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司长身后的两个年轻人，笔尖停在纸上，划出了一道小小的墨痕。
他们抬起头，表情僵硬。
姜忆坐在林墨身旁，感觉自己的呼吸都停滞了。
她的大脑一片空白，只剩下林墨那句平淡却又石破天惊的话在回响。
我是在给国家一个机会。
他怎么敢？
他怎么敢对能源部的司长说出这种话？
张司长的脸色，肉眼可见地沉了下去。
他脸上的肌肉绷紧，那股常年身居高位而养成的威严，化作实质般的压力，笼罩了整个房间。
他没有发怒，只是发出一声短促的冷笑。
“年轻人，看来你对自己的处境，还不够了解。”
他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一股寒意。
“没有国家的扶持，没有我们点头，你以为你的电池，能走出这栋大楼吗？”
“技术审查，安全标准，生产许可，环保评估……任何一个环节，都能让你的远星科技，变成一堆废铁。”
“我承认你的技术很优秀，但在这个国家，光有技术是不够的。”
他身体微微前倾，一字一顿。
“没有我们，你什么都不是。”
这是赤裸裸的威胁。
是体制对资本最直接，也是最有效的碾压。
姜忆的手心已经满是冷汗，她下意识地想开口说些什么来缓和气氛，却发现自己的喉咙干得发不出一点声音。
林墨却像是完全没有感受到那股压力。
他靠在椅背上，姿态放松。
“张司长，你还是没明白。”
林墨拿起桌上的茶杯，这一次，他喝了一口。
“你说的这些，我都懂。”
“审批，流程，规则……这些东西，是用来限制普通人的，不是用来限制我的。”
他放下茶杯，发出一声轻响。
“因为规则，是强者制定的。”
林墨抬起头，平静地注视着对方。
“而我，恰好就是那个能制定新规则的人。”
“你觉得，是你们的审批流程重要，还是让国家在下一个时代，彻底摆脱能源束缚更重要？”
张司长的瞳孔收缩了一下。
林墨没有给他反应的时间，继续说道。
“我刚才说的第五代技术，不是一句空话。”
“它的能量密度，是‘远星1号’的三倍。”
“它的充电速度，可以在五分钟内，充满一辆重型卡车。”
“而且，它已经不是躺在图纸上的概念，而是已经进入了原型机测试阶段。”
姜忆猛地转头看向林墨，眼睛里写满了震惊。
第五代真的有？
而且已经进入原型机测试了？
她怎么完全不知道！
张司长和他身后的两个记录员，也露出了难以置信的表情。
远星1号的技术参数，已经足以颠覆市扬。
能量密度再翻三倍，五分钟充满一辆重卡？
那是什么概念？
那意味着，燃油车将彻底被扫进历史的垃圾堆。
国家的整个能源战略，交通运输体系，甚至军事装备格局，都将因此发生天翻地覆的改变。
“你说的，是真的？”张司长的声音，第一次出现了波动。
“我没必要骗你。”林墨的语气淡然。
“而且，这还不是终点。”
“只要我想，第六代，第七代，技术会源源不断地从我手里出来。”
“不止是电池，还会有其他东西。”
“现在，你还觉得，你有资格用那些所谓的流程来跟我谈条件吗？”
林墨站起身，居高临下地看着他。
“我的技术，可以放在华夏，也可以放在其他任何一个国家。”
“据我所知，已经有不少人对我开出了无法拒绝的条件。”
“永久的税务豁免，独立的工业园区，甚至愿意为我修改他们国家的专利法案。”
“我之所以还坐在这里，是因为我站着的，是我自己的国家。”
“但我的耐心，是有限的。”
林墨的话，狠狠地砸在张司长的心上。
威胁？
对方这才是真正的威胁！
用整个国家未来的能源战略，来威胁他一个人！
张司长感觉自己的后背，不知不觉间已经湿了。
他引以为傲的权力和地位，在对方这种足以改变世界格局的绝对技术面前，显得如此苍白无力。
他想反驳，想呵斥对方的狂妄。
可他张了张嘴，却发现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因为林墨说的都是事实。
如果这项技术流落到国外，那后果……他不敢想。
这个责任，他承担不起。
甚至整个能源部都承担不起。
发布会是在华夏开的，而且工厂也在这里，结果转头跟广大群众说，远星科技搬到国外去了。
这会引发多大的舆情压力，那是想都不敢想的！
会客室里，死一般的安静。
只剩下那两个记录员，因为紧张而变得粗重的呼吸声。
“百分之九十，这是我的底线。”林墨的声音，打破了沉寂。
“那家销售公司，我必须控股。”
“这不仅是保证我的利益，也是保证后续技术能够顺利落地的前提。”
“你们可以派人监督财务，可以审查所有订单，但公司的决策权，必须在我手里。”
林墨说完，看了一眼手表。
“我还有事，就不多留了。”
“姜总，送客。”
他起身就要离开。
这已经不是谈判，而是单方面的通牒。
姜忆僵在原地，脑子还是一片混沌，不知道该做出什么反应。
“林先生，请留步！”
张司长猛地站了起来，语气里带着一丝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急切。
他知道，今天要是让林墨就这么走出这扇门，主动权就将彻底易手。
然而，就在这时。
嗡——
他助手口袋里的一个黑色手机，发出了短促的震动声。
不是他常用的那一部。
助手脸色一变，立刻拿出手机，恭敬地递给了张司长。
张司长看到来电显示的瞬间，神情变得无比严肃。
他对着林墨做了一个“请稍等”的手势，然后走到角落，接通了电话。
“……是，首长。”
“……明白。”
“……我了解。”
他的回答很简短，但额头上的汗，却越来越多。
几秒钟后，他挂断了电话。
整个会客室的人，都看着他。
张司长深吸了一口气，缓缓走回到林墨面前。
他看着林墨，表情复杂到了极点，之前的威严、愤怒、无奈，全都消失不见。
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混杂着敬畏与不解的神情。
“林先生。”
他再次开口，声音有些干涩。
“刚才，是上面的命令。”
“我们……完全同意你的所有条件。”
“不仅如此，国家会以最高优先级，为你提供一切你所需要的支持，不设任何上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