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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2.第 22 章

作者:言不患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我爸快回来了,我怕让他看见担心。”


    姜雁攥着他袖口,欲言又止。


    一见她捏着纸团划伤的手,


    陈喣觉得刺眼。


    从警局出来确实耗费不少时间,梁家火灾的事他是留了点线索引到自己身上,一方面解决掉虎视眈眈觊觎别墅的人,一方面解决波动他情绪的人。


    可偏偏眼前的少女一次次撞上来,他出乎意料,却兴奋又愉悦,像很多年前傅时锦送他宠物蛇时的波动。


    陈喣等待着这种“喜欢“”的有效期限。


    梁安琪推攘着姜雁进巷子时,他就看见了,在警局问询室时他就想好了离开的去处,只没想到这“火灾”的事,还能引火上身到学校。


    隐在暗处陈喣打量着姜雁反应。


    或许只要她哭出声,他就会出现。


    可那把刀顷刻间划破皮肤时,陈喣笑了,他突然想到自己那把瑞士刀,如果架到她脖颈,她还会这样胆大的去接住吗?


    “陈喣。”她扯了扯他袖口。


    一双杏眸红彤彤:“我真的疼。”伸手那只还在渗血的手。


    他抽回手,眼神冷冷。


    眼看着少女失落,眸底微动,唇角不可否勾起弧度:“好啊,嫌疑人同伙。”


    ……


    接连三天进了警局,


    铁打身体也没办法撑着低烧坚持。


    索性姜雁的伤口不深,他瞥一眼,丢给她个药箱,不再分注意力给她,驱赶她。


    “包扎好了就走。”


    进房间关上门,


    洗个澡才感知免疫力已经被冲垮,陈喣烧的不省人事,漏风的房间带着凉意朝脊背钻,模糊中听见门外脚步声。


    她应该走了。


    他体质不弱,排满的兴趣课里陈喣常选拳击、攀岩,上一次发烧应该是2年前,他去打了次黑拳被陈国强抓到,顺便给他增加了点其他的“伤”,躺了2个月。


    傅时锦忙着跟陈国强拉扯婚外情,谁能想到看上去富贵银窝里的天之骄子,烧到40度都无人问津,陈喣抗过来了。


    死,这个字眼。


    陈喣在嘴里反复咀嚼了一遍。


    “阿喣,告诉他,再不回来我就去死!”


    傅时锦跳楼前说的最后一句话,陈喣常想,当他拨通电话转述时,陈国强是什么反应。


    会像他一样毫无波澜吗?


    对傅时锦的死毫无波澜。


    傅时锦常说:“你跟他一样凉薄,你们骨子里都是一样的血!你们根本没有感情!我真是生了坨肉,也比生你强,不如你刚生下就把你掐死!”


    陈喣有些不解。


    道德伦理上,男性确实无法对母亲感同身受,可他对父亲也没办法感同身受。


    两个并没有过多出现在他生命里的人,两个跟他没有过多情感交集的人,陈喣不太理解要如何共情。


    偏偏他赋予了自己外皮一些道德。


    他表现对傅时锦的死很在意,


    他跪求着傅时锦远离阳台q,


    他哭泣着拨通陈国强的电话,


    他冲上前试图抓住傅时锦坠落的手。


    真可惜啊。


    “太虚假了”


    陈国强评判他,


    他的眼底带着憎恶。


    陈喣不理解,他从小就不理解。


    傅时锦说:不如你刚生下就把你掐死!


    陈国强说:她要死,你就让他死!陪她去死!


    很奇怪,他们都想他死,又偏偏期望他有个完美的外壳,谦逊、礼貌、聪明、出色,他们又不想他死了。


    陈喣见过赵绮丽一面。


    大概是2年前。


    在傅时锦第一次自杀后,陈喣联系上了赵绮丽,他递出了一张价格不菲的支票,眼前那个已经蜕掉乡气的女人却只是摇头。


    “你的父亲不会回去了,即便夫人以死相逼。”赵绮丽看上去胸有成竹。


    她说:“死,这个词是无足轻重的。只有人在意时,死这件事才会有意义,可如果无人在意,死就是件无足轻重的事。”


    “夫人的死,无足轻重。”


    “因为先生并不在意。”


    陈喣很聪明,他瞬间可以理解这个女人的意思,却没想到是由父亲的情妇为他上这一课。


    傅时锦在意陈国强,认为自己的死像两人青梅竹马恋爱蜜月时是威胁筹码,却忽略了这个男人的变心。


    人坠楼后,如果不高,是还有知觉的。


    傅时锦的手颤颤巍巍摸上他的脸颊,血是跟人体温度接近的,粘稠般划过眉眼、鼻梁、嘴唇。


    陈喣却没嗅到血腥味。


    他愣了愣,望着地上的傅时锦,她的眼里有怜惜、有不舍、有乞求,最后却喊出了陈国强的名字。


    那只手滑落。


    清爽的肥皂味划过鼻尖。


    陈喣抓住了那只手!


    依旧还是温热的,依旧还是鲜活的。


    不对!哪里都不对。


    突然眼前一片漆黑,他想睁眼……用尽了力气却还是模糊一片。


    他死死抓住“傅时锦”的手,就这样周遭渐渐温热,恐慌?陌生?迷茫?似乎都没有,陈喣的心脏却加快着频率,撞击胸腔划破着要跳出。


    黑暗的时间很长,长到陈喣的呼吸逐渐平复,长到耳边嗡隆的长鸣变成了断断续续的啜泣。


    他缓缓睁眼,这哭声让他皱眉。


    一丝昏暗的柔灯落在少女脸上,低垂着眸子,眼皮映着淡淡肉粉,泪挂在眼角大颗滚落……


    “哭什么。”


    陈喣的声音干哑,到喉管却像烧起了一样,吞咽之间带着浑噩。


    她猛然抬头。


    那滴泪滚落,眸底是惊、是喜,是错愕、是茫然、是逐渐蓄泪的委屈。


    “陈喣!”她突然抱住他。


    像上次在厨房那样,突兀、无礼、粗鄙。


    就这样抱住了他。


    “你烧了2天,我差点以为你死了……”


    死。


    又是这个字眼。


    是扑面而来熟悉的肥皂味;


    还是鄙夷的拥抱;


    还是“死”这个字;


    陈喣没有推开,浑身滚烫的颤了颤,说不上哪里不一样,可好像都变了。


    他应该将姜雁看得很清楚,


    他应该已经可以随意拿捏她的情绪。


    可他还是干哑着、期许的开口


    “你,不想我死?”


    姜雁摇着头,哽咽着说:“怎么会想你死?”她疑惑,又抱紧了些:“我当然不想起你死!”


    陈喣突然想起了赵绮丽的那句话。


    只有人在意时,


    死这件事才会有意义。


    他好像理解了,好像更理解了些,下意思蜷了蜷手,掌心的抓住的温热让他清醒。


    他不是抓住了“傅时锦”,


    而是抓了一个“觉得他有意义的人”。


    她抱着他,他微微低头就能看见那块柔软的脖颈,她哭的时候肩膀会跟着抖动。


    她真的很脆弱,真的很容易哭。


    他释放每次恶意都能得到一些反馈。


    陈喣原本是要推开她的,手却莫名拍上了她的背,像那个蝉鸣的午后,保姆照顾他,轻轻拍过他的后背。


    “bang cai”


    饶不熟悉的语调,苗族的俚语。


    姜雁抬眸,光影落在脸上。


    他手一滞,看着她通红的眼,沉默着收回。


    “你起来。”


    -


    看着面前已经有些糊掉的白粥。


    陈喣避开:“我不饿。”


    姜雁却塞他手里:“这两天你只喝了点水,再不吃真只能去医院。”


    看着丑陋的寿桃碗和糊焦的白粥,陈喣皱着眉缓缓吞咽,身体烧得快没知觉,刚刚退烧味觉也不太灵敏,勉强喝了小半碗。


    “你没回家?”


    他放下碗,注意力转到她身上。


    那天他确实让她走了,也确实听见关门脚步声,清醒时,陈喣记忆力了得。


    她捧着碗,心虚似的起身:“我回了。”


    却对上陈喣掠过床头的小熊毛巾和热水的眼神:你确定你这是回家?


    姜雁缓缓扯个笑:“我翻墙来的。”


    “毛巾、粥、药,我翻墙回家拿的。”


    陈喣眉眼轻轻挑起,考究般打量着姜雁,似笑非笑:“那请翻墙回家吧。”


    眼前少女捧着碗懵住。


    仿佛没想到他开口异常疏远,就让人回家。


    “砰!”


    卧室的玻璃顷刻间碎掉!那块原本砸出的漏洞被再次砸了个大窟窿。


    玻璃碎渣一小片划过陈喣眼下。


    血痕缓缓渗出血痕。


    砸碎玻璃的“赃物”滚了两圈,停到姜雁脚边——罐头的雪茄水。


    陈喣眸色一沉。


    却听见匆匆脚步!“塔塔塔”踩着地板朝外跑,下楼、开门、出声:“谁砸的?”


    姜雁不算高,挡在院门口也显得单薄,陈喣换了件衣服出来时,她皱着眉却不知道怎么吵架。


    像只崽子的母鸡。


    “雁娃,你不要学坏哈,你晓得这个这家的人好黑心不,把这些脏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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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西拿给我们,要把我们这些家头都点燃!”


    “姨妈!话不能这样说。”她叉着腰挡住了路,声调提高:“搬家的时候东西就放门口,没有刀架脖子,让你一定带回家。”


    “警察都没定罪,姨妈你砸别人家……”姜雁抢过妇人手里的雪茄水罐。


    “是要坐牢的。”


    周围围了一群人,那姨妈脸色铁青挂不住面子:“雁娃!你是不是跟这家娃儿混起!你一个姑娘家家,注意哈不要乱跑起……”


    “还是喊警察吧。”


    身后人出声,姜雁回头。


    陈喣淡淡望着门口聚集的人群,平静之下却带着阴冷,幽幽掠过:“还是问下警察毁坏他人财产怎么处理。”


    “姨妈,”


    他接姜雁手里的雪茄水,“啪嗒”重重摔落地面,玻璃碎片砸了一地。


    他轻轻踢开一片,声音清却低沉,“砸坏的德国原厂落地窗,九千八。”


    “划伤的脸,两万块。”


    “收据就在我手上,这次赔完,下次就别碰这么‘贵重’的东西了,嗯?”


    ……


    罗嘉兴望着卧室碎掉的玻璃,记录在案,脸色依旧不好,他不太信眼前少年无罪。


    分明一条条线索都指得清楚,更何况还有梁家小女儿的口供……可一个电话就能让倔强的梁老头来警局撤案。


    “已经记录了,发票也给我,案子确定好该付的赔偿会有告知。”作为出警的工作完成,罗嘉兴更认真打量了陈喣的家。


    脱口问:“你一个人住?”


    陈喣接着电话,朝那边低语两句,挂掉手机绕有趣味看着揪着他不放的年轻警察:“罗警官觉得我应该几个人住合适?”


    “门口那个女孩?”罗嘉兴问。


    陈喣看看门口的姜雁,拇指擦过眼尾的血痕,缓缓吐出两个字:“邻居。”


    他声音不高不低,确保她能听清。


    罗嘉兴白个眼,明显着不信,嘟囔这:“邻居大半夜在警局门口等,邻居大晚上在你家,原来年轻人管这个叫邻居。”


    警察走之前,瞥了一眼她。


    摇摇头:“小姑娘,离他远点。”


    人走了,陈喣怪异得笑出声,懒懒得坐沙发上:“邻居,离我远点,你可以翻墙回家了……”


    他从桌上拿了盒烟,敲敲烟盒,


    抽了支,单手点燃,缓慢吐出一口雾遮住那张露出野性的脸。


    “陈喣。”她盯着他。


    突然开口。


    他抬眸,眼下那道痕微微渗出鲜红,在烟雾中他的脸有些绮丽的病态,却又异常帅气。


    姜雁好似有些紧张,捏了捏手。


    踌躇着开口:“我有所图的。”


    见陈喣眸中多了点兴趣,才朝前走两步,她站着,他坐着,分不清谁是那个猎物。


    “我对你好,我有所图。”


    “我是有所图的!”


    陈喣捏着烟,头朝沙发一靠,微微歪头,脸上还有大病过后的苍白:“图什么?”


    他知道,他就知道。


    姜雁捏着手,欲言又止。


    下定决心般朝他伸手——一块表。


    准确来说,


    是一块半成品。


    “我想你帮我完成表上图案的空缺。”


    她有些坚定,却带着恳求。


    “我知道。”


    “原表的主人是你。”


    陈喣微微出神,手上的烟烧过掉了块灰,烫过胳膊,灼烧感让他清醒,这块表他知道。


    只是填补表。


    仅此而已?


    “不做。”陈喣摇头,


    将烟又吸了口,看不清神情。


    被拒绝,她表情有些急:“我手受伤了,没办法全年亲自做……”她说着竟然有些委屈。


    那只被划伤的手朝他递过。


    “是因为你……”


    眼看好像要哭。


    又要哭,她太过脆弱。


    承受不了他过多的恶意。


    陈喣将烟掐掉,还是抹掉面子。


    从她手里拿起那块“半成品”。


    “2天后。”


    他话音刚落,少女好似怕他反悔,先是一愣又急切着点点头,踩着那双哒哒的旧皮鞋逃跑。


    盯着手里的表,陈喣情绪复杂。


    没有厌恶、没有喜悦,仿佛只是做一件稀疏平常的事,可他偏偏再次被姜雁使唤了一次。


    陈喣没来得及多想,


    刚刚掐断的电话被重新拨通。


    刚点开,石缘兴奋的声音传来:“小兄弟!你那亲戚有消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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