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很好，我才去看过他，他已经投胎转世了，那是一户富贵人家，院子比县衙还大，仆人如云，家财万贯，吃的好，穿的好，以后尽是富贵日子。"
季甜看到桌子上有茶水，倒了一杯递过去，张诚哭了这么久，该需要补补水了。
张诚却无心接过，只追着问，“他的父母……对他好吗？”
“当然很好，他是独子。”
张诚深深叹出一口气，低垂着头，“我对他有愧。”
他说出小时候不懂事时候的事情，他会在母亲的耳濡目染之下也将哥哥当过仆人使唤。甚至自己做错事情害怕被母亲责骂的时候，也会将过错推在他的身上。
“……我帮哥哥，是我认为他不该被这样对待，更多的，也是为了减轻我心中的负罪感。”张诚的眼泪流又落下来，这些天他荒废了学业，全是为了反抗母亲。
“他有过一次复生的机会。如果他想活，早在火点起来的时候就能冲进自己的身体里，可他不愿意再继续这样的生活。这是他自己的选择，跟你无关。”
季甜虽然没有安慰张诚的意思，却也不愿意他因此自责，哭死过去，毕竟他是张讷唯一挂念的弟弟。其实作为张讷的朋友，从第一眼开始，她每看张诚一眼，就会更心疼张讷一些。
如果张讷也有张诚这样的成长环境，会不会长成跟他一样明朗讨喜的少年？
“好了，不要哭了，你都是大孩子了。”季甜黑亮的眼睛看着张诚，倒把他看得不自在了，他确实比季甜大多了。
“我也是在哭我的父亲……”
“怎么，他也死了？”
“不，不是……哥哥之前告诉我，我们还有一个大哥，我就告诉了父亲，父亲前两天还在跟母亲吵架，结果今天，打听到了大哥的消息，原来大哥在金陵做了大官，父亲拿了钱，就投奔大哥去不要我们了，如今家里只剩我和母亲，街坊四邻也多有闲话。”张诚怎么知道这短短的一段时间，家里竟然出现这么大的变故。
季甜静静的听着，这个家走到这一步，不只是他母亲逼得太过，张老头的懦弱逃避也有关系。
“我忍不住的去想，如果当初那位夫人没有因为动乱与父亲失散，这样也就不会有哥哥，也不会有会我。”张诚低沉了一阵，声音嘶哑，“我忘不了母亲知道前头的夫人没死，而父亲又去找她时心碎的表情。”
但说着说着他的心里渐渐有了决断。往后家里供不起他读书，他会去学门手艺，带着母亲好好的过。
这个母亲倒是养出了一个好儿子。
张诚振作了一些，“谢谢你听我说这些。”
季甜瞥了眼身旁还在隐身的两个无常鬼，对张诚轻轻笑了笑。
从张家出来，季甜环顾四周。
“你还想看什么？”范无救问她。
季甜摇了摇头，她没什么想去的了。
“那个女人有祖上积的阴德，你要是想看她的笑话，怕是不能如愿。”
“即便是穷困潦倒，她也能得到意外的钱财。”
黑白无常一唱一和的站在她面前，说着一些讨厌的话。
季甜斜眼看着他们，“哦。我改主意了，你们跟我再去一个地方。”
她要去林四娘的墓前。
其实他们说的也不假，张老头虽然抛弃了张诚母子和第一任夫人一起生活，后来还是托人送来一大笔银子接济。张诚的大哥无子，对张诚更是亲近，多有扶持。他们的日子反而过得比以前更好了。
有些人，天生就有人为她托底。
深夜的荒坟静谧而显得令人心慌，如果不是灵魂状态，季甜是绝对不会来这种地方，有些坟头甚至还会冒出蓝绿色的磷火，鸟鸣歇了，风声更盛。
“林四娘！”
“四娘？”
季甜喊了两声就停住了，这声音在荒地里回荡，太像叫魂。
“此处没有游魂。”
范无救感应后说道。
“怎么会？”
季甜蹲下来，伸手敲了敲墓碑，毫无反应，“我前不久才见过她，是不是游荡到别的地方了？”
“但她的尸骨还在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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里……”
谢必安朝着坟头深吸了一口气，随后睁眼，对着季甜笑了笑，“没有。”
“好吧好吧，你们走吧，我明天自己再看看。”
都到了县里，她可以自己回家。
次日，季甜依旧按部就班的学习。她的字已经习得有模有样了，剩下的就是日复一日的练习。
黄三郎学的也很认真，自从那回下棋撞鬼后，他对这些爱好的狂热就消退不少，带动得他周围的其他人也收了收玩乐的心思，用功不少。
午间，季甜又来到依旧破败的荒坟，熟门熟路的走到林四娘的位置，她都快把这个地方摸清楚了。
“嘎嘎！”
那些鸟鸣声又响起。
“你找不到她的，她被玄大人带走了，嘎嘎。”
一个粗噶的声音响起，季甜抬头望去，一只乌鸦站在枯树上，它用喙骚了骚自己的翅膀底下，又换了换脚，“跟人说话让我有点不自在，其实昨天我也听到你们的谈话了，但是请原谅，我们鸟类在夜晚状态都不太好。”
“别怕，我不会伤害你。”季甜好奇的看着乌鸦，“你说的玄大人是谁？”
“玄大人就是玄大人，一只黑色的鸟。”
“你不也是黑色的？”
“你再仔细看看呢？”乌鸦在枝干上转了转，好让它的身体更好的沐浴在阳光下，它的翅膀张开，羽毛折射出斑斓的色彩。
“哇哦，我没想到你的羽毛这么漂亮！”
季甜惊叹，她从没留意过乌鸦的羽毛竟然如此绚丽。
乌鸦甩了甩尾巴，又转过身来，“嘎嘎，玄大人终于找到了四娘掉下来的耳铛，现在，四娘是他的了。”
“什么意思？”
季甜等了又等，却见乌鸦又专心的扭过头梳理着羽毛。
她现在有些后悔，当时见到林四娘，就该多点耐心听她讲话，即便她一直说着年轻时的夫子，也比这只说一句顿三句的乌鸦强。
“喜事，就快有喜事来啦！”
好吧，挺奇怪的，乌鸦报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