谈思琅醒来时,床榻的另一侧已经空了。她迷迷瞪瞪地伸出手去,挑起纱帐一角,溫煦的晨光顺着她的手指,斜斜探入帐中。
她揉了揉眼,正欲唤青阳备水洗漱,却是瞥见了身侧多出来的那只枕。
昨夜她不是一个人睡的。
谈思琅蓦地回过味来。
……这榻上还多了一个谢璟。
小半年前,她还怵他得厉害;昨日与他同床共枕,却是出乎意料地一夜好眠。
青阳与槐序听着这厢动静,赶忙端着铜盆、面巾等物进来。
谈思琅净了面,又用青盐擦了牙,这才得闲问起谢璟的去处。
青阳尚未来得及答话,便听得门外传来一阵脚步声。
是谢璟回来了。
槐序赶忙扶着尚还半倚在床边的谈思琅站起身来,复又在她耳边低声解释:“姑爷卯时便醒了,怕吵着姑娘,就去了侧间。”
话音刚落,谢璟已行至榻旁。
谈思琅抬眼望去,却是见着这人眼下竟泛着一圈极浅的乌青。
她赧然道:“昨夜我可是扰着你了?”
她分明记得,自己的睡相是极不错的,也没有说梦话的习惯……
莫不是因着换了地方,她不太适应?
谢璟那句“夫人昨夜休息得可好”尚未出口,便听得谈思琅的关切之语,他轻笑一声,本欲答“自是没有”,开口之时,却是话锋一转:“若是当真扰着了,夫人当如何?”
谈思琅神情认真,抿着唇斟酌道:“若是我睡相实在不雅,不若你我暂时……分榻而眠?”
天地良心,她实在是不知晓、也控制不了自己睡熟后的事情。
她昨夜睡得舒坦,今晨也是神清气爽;推己及人,昨夜谢璟若是扰她清梦,她定是会与谢璟说清楚、再寻个解决的办法的。
毕竟往后还有那样长的日子要过,总不能日日都不得好眠。
“我只是说‘若是’,”谢璟哑然,“夫人睡相很好。”
且她熟睡之后的呼吸声和缓绵长,听着便让人心中安稳。只是因着太过安稳,反而让他数次惊醒,生怕天光大亮之后,这床榻之间,便又只剩下他一人。
谈思琅微微歪着头:“那你眼下……”
“是前些日子公事繁多,”谢璟解释道,“与昨夜无关,更与夫人无关。”
他本是想借坡下驴,问她讨要一个小小的承诺,却忽略了她素来是个实心眼的姑娘。
他不该将朝中那套用到她的身上。
若是因他这一时失言,让她生出负累之心,便是他的罪过了。
谈思琅轻轻颔首。
原是这样。
人前显贵、人后受罪的道理她是知晓的;谢璟年纪轻轻便居此高位,背后付出之多,自是她所不能想象的。念着眼前之人已是她的夫君,谈思琅又学着往日里母亲对待父亲的模样,甜声道:“公事再忙,总归也要顾着自己的身体。”
恰好有风越过窗棂,将瞳瞳的日色吹向谈思琅眼底。
谢璟张了张口,觉得自己有许多话想说,又不知该说些什么,到头来,只能故作冷静地答道:“我知道的。”
谈思琅不知谢璟心中的千丝万绪,思及一阵还要去仰南院中敬茶,便笑问道:“那我先去梳妆了?”
谢璟点了点头,待谈思琅已走远了,才记起自己还有话要问她。他往妆台那侧看去,却是恰好看见铜镜之中少女的笑靥。
他无意识地勾了勾嘴角,装作是与她相视而笑。
谈思琅梳妆过后,夫妻二人又一道在栖竹院中用了早膳。
谢璟状似无意地说起:“今日这道滴酥鲍螺倒是有失水准。”
“有吗?”谈思琅顺着他的话看向那道她完全没动过的滴酥鲍螺。
她还以为谢璟这样的人,对吃食并不讲究。
果然她对他还是太过生疏、又有太多误会了。
“京中最好的滴酥鲍螺还得是城西仁和斋中做的。”谈思琅笑道。
少时,她极喜爱吃仁和斋的滴酥鲍螺,隔三差五便要央着母亲差人去仁和斋买回家中。后来蕙姨也知晓了她这个喜好,每当她去将军府用膳时,也会特意备上一碟。
许是那阵子吃得太多,又许是单纯因为年岁渐长、换了口味,后来的她渐渐觉得滴酥鲍螺有些腻味,便鲜少有吃这东西了。
谢璟道:“原是这样,想来是府上的厨子学艺不精了。”
谈思琅莞尔道:“到底不是燕京菜色。”
其实她瞧着,那滴酥鲍螺的卖相是极不错的呀。
谢璟的口味竟挑剔至此吗?
谈思琅又抬眼瞥了他一眼。
这人今日换了身月白色的衣裳,衣摆还绣着竹纹,看着倒是清隽出尘,没想到……内里竟是个重口腹之欲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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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用过朝食,夫妻二人便往仰南院去。
“对了,因着这宅子是我回京后才置办的,府中一应布置装潢大都是先前主人的手笔,夫人若是有什么缺的少的、或是觉得用着不趁手、看着不顺眼的,直接告诉程嬷嬷便是。”行至半途,谢璟总算想起自己方才要说的话。
谈思琅道:“可若是我喜欢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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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你有所不同呢?”
甚至她觉得这是必然会发生的事情。
谢璟喜欢清幽的翠竹,而她却中意热烈的芍药。
他们本就是完全不同的两个人。
“那便依夫人的意见。”谢璟答道。
他并没有什么喜欢的。
见谈思琅没有答话,谢璟只当她是应了,正要出言说起别的事情,却又听到谈思琅道:“我觉得……不该这样。”
她猜,谢璟是念着她年纪小,方才如此这般。
“不该?”谢璟眉心微蹙。
谈思琅捏了捏自己的掌心,定了定心神:“我们二人的习惯、喜好,定然是会有许多不同的地方。但如今,我们既已住在一间院子里,我觉得,我们就应该商量着来。”
这是阿娘教给她的。
阿娘说,在夫妻二人的相处之中,若是有一方一味退让纵容,这桩关系迟早会失衡。
她知晓,阿娘的本意是让她莫要一味忍让。
“我们以后还要在一起住那么多年,若是有什么我喜欢、你却极看不过眼的事物梗在那里,只怕……会不太好。”谈思琅伸出手去牵着谢璟的衣袖,鼓起勇气问道,“你觉得呢?”
谢璟一怔。
他惊觉,她在很认真地说起他们的以后,这桩在她看来推辞不得的“御赐”婚事的以后。
他何德何能,竟得她如此对待。
谢璟的声音之中带了些涩然:“夫人说得是。”
向来冷静自持的谢大人被夏末的微风吹得有些慌乱:“时辰不早了,快些往仰南院去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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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夫妻二人行至仰南院,蔡萱已在上首候着了。
她见着并肩而来的夫妻二人,连声说好,待喝了他们二人敬的茶,便直接将一早便备好的祖传玉镯戴在谈思琅腕间。
“以前见着你,我便觉得你是个性子好的,”蔡萱道,“那时候倒是没想过,你我二人竟有这样的缘分。”
言罢,又见她从一方锦盒之中取出谢府的对牌,递到谈思琅手中:“如今阿璟娶妻,我倒是可以松快了。府上主子不多,也没多少事情,就是人际往来上要废些功夫。你若是有什么不明白的,寻府上的管事也成,寻我也成。”
她沉吟片刻,又道:“赴宴之时,若是有人欺负了你,你就去寻阿璟。他整日板着脸,也就这点用处了。”
谈思琅不觉轻笑了一声。
往常她怎么没发现,萱姨竟是这样有趣的性子?
她抬眼看向身旁的谢璟。
其实……他也不是整日都板着脸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