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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 第三章

作者:侧畔花归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14.


    【五感发达(嗅觉):这个男人在个人保养方面就像猫一样一丝不苟,气味层次井然有序,你从他的夹克上闻到了浅淡的火药的硫磺味、雨水的土腥味,还有某种铁锈和焦糊——像雨夜湿漉漉的金属刹车片。】*


    【食髓知味:等——等等,还有些别的什么,那些东西让你的氨基丁酸受体兴奋了起来。】


    【五感发达(嗅觉):是须后水的味道,不算高级的牌子,有股独特的“真实”,是一种带着焦躁压抑的木质调,混着胡椒、广藿香,还有微不可闻的琥珀基底。】


    【能说会道:但这些味道究竟勾勒出了怎样的一副“思想”画面呢?很难说……】


    【内陆帝国:你嗅到的,是一场悲剧的余韵,外表喷着干净的须后水,灵魂却还沉寂在那没散去的硝烟里……】


    15.


    我靠在男人的怀里,听见耳边叽叽喳喳的声音,不自觉的将头偏向他的衣领,嗅着他身上的味道,他的身体僵直了一瞬,往后仰了仰。


    “……你想要干什么?”


    “need”这个词在他的舌尖绕了个圈,像是在咀嚼。


    我完全不知道这个距离在人与人交往中已经是脚踩红线了,听见他问,便十分自然道:“闻你身上的味道啊,什么牌子的须后水,好特别哦。”


    男人的目光落在我脸上,似乎停了好一会儿,我正想着他是不是要说什么,他却突然抬手,把头盔摘了下来,然后毫无预兆地反手往我头上一扣,顺势一按,把我整个人推远了一点。


    “你是狗吗?”隔着头盔他的声音听起来闷闷的,有种不真实感,“不是什么高档货,就是随手拿的热门款。”


    “……还有你怎么会知道须后水的?”他的语气慢条斯理的,但直觉告诉我,如果不好好回答,他可能会直接把我在这里扔掉。


    【逻辑思维:是的,还记得你是怎么和他说的吗?你失忆了,什么也不记得了,但现在——你为什么会在这种情况下,说出“须后水”这个词?不管是从你的年龄还是性别来看,你都不应该知道这个的,普通的未成年女孩不该熟悉这种成年男性用品的细节,也不会在闻到那种微妙的木质香时立刻辨识出那是须后水的味道。】


    【平心定气:……你突然说不出话了,对吗?你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知道。】


    【通情达理:你感受到他语气里的某种变化,那是“警惕”。】


    【内陆帝国:也许那是你的身体本能,又或许那是别人的记忆,穿过迷雾钻进了你脑海里……】


    “……我不知道。”我听见一个声音在我耳畔响起,直到他那道探究的目光终于从我脸上移开,我才后知后觉的意识到,刚刚是我自己在说话,“我的脑子告诉我这是‘须后水’……”


    【通情达理:……他没有继续追问你,但——这颗疑问的种子已经种下了。】


    16.


    万幸他没有丢下我,但气氛却诡异的凝重了起来,我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只好努力的把自己缩成一团,假装自己不存在。


    【我:……他生气了吗?】


    风从身侧呼啸掠过,摩托轰鸣声在耳边盘旋,一时间脑海中的声音都沉寂了,好像他们从未存在过一样。


    过了许久,就像是被人推出来解释一样,那个声音没有正面回答我,只是轻轻道。


    【通情达理:……他不喜欢背叛。】


    17.


    男人拧开门,低着头,随意地用脚踩着鞋跟把鞋踢掉,一边顺口道:“我回来了。”


    【我:?】


    我愣了一下,从他身后探出头,往屋里张望。


    屋子不大,但五脏俱全,地面干净,家具摆放整齐,墙角的电线被细心地收好,连厨房的刀具都挂在墙上一排摆得笔直,他就那样走进去,把钥匙随手丢在玄关旁的木质鞋柜上,动作自然得像他每天都这么做一样。


    【我:……诶?】


    我不太能形容那种感觉,不是“惊讶于男人也会收拾屋子”那么肤浅的偏见,而是我脑子里某个声音在低声否认着。


    不应该是这样的,房间……不该这么干净,不该这么亮,不该这么有生活的气息。


    【内陆帝国:又一个错位,就像你熟悉“须后水”的味道一样——你在本能的回忆,你记得某个地方不是这样的,虽然你甚至不记得那个地方是哪儿,但你知道,那才是“你熟悉的地方”……】


    18.


    【我:……他在打招呼诶,家里有其他人吗?】


    我甚至有点紧张地往屋里多张望了几眼。


    【见微知著:所有物品都是单人配备,没有备用拖鞋,也没有女式物件。也许有人来做客?但茶几和椅子上没有使用痕迹,窗帘拉紧,没有人为调整过的迹象,除非来的是一个透明人,不然只能说,他是在和空气打招呼。】


    我眨了眨眼睛,刚想继续问,但不需要了,只见下一秒,他便向我解答了他到底在干什么——


    他用手背敲了敲手边的鞋柜,懒洋洋道:“晚上好,鞋柜。”


    【我:?】


    我还没从这个“开场白”里醒过神来,下一句又来了——


    “晚上好,茶几。”他路过时,用脚尖蹭了蹭桌腿,像是在调戏什么只有聪明人才能看见的“皇帝的新小动物”。


    “晚上好,沙发。”他把外套甩在椅背上,顺手拍拍椅垫,像在安抚一个等他很久的老朋友。


    “我回来了,伊丽莎白。”他走到窗边,轻轻地点了一下绿萝的叶片,语气温和缱绻,像是在和情人耳语。


    我就这样维持着一只手往下拽鞋的动作,呆愣愣地看着他走了一路,打了一路招呼,像是在完成一场仪式。


    【标新立异:这是孤独之人为自己编织的童话,给物件赋予人格,就像是真的有人在等着他一样。多么具有悲情艺术色彩的男人,我越来越喜欢他了。】


    19.


    【反应速度:还愣着干什么呢,这可是入乡随俗的好机会,让他看看你真的很想和他一起生活的决心吧!】


    我被点醒了,猛地蹿了出去,三步并作两步冲向窗边。


    我站定,深吸一口气,郑重其事地弯下腰,两只手小心地捏住绿萝的一片叶子,就像握着谁的手一样,神情肃然道:“你好,伊丽莎白前辈,久仰大名了。”


    【逻辑思维:别刚学会了什么就非要显摆一样,久仰大名是这么用的吗?!】


    “不不不,我说错话了,我是说幸会幸会。”我从善如流道,“我是刚来的,以后说不定还会一起共事很久,拜托前辈多多照顾了。”


    【能说会道:……我已经无力吐槽了,你成功让自己在一盆绿萝面前立下了“新人”的人设,恭喜你。】


    【通情达理:嘿,你别这么说她,孩子心是好的,虽然……是奇怪了一点吧,但真诚准没错!】


    我在心中暗暗点头,认同他的说法。


    突然感受到身后一道灼热的视线落在我身上。


    【故弄玄虚:他死死的盯着你,就像是能原地化作实体刺穿你,再从后背戳出去至少四英寸来。】


    我疑惑的回头,就看见被我横冲直撞挤开的家伙站在我的身后,一脸“这孩子是不是脑子有问题”的样子看着我。


    “……你在跟它握手?”他沉默了很久才好不容易憋出来一句话。


    【通情达理:他害怕自己下一秒就会看见某个脑子疑似有问题的家伙,非要抱着他家绿萝桃园三结义。】


    【标新立异:三?一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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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绿萝,一个她,还有一个呢?他自己吗,那倒也不是不行。】


    20.


    我骄傲是挺了挺胸,自豪道:“你不是都打招呼了吗,她肯定很重要,我跟你学的啊!”


    他嘴张开又闭上,闭上又张开,一副想说什么又不知道该说什么的纠结模样,最后他叹了口气,放弃了:“算了,你开心就好。”


    【逻辑思维:搞不懂的时候,保持微笑就好了。】


    【我:?真的很难理解吗?】


    21.


    他扔给我一件宽大的白T,啪地落在我脸上,我把衣服从头上扒下来,抖开一看,是一件普通的男款上衣,叠得整整齐齐,但在我手里几乎能当裙子穿。


    “去,把自己洗干净。”他指了指浴室,语气淡淡,顿了顿,又补上了一句,“洗完换上干净的衣服。换洗的内衣裤暂时没办法,先穿脏的,我明天带你去买。”


    我抱着那件白T站在浴室门口,刚把门关上,脑子里就又开始热闹了。


    【反应速度:嘿,难道没人发现吗,这人压根没穿内衣诶。】


    【逻辑思维:在欧美国家,不穿内衣并不是什么值得大惊小怪的事情,他们普遍崇尚自由与舒适,但你显然不是因为这个原因。 】


    我低头,陷入了沉默。


    【见微知著:别挣扎了,你胸前平坦得简直能跑飞机了。】


    【我:?性骚扰!】


    【能说会道:冷静点孩子,你是在跟自己的脑子吵架,并不构成法律意义上的性骚扰。】


    22.


    我在脑子里那些絮絮叨叨的声音指导下,小心翼翼地调好了热水,站在水雾腾腾的浴室里,成功启动了淋浴装置。


    一堆瓶瓶罐罐整齐地排在架子上,我挑来挑去,终于找到了洗发水和沐浴露,有惊无险地洗完了澡。


    刚松了口气,就听见技能又开始骚动。


    【标新立异:哇哦哇哦,你看看这边,护发素,洗面奶,还有保湿水和睡前面膜,你没看错,这是个精致boy啊!】


    我愣了一下,狐疑地盯着那排我完全搞不懂作用的瓶瓶罐罐。


    【五感发达(嗅觉):洗发水是杉木和白麝香混合的味道,前调有点像檀香,但尾调是柔和的暖意,闻起来有种……无法言语的温柔感。】


    我把鼻子凑近了洗发水嗅来嗅去,但是没闻出什么所以然来,只觉得还挺好闻的。


    23.


    因为热水的缘故,整个浴室都笼在雾气之中,蒸汽模糊了镜面,水珠蜿蜒而下,把镜子上原本该映出的影子扭曲成一团,我站在镜前,只能依稀辨认出一个人影——长发披散,身形瘦小的陌生轮廓。


    我突然意识到自己完全不知道那柔和水汽下即将浮现的脸庞。*


    【反应速度:为什么你不看看自己长什么样呢?】


    我慢慢伸出手去触碰镜子的表面……


    【内陆帝国:停下,你显然没想清楚,你不会喜欢自己将要看见的一切——而且你永远无法“摆脱”它。】


    我顿住了,手停在半空中,水珠顺着我的手臂滑落,打在白T上,留下一圈微凉的痕迹,但我最终还是伸出手,轻轻地,在镜子上擦出了一块清晰的圆。


    雾气被驱散,镜子慢慢显露出其后的影像:一个女孩,头发湿漉漉的,薄荷绿的眼睛里带着迷茫,脸色苍白,她的眼睛直直看着我——不,那就是我自己。


    我试探性的扯出一个笑容,而镜子里的女孩也对着我僵硬的笑。


    【内陆帝国:你意识到了一个问题,你能接受你现在的样子,但却无法确认,你以前,是不是也长这样,或许是,也或许不是,也许你曾经拥有一张完全不同的脸,而现在这个,不过是完全不知道是谁的“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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