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那种经历了纠纷后又不得不共处一室的尴尬,而是在某个小朋友不依不饶的纠缠下,导致他爹丢了脸面,双方都不好意思提及的尴尬。
许文琴——夫妻俩中的妻子,方才他们互相做了自我介绍,对面那对夫妻,男同志姓齐,叫齐勇,女同志叫许文琴。
他们家两个小孩,大的是哥哥,大名齐兴中,小名皮皮。
小的是妹妹,大名齐兴华,小名甜甜。
两个小孩是只差一岁多,平时多有争吵,今天又因为是叔叔力气大还是爸爸力气大吵了起来,兄妹俩一人站一边,谁也不服谁。
栾和平跟林玉琲倒是没说话也没掺和,架不住两个孩子争执不休,齐甜甜甚至拉着爸爸证明,大眼睛里包着一包泪,眼泪都要滚下来了。
齐勇同志哪舍得让小女儿失望,他先把女儿举起来,放到了上铺——这倒是容易,没费什么劲就做到了,引来女儿鼓掌欢呼。
然后又红着一张不算白的脸,去抱妻子。
这动作显然不怎么熟练,两只手都不知道该往哪放,许文琴同志也嫌弃他,拍着他胳膊让他松手。
好面子的男人,在女儿的鼓励、儿子的打击下,硬是把媳妇儿抱起来了。
然而能抱起来和能举起来,是两回事。
孩子们不清楚其中的难处,一个在上铺,一个在地下,拍着巴掌给爸爸鼓劲儿加油。
齐勇越发不好意思放手,硬撑着把媳妇儿往上铺举,然后,腰就扭了。
悲伤。
栾和平好心借给他们治跌打损伤的药油,夫妻俩道过谢,许文琴倒了药油给丈夫揉腰,气氛一时尴尬。
林玉琲跟栾和平倒是没嘲笑他们,架不住齐勇有个好大儿。
齐皮皮一点儿没有爸爸受伤的忧虑,只有赢得胜利的得意,插着腰跟妹妹说:“我就说吧,爸爸没有叔叔力气大。”
他妹妹已经顾不得跟哥哥争了,眼泪汪汪看着爸爸,心疼地问:“爸爸,你疼不疼啊,我不要抱了,妈妈也不要抱。”
“男子汉,大丈夫!”齐皮皮站在他爸面前教育他,“不要随便喊痛,流血不流泪!爸爸你要坚强,不许哭,站起来,再试一次!”
齐勇:“……”
栾和平揽着林玉琲,压低声音跟妻子咬耳朵:“咱以后如果要生孩子,生个闺女行吗?”
林玉琲忍俊不禁,含笑回道:“这个我说了不算,生儿生女取决于男方。”
栾和平头一次听到这种说法,惊诧挑眉。
如今的主流观点是,生不出来儿子是女人的问题。
他倒不是不信妻子的话,只是惊讶。
林玉琲笃定地点了点头,说:“生物书本上讲过。”
为了方便理解,她举了个例子:“你说长出什么果实,是看种下什么种子,还是蕴养种子的土地?”
这么说,栾和平一下子明白了。
他没吭声,忽然陷入一阵忧虑。
他不知道这个怎么控制,要是他生不出来闺女怎么办?
都怪老头子,也没教过他。
因为这扬尴尬的事故,齐勇夫妻俩十分不好意思,用完药油后,许文琴将药油还给栾和平,又从行李里掏了一把桂圆干,分给林玉琲吃。
林玉琲看栾和平,他点头了才接过来,把自家带的零嘴也掏出来分给他们。
交换了食物,包厢里的尴尬气氛立刻消散许多,互相闲聊起来。
清楚火车软卧不是谁都能定,齐勇许文琴夫妻没有太防备栾和平跟林玉琲,自然而然聊起此行目的。
这趟火车的终点站是京市,他们也是前往京市,而且跟栾和平和林玉琲一样,也是去探亲。
“……几年前他工作调动,我们才去了外地。”许文琴抱着女儿,怜惜地道:“甜甜那会儿才一岁多,还不记事,都忘了她姥姥姥爷长什么样了。”
“还有舅舅!”小姑娘乖乖坐在妈妈怀里,声音也嫩嫩的,至于她哥,已经抱着一把木头枪,趴在地上蛄蛹着“打仗”去了。
“对,还有舅舅。”许文琴在女儿脸颊上亲了一口,眼角余光瞥见趴在地上,嘴里不停“biubiubiu”的儿子,脸上的笑立刻消失了。
她揉了揉额角,打也打了骂也骂了,干脆转过头,眼不见为净。
“你们也是去探亲吗?”她问林玉琲。
林玉琲点点头:“我跟他今年刚结婚,今年去他爸爸家里过年。”
虽然已经过了元旦,但华国人还是习惯按照农历算新年。
她跟许文琴闲聊了几句,齐勇却没怎么跟栾和平搭话,倒不是有什么芥蒂,他纯粹担心自己一张嘴,好大儿就冲过来问他准备好了没,什么时候跟叔叔比力气。
他力气也不小,但对面那男同志明显是个练家子,就不自取其辱了。
于是只能半躺在下铺,装腰疼没好——也确实没好。
林玉琲跟许文琴聊了几句,也没什么好聊的了,不透露更多个人信息的情况下,共同话题实在有限。
许文琴带着女儿去接热水,林玉琲脱了鞋子,盘腿坐到下铺上,拿出棋盘跟栾和平下棋。
自制的飞行棋,这个是普通版,也可以跟朋友们一起多人玩耍。
不过相比飞行棋,朋友们大多更喜欢玩“抓特务”,这个魔改版的狼人杀,在林玉琲的朋友圈以及保卫处,已经流行开了。
还有一款特制的情侣款飞行棋,跟栾和平一起商量着制作的,玩了两回她就不乐意玩了,反倒是栾和平,上瘾了似的,动不动问她玩不玩儿。
旅途中带的当然是普通版飞行棋,想着毕竟二十多小时的旅途时长,可能会无聊。
就算火车上没玩,也可以带去给大外甥玩,或许他会喜欢。
许文琴牵着女儿回来,第一眼在地上没看到她儿子,甚至下意识弯腰看了眼座椅下面,以为儿子爬到那里面去了。
直到女儿松开她的手,跑到卧铺中间靠近对面下铺的位置,低头去看那对恩爱小夫妻中间的棋盘,许文琴才看到已经在那站了好一会儿的儿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