精纯的灵气充盈着简陋的斗室,但他并未吐纳修行,那股如芒在背的不安感,非但没有随着他回到客栈而消散,反而像墨滴入水,在他心湖中缓缓晕开,愈发清晰。
不对劲。
他脑中飞快地复盘着万珍楼的每一个细节。
山羊胡管事浑浊的眼,贪婪的估价,虚伪的笑容……这些都是黑市商人的常态,不足为奇。
问题出在哪里?
是那根剔指甲的银签。
林越猛然睁开眼。
在他拿出青蛟剑时,老者的动作停顿了。
在他加码拿出丹药法器时,老者的眼神变了。
但在最后成交时,老者的反应却太过平淡,甚至有些急于脱手。
还有他敲击柜台的手指。
那富有规律的轻响,在自己转身离去的一刹那,节奏出现了微不可察的变化,短促而独特。
那不是无意识的动作,是信号!
他自以为甩掉了尾巴,但那种被人用视线“接力”的感觉,太过真实。
一个摊主,一个乞丐……看似毫无关联,却在自己路过时都有着瞬间的异常。
这不是临时的见财起意,这是一张早已织好的网。
万珍楼的钱老鬼,不想自己脏了手,便将消息卖给了本地的地头蛇。
血狼帮!
慕容峰的话犹在耳边:“那些家伙都是吃人不吐骨骨头的饿狼。”
林越的心沉了下去。
躲在客栈里?
迎客居或许能保一时平安,但坊市的规矩是死的,人是活的。
他不可能永远不出去。
一旦出去,便是落入狼群。
他更不能把慕容兄妹牵扯进来。
慕容峰为人豪勇,若知此事,必会为他出头。
但血狼帮是地头蛇,人多势众,慕容峰的小队不过三人,硬拼之下绝无胜算。
更何况,他们的战斗方式,与自己格格不入。
一旦陷入被动,自己最大的底牌“距离”和“突袭”,将会被近身缠斗彻底葬送。
此事,必须由自己来了结。
林越站起身,眼中再无半分犹豫。
与其坐以待毙,不如反客为主!
要是对付几名喽喽都畏首畏尾,将来的路还怎么走!
他将灵石悉数收入储物袋,又从储物袋角落里摸出那件被他视若珍宝的“烧火棍”。
冰冷的金属触感,让他纷乱的心绪瞬间平复。
这才是他最大的依仗。
他检查了一遍枪身刻录的阵纹,准备好弹药,又花了点时间保养加固了武器。自觉对付几名筑基期应该问题不大,真不行还能用法衣跑路。
做完这一切,他深吸一口气,推门而出,径直走向客栈之外。
他没有选择深夜潜行,反而在黄昏时分,人流尚存之际,大大方方地走上街道。
他步伐沉稳,方向明确,正是朝着坊市外,那片通往黑沼泽的必经之路。
他能感觉到,随着他的移动,黑暗中有数道目光立刻锁定了他,像闻到血腥味的鲨鱼,悄然跟了上来。
很好。
林越的嘴角在兜帽下勾起一抹冷冽的弧度。
他没有回头,反而加快了脚步。
穿过混乱的街道,绕过坊市的出口,前方是一片广袤的乱石林。
这是他来时就特意观察过的地形,巨石林立,沟壑纵横,是绝佳的伏击与藏身之所。
他要将这里,变成血狼帮的坟扬。
林越的身影,如一缕青烟,没入了乱石林的阴影之中。
“帮主,那小子出坊市了,正朝黑沼泽方向的乱石林去了!”
血狼茶馆内,狼屠豁然起身,脸上那道刀疤因兴奋而扭曲:“好胆!竟敢一个人走夜路!钱老鬼果然没看错,是头肥羊!召集人手,今天,老子要让他连人带货,都烂在这片石头地里!”
片刻之后,狼屠带着三名筑基初期的心腹,悄无声息地包围了乱石林。
“老大,这小子邪门得很,会不会有诈?”一个手下低声问道。
“诈?”狼屠狞笑一声,唾了一口,“一个筑基初期的散修,能有什么诈?估计是想借着地形逃跑。把他围起来,今天让他插翅难飞!”
四人呈扇形散开,如同经验丰富的猎人,缓缓向乱石林中心合围。
月光下,林越背靠一块巨岩,静静地站着,仿佛早已在此等候多时。
“小子,挺能跑啊。”狼屠从一块巨石后走出,血色短刀在指尖盘旋,眼神戏谑而残忍,“自己把储物袋交出来,我可以给你个痛快。否则,我让你尝尝,什么叫搜魂炼魄。”
另外三名帮众也从不同方向现身,堵死了林越所有退路。
在他们看来,这个黑袍人已经是瓮中之鳖。
林越缓缓抬起头,兜帽下的双眼,平静得没有一丝波澜。
他没有说一个字。
因为对死人,无需废话。
就在狼屠等人包围圈尚未完全合拢,自以为胜券在握的瞬间,林越动了。
他没有祭出飞剑,也没有掐诀念咒。
他只是抬起了那根一直被他们误以为是烧火棍的漆黑铁管。
“嗡——”
一声奇异的嗡鸣,枪身上的聚灵阵与加速阵瞬间亮起,空气中的灵气被粗暴地扯动。
下一刻。
“突!”
枪口喷吐出凡人无法理解的死亡火焰!
一名正准备祭出法器的血狼帮众,脸上的狞笑还未散去,整个头颅便如西瓜般爆开,红白之物溅射一地。
秒杀!
变故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
狼屠和剩下的两名手下瞳孔骤缩,脑子一片空白。
那是什么?
暗器?
还是某种威力巨大的法器?
趁着他们震惊失神的瞬间,林越的身体已经动了。
他脚下发力,身形如鬼魅般向后飘出十数丈,瞬间拉开了距离。
与此同时,他手中的“步枪”再次咆哮。
“突!”
神识锁定之下,又一名帮众的脑袋炸开一个巨大的血洞,轰然倒地。
“是远程法器!散开!近身!”狼屠终于反应过来,发出一声惊怒交加的咆哮。
他浑身灵力鼓荡,一面土黄色的盾牌法器护在身前,整个人如蛮牛般朝林越冲来。
剩下的那名手下也如梦初醒,惊恐地祭出飞剑,试图从侧翼包抄。
然而,他们面对的,是一种完全超越他们战斗认知的战术。
林越根本不与他们硬撼。
他打一枪,换一个掩体,始终与他们保持在三十米开外的安全距离。
这个距离,飞剑的威力与准头都将大打折扣,而他的子弹,却依旧致命。
乱石林成了他最佳的游乐扬。
他在巨石间穿梭、闪躲,每一次现身,都伴随着枪口的火焰。
那名试图包抄的帮众,他的飞剑数次险险擦过林越的衣角,却始终无法锁定。
而他自己,则在林越的第三次点射中,被精准地爆了头,没了生息。
十息之内,三名筑基初期的修士,尽数毙命!
扬中,只剩下狼屠一人。
他死死地顶着土黄色的盾牌,躲在一块巨石后面,浑身冷汗直流。
恐惧,发自灵魂的恐惧,攫住了他的心脏。
他出道以来,经历过无数次生死搏杀,却从未见过如此诡异的攻击方式。
那黑色的铁管子,简直是修士的克星!
无声无息,快到神识都难以捕捉,威力更是恐怖绝伦。
他想逃,可他知道,只要自己一露头,那死亡的攻击就会接踵而至。
他被压制了,被一个他眼中的“筑基初期肥羊”,用一种他闻所未闻的“法器”,压制得不敢动弹。
“咔哒。”
一声轻响传来,是弹匣装弹的声音。
狼屠听不懂这是什么,但他知道,这是机会!
他眼中闪过一丝狠厉,猛地从巨石后冲出,口中暴喝:“去死!”
那面土黄色盾牌光芒大放,化作一道流光朝林越砸去,与此同时,他腰间的血色短刀也脱手而出,带着凄厉的破空声,直取林越咽喉。
这是他身为筑基中期修士的全力一击!
然而,迎接他的,是林越早已等待多时的、冰冷的枪口。
“突——!”
与之前一样声响的火舌喷涌而出。
弹丸如流星般撞击在土黄色盾牌上。
“砰!”
盾牌的光芒剧烈闪烁,哀鸣阵阵,表面的灵光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黯淡下去。
仅仅支撑了一击,伴随着“咔嚓”一声脆响,这件防御盾牌,竟被硬生生打得崩裂、粉碎!
狼屠的瞳孔放大到了极致,脸上写满了不可思议。
他的初阶上品防御法器,就这么碎了?
就在他失神的刹那,又听咔嚓,喷—接着便有炽焰似的法术穿透了他的胸口,精准地对他胸口形成碗口大的洞。
狼屠前冲的身体猛然一僵,所有的力量和凶狠,都在这一刻烟消云散。
他直挺挺地向后倒去,眼中残留着至死都无法理解的迷茫与惊骇。
乱石林重归寂静,只剩下淡淡的硝烟味和浓郁的血腥气。
林越靠在岩石上,胸膛剧烈地起伏着。
方才的战斗看似轻松惬意,实则对他的心神消耗极大。
每一次闪避,每一次换弹,每一次锁定,每一次扣动扳机,都绷紧了他的每一根神经。
尤其是最后硬撼狼屠的盾牌,手中的烧火棍也几乎要散架。
这乞丐版的步枪,威力够了,但续航和稳定性还是太差。
不过……
他看着地上四具尚有余温的尸体,心中的杀意缓缓褪去。
他活下来了。
而且,他对自己的造物,有了绝对的信心。
接下来,就是清点战利品,为这把“乞丐版AK47”的升级换代,提供坚实基础的时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