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任田曹尚书郎,是由安尽向皇帝进言,皇帝又询问了她的意见,本以为三人都是乐意的。
可武兴帝现在这表情是怎么回事?
也有不少人察觉到了武兴帝的神色,犹豫一番决定还是按兵不动。
很快,支持与举棋不定之人便泾渭分明地站开来。
武兴帝看这扬景,直接开始点人,“张卿,你怎么看?”
张林颤颤巍巍地站了出来,坐得时间太久了,腿有点麻。
他能怎么看?
作为现任尚书令,两年前他便上书乞骸骨,想要致仕回乡,可武兴帝不同意,这两年来多次上书,每次都被打了回来。
所以他能怎么看?
他这把老骨头可扛不住了,什么都不想看,更不想参与。
“臣无异议。”
“好,”武兴帝满意地笑了,“既然张卿也无异议,那便定下了。”
张林:……
什么时候他无异议就能定下了?
那他以前那么多被打回来的折子算什么?他拼着一把老骨头挨的那些训斥又算什么?
众臣看向张林的眼神里带了些深意,不由得思索他这些日子做了什么。
莫非张尚书还是留恋权势,早就暗中投靠了三公主,这两年来都是演的?
“此事说完了,也该说一说另一件事。”武兴帝的表情瞬间变得无比阴沉,“一个月前,三公主遇刺,重伤垂危,何人所为?”
武兴帝是疑问的语气,可眼神却好似已有了目标,看向几人,惹得那些人忍不住地发抖,连呼吸都变得微不可闻。
弑父杀兄登基的皇帝,手上沾满了鲜血,一个眼神便威压尽显。
他一抬手,羽林卫便将十数人压跪在地。
众人一看,皆是出自萧氏和杨氏,再联想到告病在家的两位家主,心里便明白了情况。
无论真假,这两位家主怕是已经没办法在家中好好养病了。
“陛下,陛下……饶命……”
“陛下,臣什么都不知道……”
听着这些求饶,安承有些不忍,这其中曾有几人为他出过主意,献过良策,可想到安尽对他说得话又瞬间冷下心来。
这些人究竟是为他,还是打着他的名声为自己谋利,安承并非看不明白。
他既然已经迫使萧定和杨铭两人以养病养伤之名自囚于府,便不该再对这些人心软。
“陛下!是太子指使……呃——”
“啊——”众人见满地鲜血,低呼一声,连忙避开,看着试图攀扯太子的那人脖颈处血流不止,显然是已经将命交代在了这德阳殿。
有些朝臣眼中已有些恍惚,九年前,也是在这里,也是满地鲜血,也是惊恐的众人。
可那时的血是先帝和众皇子的!
没有人敢再说话,甚至连呼吸都轻了不少。
这扬面却让武兴帝有些心烦,挥挥手让羽林卫将这十几人拖了下去。
“诸位皆是肱股之臣,有功于社稷,有益于万民,可刺杀公主,尤其是刺杀柔华公主是什么罪名,难道还要朕告知?”
“朕今日便告诉诸位,今后任何针对三公主的不利之举,皆视为,弑君!”
此言一出,哪怕早有预感之人也是一惊,有些人不由得看向太子,却见他神色平静,没有丝毫不甘之色,甚至不见任何惊讶。
见众人皆垂首,武兴帝方才叹息一声,“朕与三公主皆是仁善之人,这等局面,也是不忍。”
此话说出来,原本恐惧缠身的众人还是觉得武兴帝仿佛开了一个天大的玩笑,就算有下一刻就被杀的风险,还是忍不住想要吐槽。
三公主仁善与否,他们不清楚,但当今陛下和“仁善”这个词沾边吗?
刚刚被割断喉咙的萧家人,早已经变成一堆白骨的先帝,这些年来被灭族的罪臣要是听见武兴帝这话,怕是要破口大骂了。
就连武兴帝身边的皇子公主们都忍不住露出诧异的神色。
原来陛下脸皮这么厚的吗?
余光瞥到旁人的神色,武兴帝全当不知,继续说:“朕前几日去看安尽,她的伤已好得差不多。她也劝朕勿要牵扯旁人,朕亦不欲锦京人心惶惶,有功之臣忐忑难安,此事便到此为止。”
众人脸色有一瞬间的空白,反应过来后长长地松了口气。
提心吊胆了一个月,这便结束了吗?
陛下居然真的仁善了一回?
有些人心思一转,还是三公主说话管用!
武兴帝却依旧没有让众人离开的意思,“朕的几位公主这几日和朕说,只她们几个人一起玩乐也是无趣,众卿若是家中有学识不错的同龄人,一起游玩学习于公主们而言也是进益。众卿认为呢?”
安明澄疑惑地看向长姐,这话她可没有说过。
安玉姝亦摇摇头,如今的她在陛下面前说这话便有培养党羽的嫌疑,自然不会这么说出来。
至于安尽,她就不是向往热闹的性子,但若是有别的益处,并非没有可能。
“臣家中长女略有些才名,若是有幸追随诸公主学习,定然勤恳进学。”
“臣之幼女……”
“臣长子……”
“臣有一小侄……”
反应过来的人立刻开始推荐家中晚辈,生怕晚了一步便赶不上了一般。
直到——
“臣次子相貌上佳,朗眉星目,仪表堂堂,愿追随三公主!”
众人:……他们听到了什么?
有人思路一转,若是才学比不过,有个好样貌也行啊!
眼见推贤举能就要变成选美大会,安玉姝咬着牙上前一步,“父皇,今日不早了,您一会儿不是还要去看望三妹妹吗?”
武兴帝第一次对自己的臣子产生了怀疑,他刚刚应该说了“学识不错”四个字吧?
无语地摇摇头,方才摆摆手让众人散了,打算出宫去柔华公主府看看他的继承人又在干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