次摘下了眼镜闭着眼睛在黑暗中独行。
算计是真的。
利用是真的。
谎言是真的。
可——
感情也是真的......
卡桑德里乌斯不知道自己现在是个什么状态。
他无所不用其极的利用着自己的情绪，自己的过去，利用着邓布利多的心软。
利用这一切达成自己的目标。
只为了——
能够活下去。
人是有求生意志的。
他确实想死，可是长辈们的希望都压在了他的肩膀之上，他又已经走到了这一步，怎么能因为这些虚无缥缈的理由放弃呢。
卡桑德里乌斯不愿意默默无闻的在黑暗中死去，也不愿意在见到过光明后还在黑暗中苟活。
在失明的那几年，那个只有自己一个人的冈特庄园的那几年。
无尽的孤寂与黑暗，前世17年的痛苦居然也成了仅有的欢愉时刻。
卡桑德里乌斯早就疯了。
一路沉默地向前走。
深夜的霍格沃兹没有任何行人，卡桑德里乌斯也不用使用任何魔法，不用规避任何人。
他就这样迈着步子，丝毫没有畏惧地向前走。
德拉科远远的就看见了卡桑德里乌斯在向自己走来。
他刚要笑，就发现了那个向来挂着假面的少年一改常态的面无表情。
“你怎——”
话只说到一半，德拉科就和什么也看不见的卡桑德里乌斯撞上了。
大力碰撞到德拉科的一瞬间，卡桑德里乌斯身体优先于理智条件反射地拉住了即将摔倒的德拉科。
“德拉科？”
卡桑德里乌斯有些惊讶。
他也没有发现，说出这话的时候，自己声音的不自然。
德拉科反手拉住了卡桑德里乌斯的手，紧紧地握着他的手心。
“教授离开后，我又回来了，大半夜的，我怕你明天起来又像以前那样。”
他的声音带着几分不明显的笑意，却让卡桑德里乌斯沉默了下来。
德拉科等着卡桑德里乌斯的反应，却在下一秒被卡桑德里乌斯抱了个满怀。
被紧紧地抱在怀里，德拉科无所适从的伸着双手。
他有些尴尬，但还是环住了卡桑德里乌斯。
“你怎么了？”
卡桑德里乌斯将头埋在德拉科的颈窝处，声音沉闷沉闷的，也掩盖了他的不自然。
“没有——”
他顿了顿，又说。
“我的意思是，我很抱歉。”
晚风微凉，拂过面颊的一瞬间，德拉科感受到了一阵冰凉。
德拉科愣住了。
他不知道那是什么，但是德拉科脸上的笑容却再也挂不起来了。
“你在道歉？”
鼻尖轻嗅着淡淡的清香，德拉科也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了。
卡桑德里乌斯紧紧的抱着德拉科，将眼角的泪意全都藏在德拉科的发间。
“对，我在道歉。”
“我肯定是个疯子，不然也不会做那样的事情。”
孤独寂寞久了，什么东西都会成为吸引疯子注意的东西。
渴望着拥有、渴望着破坏。
德拉科忽得又笑了起来。
“既然如此，那马尔福少爷就勉为其难的原谅你。”
卡桑德里乌斯没说话，他沉默了很久，又补充道。
“还有吗？”
德拉科双手搂住卡桑德里乌斯的肩膀，鼻尖的凉意也化作了温暖。
“我还要魔法部的......”
他说个不停，好处也不停的要。
可是听在卡桑德里乌斯的耳朵里，却是格外的动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