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秀兰慌忙去翻舒染的东西,找出那个棕色小玻璃瓶和许君君给的一小卷干净绷带。
王大姐拧了热毛巾,帮舒染擦拭脸上和脖子上的泥汗。
舒染闭着眼,什么都不想去想。
“腰后面也撞着了?”王大姐擦拭时碰到舒染后腰,舒染忍不住“嘶”了一声。
“嗯,旧伤。”舒染有气无力。
“趴下趴下!我去借一瓶药酒给你揉揉!”王大姐说着就要往门外走。
舒染指了指她的樟木箱子:“里面有一瓶药酒。”
王大姐赶紧找了出来,她倒了些药酒在手心搓热,然后掀开舒染后腰的衣服。
“忍着点啊。”王大姐的手掌按在了伤处,开始揉搓。
灼热和痛感传来,舒染咬紧了牙关。但很快,药力让那痛稍稍平复了些。
“这药酒劲儿真足!”王大姐一边揉一边感叹,“舒染,你可真是……唉,三排那地方,大老爷们都脱层皮!不过,”她话锋一转,语气带着佩服,“你救李大壮那事儿,可都传开了!张桂芬刚才都堵门口了,看她那样子,是真心实意地感激你!以前那些说闲话的,这下都得闭嘴!”
李秀兰也用力点头:“就是!舒染姐,你真厉害!许卫生员那壶盐水,派上大用场了!”
舒染趴在褥子上,轻轻“嗯”了一声。
王大姐揉得自己额头也冒了汗,腰也有些发酸。
舒染侧过脸,轻声说:“大姐,你也歇会儿。药酒……你也抹点在腰上揉揉,许卫生员说活血化瘀很管用。”她指了指那个药酒瓶。
王大姐愣了一下,看着那瓶药酒,有些不好意思:“这……这是许卫生员给你的,俺……”
“没事,用吧。今天多亏你和秀兰了。”舒染真诚地说。
王大姐心里一暖,也不再推辞,倒了一点药酒在手心,也给自己酸痛的后腰揉搓起来。
“哎哟,是舒服!这上海来的药酒就是不一样!”她感叹道。
地窝子里弥漫着浓烈的药酒气味。李秀兰小心地帮舒染清理干净手掌上磨破的血泡和裂口,重新涂上红药水,再用干净绷带包扎好。
周巧珍依旧裹着被子,面朝里墙,一动不动,仿佛睡得很沉。但仔细看,能发现她的被子边缘在微微起伏,显然并没有睡着。
刚才张桂芬在门口的哭腔、王大姐和李秀兰的对话、还有那弥漫开的药酒味,她都听得一清二楚。
她心里有说不出的憋闷。
舒染趴在褥子上。心想,如果能有个洗个热水澡就好了。
“大姐,”她侧过头,眼睛望向王大姐,“咱们这儿,能洗澡吗?”
王大姐正揉着自己酸痛的腰,闻言手上动作一顿,飞快地瞟了一眼周巧珍的背影,才压低声音,带着点为难:“这……水金贵着呢。咱们喝水、做饭、洗漱,都指着每天去水渠挑回来的那点。洗澡?那得费多少水啊……”她搓着药酒的手下意识在衣襟上蹭了蹭。
“戈壁滩上,水比油还金贵。夏天热得实在没法子,男人们就下河沟子里扑腾两下,女人们……”她目光扫过这狭小闷热的地窝子,“就在屋里,弄盆水,擦擦身子,凑合过去。”
舒染眉头微蹙,她初来乍到,确实没细想过这些。
李秀兰凑近些,几乎用气声说:“舒染姐,水都是宿舍长……”她朝周巧珍的方向努了努嘴,“……按人头分,每天定量。谁多用一点,别人就得少用。洗澡?从来没听说过谁在这儿洗过澡的。”
话音刚落,周巧珍猛地掀开被子坐了起来。
她没看舒染,径直下炕,趿拉着鞋走到地窝子角落那个半人高的储水缸旁,一把掀开木盖子,指着里面浅浅的一层水,声音又冷又硬:“洗澡?舒染同志,你当这是上海的洋房,水龙头一拧就哗哗流?”
她“哐当”一声盖上缸盖,从枕头底下摸出一个小本子和半截铅笔,“宿舍用水,向来是按人头分配,由宿舍长,也就是我统一安排。以前你们新来的没安顿好,水都是我安排人去挑。现在,”她用铅笔尖重重地点了点舒染的名字,“人齐了,规矩也得立起来。从明天起,轮流挑水。一人一周,负责把水窖灌满。”
她的铅笔尖在舒染名字下面用力划了一道:“舒染,你排第一。明天开始,挑一周。”
王大姐和李秀兰都愣住了,眼神在周巧珍和舒染之间游移。舒染腰伤未愈,手掌新伤,让她去挑一周水?
“啥?”王大姐脱口而出,急急往前一步,搓着沾了药酒的手,“巧珍,这……这不合适吧?你看舒染这伤,腰都成那样了,路都走不利索,咋挑得动水?那水渠多远啊!要不……要不俺跟她换换?俺先挑?”
李秀兰也小声附和:“是啊,巧珍姐,舒染姐伤得重……”
周巧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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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皮都没抬一下,把小本子“啪”地合上,铅笔随意往炕上一丢。
“随便你们。谁挑都行。反正,这一周的水,得由她负责。明天水窖要是见底,没水做饭没水喝,别找我。”
她说完,抓起炕头的外套,一掀门帘,走了出去。
门帘在她身后重重落下,来回晃荡。
王大姐看着那晃动的帘子,张了张嘴,最终只是重重叹了口气:“染妹子……你看这……唉!别往心里去。这水,大姐帮你挑!腰伤要紧,可不敢逞强。”
舒染侧过脸看着王大姐:“大姐,谢谢你。这情分,我记着。”她目光转向旁边的李秀兰,“秀兰,也谢谢你。”
李秀兰连忙摆手,“舒染姐,你别这么说,我……我也没帮上啥……”
“大姐,”舒染的语气带着探寻:“你和秀兰……平时都在哪儿上工?活儿重吗?”
王大姐见舒染问起这个,神情放松了些,顺势在炕沿坐下,拿起针线笸箩里一件磨破袖口的工作服,一边穿针引线,一边絮叨开来:“俺在食堂后厨帮工,择菜、洗刷大锅,活儿嘛,是脏点累点,油星子大,好在不用风吹日晒,管饭也能吃饱。秀兰这丫头,”她朝李秀兰努努嘴,“在副业队做做豆腐,也算清净。”
王大姐缝了几针,像是想起什么,叹了口气:“俺能住这儿……说起来,也是组织照顾。老家闹饥荒,俺带着娃来投奔他爹,谁成想……人还没见着,就传来信儿,人……没了。”
她手上的动作停了片刻,眼神有些空茫,随即又用力地缝起来,针脚更密实了些,“后来……就给俺安排在这儿了,算是个落脚的地儿。巧珍她……她心里再咋不乐意,面上也不敢真把俺咋样。”
李秀兰也小声接话:“嗯,王大姐是烈属,有补贴的。我……我就是从村里招工上来的,啥也不懂,有活干、有地方住、能吃饱饭就挺好,别的也不计较。”
舒染点点头,默默记下,又问:“那……周巧珍呢?她好像对我格外关照。”
王大姐飞针走线的手再次顿住。
她抬眼飞快地瞄了下门口,确定帘子没动静,才凑近舒染一点,声音压得更低,“她啊……心眼是不大。原先宣传队要个能写会画的,她削尖了脑袋想去。后来……后来不是听说你会画画写字,还懂洋文么?领导好像挺看重这个……估摸着……是觉得你挡了她的道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