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时淮的脸已经沉得能滴出水。
他抓住林娜还停留在他胸口的那只手,毫不费力地将它拿开,然后连同她另一只手也一并从自己身上剥离。
“拿开。”
“周哥,我……”林娜还想说什么。
“我已经结婚了。”周时淮打断她,站起身,比她高出一个头的身高带来了十足的压迫感,“请你自重。”
说完,他看都没再看她一眼,也无视了走廊上那些探头探脑的目光,转身推开了宋安璃办公室的门。
林娜一个人站在原地,手里还拿着那杯没送出去的奶茶,脸上青一阵白一阵,周围同事投来的目光充满了看好戏的意味,让她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办公室里。
宋安璃正坐在办公桌后,低头看着一份报表,听到他进来,也只是随口问了一句:“处理好了?”
周时淮走到她桌前,黑色的衬衫胸前还湿着一片,勾勒出紧实的肌肉线条,看起来有些狼狈。
“刚才的事……”他想解释。
“不用说。”宋安璃翻过一页文件,头也没抬,“那个女孩段位太低了,一眼就能看穿,我不在意。”
她确实不在意。
跟她正在面对的那些事情比起来,这种办公室里的小把戏,幼稚得可笑。
她的平静,却让周时淮心里没来由地一沉。她不在意,是因为她根本不认为他们之间有需要被这种事影响的关系。
就在这时,周时淮的手机震动了一下。
他拿出来看了一眼,是一条信息。
他看完信息,再抬起头时,整个人的气场都变了。
“保姆那边,有消息了。”
宋安璃翻动文件的手,停住了。
她终于抬起头,那双没什么情绪的眼睛里,瞬间燃起了一簇火苗。
“那个保姆现在在一个叫乌水镇的地方生活,日子过得很不错。”周时淮把手机上的地址信息给她看。
宋安璃只看了一眼,就站了起来。
“我现在就过去。”她的决断快得惊人。
“公司这边……”
“林薇会处理。”宋安璃拿起椅背上的外套,一边穿上一边快步往外走,“车在楼下?”
“在。”
“走。”
她雷厉风行,压抑在心底的滔天恨意,在找到宣泄口的这一刻,化作了无坚不摧的行动力。
车子一路疾驰,两个小时后,驶入了乌水镇。
这是一个典型的江南水乡小镇,白墙黑瓦,小桥流水,空气里都带着潮湿的水汽。镇子不大,生活节奏很慢,街上的行人不多,大多是些悠闲的老人。
车子在镇口的石牌坊下停住,宋安璃和周时淮下了车。
周时淮递给一个在路边抽烟的大爷一支烟,很自然地跟他攀谈起来。
“大爷,跟您打听个人。”
“说。”大爷接过烟,别在耳朵上。
“一个叫刘芳的女人,大概五十多岁,十几年前从南城过来的。”
大爷吐出一口烟圈,眯着眼睛想了想:“刘芳?哦,你说的是那个刘寡妇吧。一个人住,没子女,不过出手阔绰得很,天天不去打牌就浑身难受。”
“她一般在哪儿打牌?”
“还能在哪儿,就前面桥头那家忘忧茶馆呗,那里头热闹。”
宋安璃在一旁听着,心里那根紧绷的弦又收紧了几分。
出手阔绰,日子过得不错。拿了害死她母亲的钱,在这里逍遥度日。
两人道了谢,顺着大爷指的方向,朝着镇子深处走去。
忘忧茶馆就在一座石桥边上,是栋两层的木楼,看起来有些年头了。还没走近,就能听到里面传出的哗啦啦的麻将声和嘈杂的说话声。
宋安璃推门进去,一股混杂着茶香、烟味和汗味的浑浊空气扑面而来。
茶馆里摆了七八张桌子,几乎都坐满了人,烟熏火燎,人声鼎沸。
她扫过全场,最后停在靠窗的那一桌。
一个穿着碎花衬衫,烫着一头劣质卷发的中年女人,正叼着烟,用力将一张牌拍在桌上。
“碰!糊了!给钱给钱!”
她的脸上是赢了钱的得意和张扬。
尽管过去了十几年,模样变了不少,宋安璃还是一眼就认出了她。
就是那个保姆,刘芳。
宋安璃穿过乌烟瘴气的屋子,一步步走到那张麻将桌前。
“刘妈。”
刘芳正在收钱的手停住了。
她抬起头,在看清宋安璃那张脸的下一秒,脸上的肉眼见的白了下去。叼在嘴里的半截烟,直直掉在麻将桌上。
“你……你……”
“不认识我了?”宋安璃的声音很平。
同桌的牌友问:“刘芳,这谁啊?你家亲戚?”
刘芳整个人从椅子上弹了起来,碰倒了身后的椅子。
“不认识!你们认错人了!”
她一把推开桌上的麻将,看都不看宋安璃,转身就往人群外面挤。
“我们一起生活了那么多年。”宋安璃的声音追在她身后,“我怎么会认错。”
刘芳的脚步更快了。
宋安璃跟了上去,步子不快,却每一步都踩在刘芳的慌乱上。“我有点事想问你,关于我妈妈当年生病的事。”
“我妈妈”三个字钻进耳朵,刘芳的身体明显顿了一下,接着,她几乎是连滚带爬地冲出了茶馆。
“我什么都不知道!时间太久了!我不记得了!你别来烦我!”
她慌乱的声音从门外传来。
宋安璃和周时淮立刻追了出去。
刘芳对镇上的地形很熟,一出茶馆就拐进一条窄巷,拼了命地往前跑。
小镇的巷子七拐八绕。
高跟鞋踩在湿滑的青石板上,跑起来很费劲。宋安璃咬着牙,肺里火烧火燎的,也一步没落下。
周时淮几步追上她,抓住她的手腕:“别追了,前面路滑。”
就这么一停,前面巷子的拐角处,已经没了刘芳的影子。
宋安璃停下来,撑着膝盖,大口喘着气。
跑了。
她眼前一黑,身体晃了一下。
周时淮扶住她的肩膀,让她靠在自己身上。
“别急。”
他拿出手机,拨通了一个号码。
“她跑不掉。”
他对着电话那头低声吩咐了几句,然后挂断。
“她住在这里,就有家。问问镇上的人,总会知道地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