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的争吵，换来了厨房的一片安静。
月饼已经烤熟了，再不取出来就要糊了。
云挽宁不再理会赫连玄，她动作熟练地把月饼取了出来，放在准备好的盘子里。
都到这一步了，她也不想装了。
没做好要第二个孩子的打算，赫连玄突然间就反悔，云挽宁必须要想办法拒绝他。
这个男人有时候还真够心狠的。
他到底看重什么？
云挽宁到如今都不知道。
反正他不看重她。
他不看重不要紧，她要自己看重自己。
说到底，赫连玄能拿她怎么样？
他绝嗣的秘密，费尽千辛万苦隐藏了那么久，云挽宁帮他保留住了秘密，破除了绝嗣的诅咒，他该感谢她。
他要是想要孩子，云挽宁就不能死。
而且，她的身体还得保持健康。
既然如此，云挽宁还怕什么？
赫连玄的确给了她一部分权势，这一部分势力，仅限于她能够在宫斗中自保。
可如今想害她的人是赫连玄，云挽宁能靠的就只有自己了。
危机在前，她必须要有所取舍。
云挽宁看着新出炉的月饼，闻着诱人的香气，不再理会身旁的赫连玄，径直拿起一个月饼，吃了起来。
中秋宴上的菜，大部分是为了寓意和美观，几个时辰的宴会，等到大家能吃饭时，那些菜肴早就凉透了。
云挽宁不想吃冷掉的食物。
她给自己做月饼，同样是为了满足饥饿的需要。
不得不说，她在厨艺上有几分天赋。
月饼实在是美味。
云挽宁咬了一口，给自己打了满分。
此刻，厨房的形势非常的诡异。
赫连玄脸色极为低沉，他仿佛在考虑如何处置云挽宁。
而那个本该被处罪的云挽宁，拿着月饼，吃得有滋有味。
小厨房暖烘烘的，两个人之间却仿佛划定了楚河汉界。
他们之间，无形中被硬生生拉开了很长的一段距离。
但实际上，他们两个人坐得很近。
赫连玄从来没遇见过像云挽宁这么难缠的女人。
说实在话，当初若是他不好奇云挽宁，查出她是当时冷宫的那个女人之后便立即将她处斩，绝不会有如今的情况。
可事实上，赫连玄主动接纳了她。
他费尽周折地为她谋划，一步步给她铺路，换来的就是如今这个结果。
真是太可笑了。
她不愿意为他生孩子，甚至要把棋盘都掀掉。
若不是这件事发生在他的面前，赫连玄不敢相信这是真的。
云挽宁表示他相不相信都无所谓。
该说的她都说了，赫连玄想怎么处置她，云挽宁也想看看。
之前的委曲求，全是为了积蓄好感。
如今看来，对待赫连玄，或许是会哭的孩子才有糖吃。
云挽宁吃完了一个月饼，甚至还不满足，又拿起了第二个。
她是真心把赫连玄当成了空气。
讽刺他的人是她，如今仿佛事不关己的人也是她。
赫连玄的脸色从黑转青，越来越难看。
云挽宁则是吃得越来越香。
吃完第二个月饼，云挽宁再度看向赫连玄：“皇上，我已经吃饱了。”
她在暗示他，让他快点做决定。
赫连玄从来没遇见过这种情况。
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这句话果然不是白说的。
他能做什么？
但凡他有生育能力，就不会被云挽宁制约到这个地步。
可没有就是没有。
赫连玄认定了上天只给他这一个缺点，却给了他全天下，他只能接受。
“你想让朕说什么？”
云挽宁甚至还有心情对他露出一个笑：“说您对我的处置。我都以下犯上了，您找人把我拖出去杀了，给我留一具全尸，都算是法外开恩。”
此刻的云挽宁，语气中竟然还带着一股轻松之意。
她是真的不害怕。
“你是否想过，你这样放肆执拗，对你的孩子没有好处。我看在昭昭的面子上，为你让了太多步，可你除了肆意妄为，从来没有为朕做过什么好事。”
赫连玄的话语很犀利。
他故意站在道德的制高点上，对云挽宁进行批判。
仿佛他是个大恩人，云挽宁却是知恩不报，白眼狼一个。
云挽宁笑着看他：“皇上，当时我闯过鬼门关，生下这个孩子，是真心爱着你的。我是那么期盼给你生下一个健康的孩子，我内心幻想着我们就是一个普普通通的百姓之家，有你，有我，有孩子。”
“可一次次的风波，让我不再去幻想。我必须要够现实，够自私，才能保护我的孩子。”
她盯着赫连玄：“我把真心献给您，其实什么都没换来。所以，我早就明白了，您是一个看重利益交换的人。”
“我的身子让你着迷，所以你会时不时来看我；我生的女儿离不开我，你便要跟着容忍；甚至我把孩子教得很好，你同样会给予我奖励。”
“我觉得这样挺好的。我付出了，你愿意给我回报，我们之间不亏不欠。但你若说为我让步，那我只能说，皇上，你别把人当傻子。”
疯了。
这个女人又开始发疯。
赫连玄真是没想到，有朝一日两人会走到如今的地步。
听听她所说的话，一字一句都在计较。
赫连玄有种恼羞成怒之感。
他被这个女人看穿了。
的确如此，他就是一个论功行赏的人。
谁做出了成绩，谁有了功劳，赫连玄会给予相应的奖赏。
但这一切，都是在温情的伪装下。
云挽宁却根本就不顾及这些温情，有什么就说什么，把两个人之间的利益关系说得明明白白。
“你是真怕自己活的时间太久。”
过了半晌，赫连玄吐出一句话。
云挽宁看着他：“或许你才是害怕的那个人吧。昭昭才出生多久，你就让我怀第二个，我若是稍有不慎，留在了地府，说不定我的两个孩子，你就给自己看重的人养了。”
就在这一瞬间，赫连玄的脸色变得很恐怖。
云挽宁却脸色如常，没有半分被他吓到。
他们两人之间关系太过错综复杂。
赫连玄离不开她，昭昭更离不开她。
云挽宁早就不是那个可有可无的角色。
从赫连玄绝嗣开始，从她绑定系统开始，从两人发生纠葛开始，云挽宁已经逐步握住了保命的武器。
所以，云挽宁根本就不担心赫连玄会怎么样。
他有太多的软肋在她手中。
“皇上，有时候，我会想，你怎么还不明白，我不是一条狗。你想让我做什么，就得拿出足够的回报。我不会愿意豁出一条命，生个孩子给别人养。”
“一个人到底得有多贱，才会那样做？”
云挽宁笑盈盈地问赫连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