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容熙带来的那些珍稀药材,应该发挥了奇效,娘亲在服用汤药之后,脸上晦暗渐渐褪去,精神也好了许多。
到戌时,娘亲甚至还下床走动了会儿。
见慕容熙整天跟在雨桐身后晃悠,崔员外就知趣地催促雨桐随慕容熙一起回去。
墨轩的休沐日子也到期了,姐弟俩都告辞双亲,离开了汾鹤镇。
途中,慕容熙的马车被来寻他的人拦住:
“王爷,不好了!洛栖姑娘不满您给找的夫婿,哭闹了会儿,说王爷嫌弃她,不如**干净,就服了毒,府医说那毒很凶险,王爷您快回去看看吧!”
慕容熙惊愣的片刻,雨桐已下车,到了自己马车上。
“你回去吧,我得到寺院里还个愿。”
慕容熙眸中有难色,迟疑几息,交待她小心照顾好自己,就抢了随从的马飞越而上,一骑红尘远去了。
望着马匹飞荡起的漫天烟尘,雨桐说不清是什么滋味儿。
她知道慕容熙是在意她的,可洛栖是横亘在他们之间的巨石,也是扎在她心上的一根刺。
洛栖服毒明显是她挟制慕容熙的争宠手段。可向来精明的慕容熙却毫不怀疑,显得心慌意乱,无非就是关心则乱。
崔雨桐的马车,晃晃悠悠地,往慈光庵的方向而去。
山峦起伏苍翠,飞鸟成群掠过。
山脚下,慈光庵的匾额经风吹雨打,早已褪色蚀烂,连字都只剩下残缺的笔画。
慈光庵只剩下倒塌的土墙,丛生的杂草,烧成黑灰的破旧供桌,观音像上蒙着厚厚的灰尘蛛网,看样子,这里早就荒弃了。
她也再难从这里,得到一丝一毫的身世信息了。
“回京都吧。”
雨桐淡淡地吩咐一声。
马车停在宅院门口的时候,夕阳已收敛了最后一缕金光,只在山头后面残留一抹绛红。
有两个人在门外徘徊,雨桐认出是慕容熙的亲随,像是已等候她很久了。
“崔姑娘!”
其中一人拱了拱手,
“小的是玄王爷的亲随,王爷请您到府里一趟,有要事烦劳姑娘。”
这要事,八成与洛栖有关吧。雨桐可没工夫趟他们那趟浑水。
“我累了。你们王府里的事,让王爷自行处理吧。我一个外人,不方便掺和。”
她往宅院里走,那亲随伸胳膊拦了下:
“崔姑娘!此事要紧,王爷说,务必请您过去一趟。小的已在这里等姑娘好久了,若请不去姑娘,只怕王爷怪罪。”
“到底什么事?!”
雨桐心头不快,
“不说清楚,我是不会去的。”
那俩人面有难色对望,似难以张口。终于,其中一个硬着头皮解释道:
“崔姑娘,洛栖小姐中了毒病体危重,府医不能解毒。有位道长说是妖邪作祟,刚作了法事镇住,洛栖小姐才苏醒过来了。”
“这跟我有什么相干?”
雨桐嗅出了此事中的妖气,“道长说我就是妖邪吗?”
那差人嗫嚅着:
“道长说:他的法术只能镇得住一时,须得取王爷至爱之人的一碗血,给洛栖小姐服用,才能将她彻底救活。”
雨桐的心像被布满刺的网收紧,手不由自主攥成一团。
“你们王爷也相信妖道的胡言,要我的血?”
“小的们......也是奉王爷的命令行事。”
那俩差人小心翼翼地瞟一眼雨桐,讷讷解释道,
“崔姑娘有什么话,还是等面见王爷,亲自跟他详说吧。”
雨桐凄凉一笑,心说:
“这明显是洛栖设局害我。
“慕容熙为了这个妹妹,竟然昏聩如此。也罢,我欠他一碗血。这次就让我还给他,以后也可以跟他两清了。”
玄王府里飘散着烟雾,如鬼魅般压迫得气氛沉闷、压抑,一片死寂。
雨桐被嬷嬷领着往洛栖院里去,仆婢们悄悄望着她,投过来各种神色各异的目光。
雨桐的心痛得已经麻木了,像木偶般走过长长的甬道,每一步脚步声,都清晰地传到自己耳中。
嬷嬷带她去了洛栖的院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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绕过月洞门和照壁,就见正中铜炉中燃着香雾,各色旗帜飘摇,道士铃声在风中凄厉发响,小道士们伏坐在地上,合掌诵念声也像梦寐一般飘浮着。
看到她进去,慕容熙箭步跑过来,拉住了她的手。
“雨桐,洛栖病得很重,需要你过来帮个忙。你随我来!”
雨桐察觉他的慌乱,唇边浮起冷笑:
“洛栖不管要什么,王爷尽管从我这里拿去,我总是欠着王爷一份恩情呢。”
慕容熙看她一眼,欲言又止,拉着她来到醮坛外,朝道长点了点头。
他吩咐下人道:
“我让崔姑娘在正厅里候着,你去取刀和碗,送到正厅。动作快点儿,别让洛栖等急了。”
雨桐手指一僵,脊背发紧,冷汗从后背上汇成小溪滑落。
不是误传,慕容熙确实是要割她的血,为那个心怀叵测的洛栖治病。
乌云,将她心中的最后一丝亮光吞没,黑漆漆一片。
慕容熙拉住了她的手,大概觉出了她的颤抖,微怔了下,就果决地带着她,迈着大步往正厅走去。
以前,慕容熙的手臂是坚韧、有力的,如今却像困厄住她的铁链,尽是冰冷无情。
她乖顺地跟着慕容熙的脚步,没有丝毫反抗,反而有解脱的释然。
在经过洛栖所居的东次间时,慕容熙脚步停住,拉着雨桐走进去。
“参见王爷,见过崔姑娘。”
无视仆婢的行礼,慕容熙来到洛栖榻前,语气温和得能滴出水来:
“洛栖,你别担心,熙哥哥把心头至爱带过来,给你割血制药喝。你一定要快些好起来啊!”
洛栖脸色苍白,秀发散乱,却另有一番病态柔弱的美,很是勾人:
“多谢熙哥哥。”
她往雨桐脸上瞄一下,声音更加柔弱:
“可是......要拿崔姐姐的血入药,洛栖心里哪能过意得去?姐姐想必也是不肯,一定会恨上洛栖的。
“熙哥哥,要不,您就让洛栖**算了,免得熙哥哥心疼崔姐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