船队的事还沉甸甸压在雨桐心上,她赶紧将此事告知慕容熙,问他能不能帮帮崔家。
“这事儿......”
雨桐第一次在慕容熙脸上,看到了为难之色。
“雨桐,船队的事儿先缓缓,随后再说吧。记住我的话,我最近忙,不方便去找你了。”
“好。”
雨桐简短地回答,转身离开。
慕容熙没有挽留她,她听到身后的脚步声,是往远离她的方向去的。
泪水在她脸上纵横,她一遍遍擦去,却擦不完。
是的,慕容熙最近太忙,他要大婚,风风光光将蓝萱儿娶进王府。
可商船的事哪里能等?
这是火烧眉毛的事。羁留的每一日,都会造成难以承受的巨额损失。
可除了慕容熙,又有谁,敢得罪权势熏天的平南王家族呢?
蓦地,大理寺门前黑色威武的大理石,和一位清贵公子的形象,在雨桐眼前浮现。
大理寺卿慕容羽宸!
他不畏权贵,睿智清正,一定能为崔家主持公道的!
写好状子,准备好证据,雨桐立刻就到大理寺提告。
慕容大人上朝还没回来,大理寺少卿接了状子,让雨桐先回去等候。
没想到,这一等就是半月。
虽三天两头到大理寺催问,可里面的人说案件众多,正在处理,需要的时候会让人传唤她的。
崔家搁置的商船,高堂焦灼的愁容,大理寺摞成山的卷宗,交替在雨桐眼前飞闪。
以前有事没事都要往这儿跑的慕容熙,却再也不曾露面。
他要大婚的消息,已成为大街小巷最热门的谈资。
聘礼如何丰厚,门第如何尊贵,女方陪嫁如何丰盈,礼部筹备的规格如何之高,双方如何的郎才女貌......
一条街走过去,能将这些消息从头到尾听个遍,不会落下一个细节。
是的,慕容熙要大婚了。
人生大事,他当然要忙上一阵子,哪里有心管崔家商队这毫不相干的小事呢?
她多希望慕容熙把之前对她的锦上添花,都变成今日的雪中送炭。
可惜......
“小姐,忠叔来了!”
银缎轻声的提醒,将雨桐从胡思乱想中拉回现实。
忠叔来了?
一定是父亲耐不住焦灼,差他过来催问情况了。
可事情并无进展,她也只能说些安慰的话,暂且宽宽他们的心。
“小姐可好?”忠叔躬身施礼,
“老爷让我给小姐带来些夏日用的货品,给小姐消暑用。”
二门小厮将物品抬过来,有好多冰块,一盒龙涎香,两箱冰丝绸缎、巾帕、团扇等物。
还有雨桐最爱吃的甜丸子,酸梅等物,盛在一个掐丝珐琅的木箱里,忠叔是那是“冰桶”,可以在夏日保鲜食物。
“我父亲......他可好?”
不用问也知,他可能成夜睡不着觉,满心忧虑。
每次生意上遇到困境,父亲都是这样子。
“老爷很好。”
忠叔的语气透着轻松,
“想不到,慕容大人竟亲赴越州,明察秋毫,查出扈雍栽赃构陷、滥用职权之罪,已呈报陛下严惩。”
“慕容大人?”
雨桐惊愕,心中百感交集,暖暖的潮水翻涌满胸,悬在心头多日的石头,终于落了地。
慕容大人清风朗月的峻拔形象,在她眼前久久不散。
半月来,总算能睡个安稳觉了。
朦胧中,又现出了那个梦。
昏黄的盏盏花灯,来往穿梭的人影,她惊惶哭喊着“晔哥哥”时,狼面具突然出现在她眼前。
她掀开狼面具:
“晔哥哥,我先抓到你了!我赢了!再比一次吧?”
“那你找不到我,可不准再哭鼻涕了。”
......
窗棂上透过来浅白的光,金乌已挂在东方的天空。
雨桐回想夜里的梦,那张狼面具后面,会是一张怎样的脸呢?像慕容大人那样光风霁月吗?
用过早膳,雨桐去照看她的各个店铺。产业不断扩张,就算浮光掠影,一天的时间也看不过来。
返回时,顺道拐到药坊,看一看账目,顺便歇一下疲惫的脚。
“小伙计,就照上面这药方,抓五副药。”
声音如金石,沉稳而有穿透力。这是......慕容大人的声音!
雨桐合上账目,走了出去。
“慕容大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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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桐替家父叩谢大人,为我们商队主持公道!”
她恭恭敬敬行了个万福礼。
慕容抬手虚扶:
“分内之事,职责所在,何须言谢?!崔姑娘莫要多礼。”
小伙计已抓好药出来,慕容让身后亲随付账,账房的摆手表示不必。
“不可!”
雨桐和慕容同时摆手制止,二人相视,都会心一笑。
付过账后,雨桐说:
“大人,敝坊对外提供煎药服务。不妨留个地址,待敝坊将药品煎煮完成,第一时间给大人送过去。”
“如此,多谢了。”
慕容走后,雨桐告诉账房说:
“慕容大人为官清正,绝不会为了这点小钱,玷污他的清名。“
”何况,他刚断过崔家商船的官司,倘若受了这点孝敬,只怕会让有心之人抓了把柄。”
众人都点头,叹服小姐见识非凡。
雨桐请来最好的坐堂郎中,让他研究慕容的方药。
“小姐,这是治疗胸痹之症的药。只是少了几味最关键的药材,想必是因为稀缺难买,郎中没有开吧。”
“都添上。”
雨桐吩咐,
“用最好的药材,充分煎制,煎好按地址送过去。”
出了药坊,就见街道尽头,金乌已挂在了房屋的飞檐上,收敛了强光,暗淡多了。
雨桐转入金陵街,往珍宝阁去。
清风沿街道悠然穿过,不时掀起半边车帘。
一对儿男女有说有笑地,从珍宝阁里出来,上了门口奢华的马车。
车轮滚动,铎铎地驶离了。
雨桐很知道,那是慕容熙的马车。
他要大婚,所以亲自陪着蓝萱儿,到珍宝阁挑首饰来了。
见雨桐进店,新来的小伙计很开心地禀报:
“小姐,方才来了大主顾,一会儿咱店里就卖了四十多万两的首饰!”
“嗯。”
掌柜咳嗽一声,瞄一眼雨桐,吩咐伙计,
“快去把店里的货都清点一下收好,马上天一黑,看不清楚了。”
掌柜知晓慕容熙跟雨桐的一些事,急着把伙计支走,是怕他说的话刺痛雨桐。
雨桐的心像被鞭子掠过,血淋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