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好～醒了吗？”
齐澄隐隐听见一个含笑的声音，甜得发腻。
她费力地掀开眼皮，映入眼帘的是一位双马尾女仆装的少女，正笑盈盈地看着她。
眼前少女栗褐色的卷发分成两股，蓬松的黑色丝缎发结上点缀着珍珠，浑身散发着文艺复兴时期意大利贵族小姐的精致优雅。
这张脸……
齐澄瞬间清醒了大半，这不是FGO游戏里那个天天在召唤界面冲自己笑的奸商看板娘——小达芬奇吗？！
少女温婉的面容与那副世界名画是如此相似，只是那只在她眼前晃来晃去的、白皙得过分的小手，瞬间打破了那份“端庄”的假象。
“你都快把巴掌呼我脸上了，我能不醒吗？”齐澄偏开头，躲开那意图明显的手。
“哎呀，这不是担心御主您睡得太沉嘛。”少女被戳穿了也不恼，优雅地理了理裙摆。那双宝石般的靛青色眼眸微微一转，那股子熟悉的、精明的、不氪金别想走的奸商气质就藏不住了。
齐澄的警惕值瞬间拉满，自己在游戏里和她天天低头不见抬头见，骂她的次数也不算少，如今一见她这个表情，就知道准没好事。
“您终于来了，是该称呼您齐澄小姐，还是我们伟大的【御主】朽木枫呢？”少女声音甜美，“欢迎来到迦勒底人理保障基地！改变世界命运的伟大旅程即将启程，是不是想想就激动人心呀～”
“激动？呵。”齐澄皮笑肉不笑，社畜的厚脸皮让她在被当面叫出中二ID时也面不改色心不跳，同时眼珠子飞快地扫视着这个陌生又眼熟的环境。
巨大的屏幕、闪烁的仪表盘、头顶那片白得瘆人的“天窗”……这布景，她花了一秒钟就接受了是真家伙。
至于她是如何从自家卧室来到这个地方的，还得从一次失败的抽卡说起。
深夜，凌晨一点，一个该睡觉的时间，二次元除外。
游戏新卡池刚开，还没抽到想要的角色，谁能睡着？
“嗡——嗡嗡——”
企鹅对话框里一个放大版的烟雾镜头像框在里面疯狂蹦迪。
齐澄眼皮都懒得抬，用脚趾想都知道这货是来干嘛的。呵，狗欧皇的例行晒卡环节虽迟但到。
波卡酱（满宝版）：咋样啊？几宝了？金光闪瞎没？我刚试了下水，池子还行啊。
果然。齐澄对着屏幕翻了个史无前例的白眼，精准捕捉到对方昵称后面那个刺眼的【满宝版】。心里的小人已经开始冷漠地扎针：死欧皇，又在爷的非酋伤口上撒盐？
爱吃橙子：沉了，毛都没抽到一根。
波卡酱（满宝版）： ？？？不是吧大姐！六百石头全喂狗了？你攒了多久啊祖宗！
爱吃橙子：嗯。
一个字道尽人间沧桑，齐澄看着手机屏幕上倒映出的自己的脸，颇有种命苦的悲凉。
波卡酱（满宝版）：真假？？你这非气都凝成实体了吧？第几次了这是？第！几！次！了！
波卡酱（满宝版）：说话说话说话jpg.
对面表情包轰炸开始，消息一条接一条往外蹦。对面那位显然有种不顾非酋死活的美。
齐澄直接表演了一个“已读不回”，反手就把消息通知调成了“免打扰”。
世界，清净了！她深吸一口气，把屏幕切回了那个熟悉的、充满了奸商气息的游戏界面，举起了承载着非酋血泪的手机。眼神坚毅得像要考研——氪！真正的英雄怎么能临阵逃脱呢？！
“蓝绿修改器，启动——！”
抽卡页面象征性地闪烁了几下光点，界面猛地一卡，开始加载。久违的背景缓冲、久违的召唤彩光……
齐澄心里那点被沉船打击的阴霾瞬间被驱散，嘴角咧开一个扭曲的弧度：“呵，破游，果然还是认钱！早这样不就好了！”
卡池中心，一张印着小丑邪笑的金色卡背缓缓浮现——丑阶五星英灵，芦屋道满，姗姗来迟。
“可以可以！材料刚好够直接拉满！” 屏幕前残影闪得飞快，齐澄手指狂戳跳过键，连道满标志性的变态笑声都懒得听，只想快点把这迟来的“保底”塞进强化炉。
但是手机屏幕像是被施了咒，英灵登场的动画卡在那里疯狂鬼畜。任凭齐澄狂戳屏幕，依旧纹丝不动。伴随着游戏里金属摩擦的刺耳音效，那召唤成功的彩光像接触不良的灯泡，疯狂闪烁，就是不肯停歇。
“嗯？？？” 齐澄拧眉，不信邪地继续狂戳。
“滋——滋——” 微弱的电流音混杂在音效里，几不可闻。
“搞什么？卡成PPT了？618刚买的新机就这？”齐澄心里警铃大作，一边骂骂咧咧，一边尝试长按侧键强制重启，再度宣告失败。
“靠！才三个月就过保？奸商！”她烦躁地抓了把头发，刚想抱着笔记本回床上查查售后保修，一股熟悉的、令人心碎的焦糊味就幽幽地飘进了鼻孔。
“我靠！都市传说成真了？！”齐澄瞳孔地震，“垃圾x果，真就果然要命啊？！”
疑似CPU过载的手机不负众望地开始冒烟，扬声器彻底哑火，但屏幕却异常顽强地亮着，保持着那个鬼畜的召唤界面，色彩饱和度拉满，亮得闪瞎狗眼。
脑中瞬间闪过“警惕！手机爆炸引发公寓大火，倾家荡产赔邻居”的社会新闻画面，齐澄浑身一激灵，恶寒从脚底板直冲天灵盖。她一个鲤鱼打挺跳下床，准备上演高空抛物，把这颗定时炸弹扔出窗外！
然后，刚迈出一步，就听见自己老腰发出“嘎嘣”一声脆响。
“嗷——！”死宅那常年缺乏运动的腰椎间盘发出了严正抗议。矫健？不存在的。
“淦！屋漏偏逢连夜雨啊！”看着手里已成炸弹的手机，再环顾四周堆成山的纸片人的周边……齐澄眼前一黑，仿佛已经看到了自己未来几十年打工还债的悲惨人生。
她龇牙咧嘴地扶住老腰，一瘸一拐地继续冲向窗边。必须扔出去！
等等。
就在手机即将脱手飞出的前一秒，齐澄的脑子像是被电流“滋”了一下，猛地闪过一个巨大的BUG！
这不对啊？！
手机正做着自由落体，离她越来越远，眼看就要亲吻大地。但诡异的是，那个召唤画面非但没有消失，反而像开了巨幕一样，高清、放大、无比真实地投影在她眼前！
不再是游戏里简陋的贴图背景。齐澄看到的是一个活过来的召唤阵！
巨大的芒星六角镶嵌着妖异发光的各色宝石，边界处奥丁符文流淌着光芒，每一个晦涩的符号都清晰得刺眼，散发着致命的诱惑力。一股难以抗拒的力量蛊惑着她，让她不由自主地伸出手，指尖触碰向那光芒流转的阵法边缘……
嗡——
光芒瞬间吞噬了一切，万籁俱寂。
当齐澄再度恢复意识之时，她已经来到了这个达芬奇口中的迦勒底人理保障基地。
不过还好，对于社畜而言，被抓进游戏了又如何呢！和每天上班两点一线的生活也差不了多少，都是一样的没钱。
“达芬奇亲——”她拖长了调子，“你们迦勒底现在业务拓展挺广啊，都干起跨次元绑架的活了？”
“噔——”
说话期间，头顶的白光突然变了颜色。
齐澄循声望去，代表灵基转移装置启动的警示灯骤然亮起，红得刺眼。伴随着越来越急促的“滴滴”声，她敏锐捕捉到了小达芬奇脸上飞快掠过的焦虑。
“哎呀，御主真会开玩笑~”达芬奇的笑容无懈可击，优雅地摆摆手，“怎么能叫绑架呢？这是一次难得的“沉浸式人理修复体验”，旅程结束后，保证您报酬满满地回家哦！时间不等人，装置启动在即，我们该准备投放啦~”
她试图用轻快的语气萌混过关，身体却不着痕迹地挡住了齐澄可能观察操作台细节的角度。
“等等！”齐澄一声断喝，社畜谈薪拉扯技巧瞬间上线。
“人贩子拉人入伙前好歹还画个包吃包住月入过万的大饼呢！你这饼渣都没有一滴就来空手套白狼了？而且——” 她指着自己身上那套薄得透风的棉麻家居服，又指了指头顶那片模拟出来的、但感觉绝对能冻死狗的极寒白幕，“你让一个刚被手机炸了、腰还闪着、穿着睡衣的社畜去拯救世界？资本家听了都要落泪好吗！工伤风险评估做了吗？五险一金交了吗？加班费怎么算呢？！”
小达芬奇完美的笑容出现了一丝微不可查的僵硬，显然没料到这位御主如此接地气且难缠。她轻咳一声：“御主请放心，必要的生存保障和基础强化我们会提供的……”
“哦？是吗？”齐澄抱起胳膊，眼神锐利堪比在红薯上帮网友照片断案，“那咱们先掰扯清楚报酬具体是个什么‘满满’法？还有，我在你们这儿打工，总得有点原始材料吧？”
她故意顿了顿，看着达芬奇那副“来了来了重点来了”的表情，嘴角勾起一抹冷笑。“别装傻，达芬奇亲。我仓库里的五星英灵、顶级礼装、作战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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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可都是我实打实氪出来的真金白银！”
“没道理我人都被你们薅来当壮丁了，私人财产反而不能用了吧？讲道理，这些玩意儿——”齐澄露出了一个公式化的微笑，“得能用！全！部！都！得！能！用！”
小达芬奇的笑容彻底挂不住了，精致的脸蛋上露出了黄牛倒卖却只有白菜精来砍价买账的肉痛表情。“御主……您这要求……”她试图挣扎，“是否有点……过于理想化了？世界的规则压制、魔力适配……”
“停！打住！”齐澄果断竖起手掌，“两个选项：A.答应我的条件，我老老实实去干活，干完拿钱回家。B.现在就把我扔过去，然后我保证把你们的人理修复计划搅和得比我的抽卡记录还稀碎！”
她下巴一扬，“哦，当然，如果你们觉得A和B都太为难，也可以选C。把我out掉，然后祈祷下一个被你们薅来的倒霉蛋脾气比我好、氪得比我多、还更好忽悠。”
空气仿佛凝固了，只有那催命的“滴滴”声越来越响，红光闪烁的光影映得两人表情都分外晦暗。
小达芬奇那双漂亮的眼睛死死盯着齐澄，试图从这张写满“社畜の不屈”的脸上找出一丝破绽。齐澄也毫不退缩地瞪回去，心里早有盘算：赌了！这破系统要是有备用方案，早换人了！
时间一分一秒流逝，就在那倒计时的“滴滴”声即将连成一片、达到顶峰的前一秒——
“成交！”
小达芬奇几乎是咬着后槽牙挤出了这两个字，脸上那标志性的甜美笑容彻底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种“亏本买卖但不得不做”的妥协。
她语速飞快，似乎甩锅免责般急切，“【全仓库使用权】可以开放，但存在【限制】！具体是什么限制，需要你在探索世界的过程中自行发现和适应！当然，作为引导者，我会提供必要的任务目标和方向指引！”
“行！”齐澄咧嘴一笑，“限制就限制，只要能用，我自己摸索。”
对话落音的瞬间，那个曾把齐澄卷进来的巨大召唤阵“嗡”地一声再次浮现。
一张边缘泛着微光、充满了神秘学气息的虚幻羊皮卷轴凭空出现。根本不给齐澄细看的机会，“嗖”地一下化作流光，撞进她左手小臂！
“嘶——！” 齐澄倒吸一口冷气。
这感觉太诡异了！小臂内侧像是被滚烫的烙铁狠狠烫了一下，又瞬间被浸入了冰水，极致的灼痛与刺骨的冰寒同时爆发，伴随而来的还有一阵强烈的眩晕感，仿佛灵魂都被抽离了一瞬。
一个精美繁复的鲜红符文，如同某种神秘的刺青，烙印在了皮肤上。同时，一个科技感十足、宛如微缩版智能手表的小巧装置“咔哒”一声，自动扣在了她的手腕上，紧贴着符文。
“滴————”
刺耳的、代表最终倒计时结束的长鸣响起！
失重感猛地袭来！
操作室、小达芬奇那张写满快走不送表情的脸，瞬间被拉扯、扭曲、最终化为一片混沌的白光，最终由一片不算荒凉的雪地取代。
“嘶，这是个鬼的【必要生存保障】。”齐澄从眩晕中回神，身上还是那套风一吹就透的棉麻家居服，脚上趿拉着的毛绒拖鞋被冰冷的积雪浸透，她倒吸一口寒气，下意识抱紧了自己。
“还好要了基础强化，不然一落地就成冰棍了。”
寒风像无数把小刀子，刮过裸露的皮肤。齐澄搓着手臂，环顾四周。
目之所及，是一片望不到头的、死寂的白。厚重的积雪覆盖着起伏的地面，一直延伸到远方模糊的、深色的海岸线。铅灰色的天空压得很低，飘着细碎的雪沫。空气中弥漫着冰冷咸腥的海风气息，还有一种……
铁锈味？不，更浓烈，也更新鲜。
齐澄的鼻子抽动了一下，对危险的本能瞬间绷紧，目光猛地转向血腥味最浓烈的来源——
就在她左前方几十米开外！
一个穿着厚重黑色羽毛大氅的高大身影以一种极其不自然的姿势仰面瘫倒在积雪中。那身华丽的羽毛大氅被暗红色的液体浸透了大半，变得沉重而黏腻。身下的雪地染红了一大片，那刺目的红在纯白的背景上，显得格外凄怆。
他像一只被折断了翅膀、濒死的巨鸟，但依旧强撑着鼓动着胸膛。
“我靠！这就是故事的开始吗！”
齐澄低呼一声，心脏猛地一跳。这开局也太刺激了吧？落地就送濒死NPC？
“呼叫，呼叫达芬奇，请问我的任务开始了吗？”